高一上前敲门。
“咚咚咚——”
不疾不徐的三声后，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张清秀白净的脸出现。
“厉……厉总……”
嗓音局促不安，还有一丝颤抖缠绕其中。
……
厉氏。
“你说他去北城到底是干什么？就参加一个婚礼？！他那么没心的一个人，会参加别人的婚礼？谁他妈眼瞎了会和他成为朋友？”厉克周一手插着腰一手烦躁地扯着领带恨恨说道，“肯定有猫腻！”
自从得到厉憬衍带着慕时欢去了北城的消息后，厉克周的一颗心就控制不住地焦躁不安。
他担心。
他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
忽的，他喉咙一紧，神色紧张：“你说，他会不会是得到了……”
“不可能。”厉海周有点儿看不上他这疑神疑鬼的样儿，有些不耐地挥挥手，“真被他找着了，你还能好好地站在这？”
厉克周眉头紧皱：“可是……”
“嗡嗡嗡——”
手机在这时乍然响起，着实吓了他一大跳。
“妈的！”他低声咒骂一声，深吸口气没好气接通，“说！”
片刻后。
“你说真的？！”他惊喜地瞪大了眼，呼吸屏住，“找到了？！那东西呢……也找到了！妈的……好！赶紧的，你给我拿回来，别让人发现，之后的事……处理干净了！”
挂断电话，他兴奋地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厉海周面前，兴奋极了：“我就说慕斯年那匹狼手段和厉憬衍不相上下，和他合作准没错！老黄那情人儿……慕斯年帮我们找到了！东西也抢回来了！就在刚刚！”
厉海周呼吸一滞：“真的？”
“当然！”
两人对视一眼。
忽的，两人心照不宣轻松地笑了起来。
悬在头顶上的那把刀终于没了，怎么可能不轻松？
厉克周扬眉吐气，恶狠狠地呸了声：“呵，我看厉憬衍还怎么跟我们斗！现在老爷子可防着他呢，还有大嫂虎视眈眈，他可是孤立无援啊，这厉氏……早晚有一天是我们兄弟俩的！”
厉海周赞同点头：“那是当然。”
“走，”瞥了眼腕表，厉克周心情极好地吹了个口哨，“该开会了，我们啊……得好好照顾照顾我们的大侄子，谁让我们是叔叔呢。”
两人眼中尽是满满的恶意算计。
……
厉憬衍一到公司莫远便迎了上来，简短地汇报了下昨天的情况以及等下要开会的内容。
五分钟，一秒不多。
“厉总，请进。”莫远推开会议室的门。
会议准时开始。
厉憬衍坐镇，会议永远都是高效顺利的。
然而今天……
在一个部门经理汇报完情况后，厉克周用手机敲了敲桌面，发难：“厉总，你‘出差’几天怕是不清楚，慕氏……和我们合作的那个项目不打算继续了，不仅如此，其他的合作项目也要断。”
厉憬衍掀眸，睨了他一眼。
明明只是一个淡漠的眼神，偏偏……让人不寒而栗。
背后升起凉意，厉克周差点就噎住，好在他及时稳住，故作气急败坏地恨恨说道：“憬衍！这事你难道就不打算负责吗？如果不是你……”
“不是嫌手里没项目？”手指轻叩了下桌面，厉憬衍淡淡将他打断，“既然如此，和慕氏的一切合作事宜都由厉经理你全权负责，如何？”
厉克周一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毕竟从上次开始，他手中的权利一再被削减，老爷子都让他认了。
现在竟然……
他下意识追问：“真的？！”
厉憬衍却没再看他，而是扫视了圈底下：“还有事？没事就散会。”
没一会儿，众人三三两两离开。
直到这时厉克周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竟然又输给了厉憬衍，原本他是打算借着慕氏合作这事先挫挫他的锐气，把他隐婚还和慕暖勾搭的事抖出来。
但没想到……
厉憬衍压根就没给他这个机会。
他是故意的。
“厉憬衍！”眼看着他要走，厉克周一下挡在他面前，想到拿到的东西，忽而阴测测一笑，语调又变得诡异温和起来，“憬衍啊，听三叔一句劝，年轻气盛不行的，这姜啊，还是老的辣……”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跟着示意厉海周和他一块出去。
知道两人的背影消失在会议室门口，厉憬衍才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极为淡漠。
莫远皱眉：“厉总……”
“没事，”手掸了掸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尽管厉憬衍唇角噙着淡笑，但那笑，丝毫没有达到眼底，反而凛冽得很，“蠢货而已。”
话落，他抬脚离开回办公室。
莫远跟在身后告知今天的行程。
一推门……
一张轮椅率先映入眼帘。
莫远怔了怔，压低了声音：“厉总？”
厉憬衍抬手随意地扯了扯领带，优雅中泄出几分漫不经心的轻佻：“去问问，谁放他进来的。”
“是。”
莫远退出，顺手关上了门。
厉憬衍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厉念淮听得一清二楚。
“厉憬衍你什么意思？！”被激怒，他怒吼，眼中染满了愤怒和难堪，以及……隐约不可见的悲恸。
厉憬衍懒得看他，径直走到大班台后坐下开始一天的工作。
赤裸裸的无视。
厉念淮不能忍。
“厉憬衍！”猛地推着轮椅到他面前，胸膛起伏间，他的眉目间被阴鸷所取代，“我在跟你说话！”
“啪——”
钢笔被扔在桌上。
“啪嗒”一声，幽蓝色火焰跳跃，厉憬衍点了根烟，浅吸了口。
眼眸微眯，烟雾缓缓吐出，青白烟雾笼罩下，他英俊的脸庞稍显模糊，只余唇角勾勒出的弧度分外明显，分外的漫不经心。
他姿态慵懒地靠在椅背上，高级的手工定制黑西装衬得他整个人成熟稳重，但更为他平添了几分狠戾绝情。
冷睨着厉念淮，他笑了。
傲慢。
凛冽。
“趁我还没叫保安进来扔你出去，滚，懂了么？”薄唇撩起，他淡淡地，似笑非笑地说。
厉念淮猛地抓住了轮椅扶手，手背青筋隐约跳跃！
“我偏不！”幽沉的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厉憬衍，他几乎是从喉骨深处费力挤出的三字。
厉憬衍依旧淡漠地抽着烟，闻言，他掀起眼皮又睨了他一眼。
“莫远，”他拨通莫远的电话，“叫……”
“砰！”
“啪！”
大班台上触手可及的东西被厉念淮挥在了地上。
“叫保安。”淡漠地吐出剩下的话，厉憬衍掐断电话，把手机随意扔在一旁。
厉念淮一双眸子猩红，呼吸也粗沉了几分。
厉憬衍吞云吐雾，没理也没看。
“怎么，”胸腔里某种情绪蠢蠢欲动，忽的，厉念淮阴沉地笑了起来，笑声有些渗人，“是我这个弟弟见不得人，还是大哥心虚了不敢见我？”
手抓着轮椅扶手的力道几乎是想把扶手捏碎，他阴测测地凑近，低低地说：“大哥，这两年你会做噩梦吗？会梦见……满地鲜血和一片黑暗吗？”
眼底似有疯狂在翻涌，他自问自答：“我猜，大哥不会，毕竟……谁都知道厉家的厉憬衍是没有心的，大哥，我没说错吧？”
厉憬衍徐徐吐出烟圈，睨他：“说完了？”
浑不在意的语气，而那眼神，也淡漠的很，仿佛自己在他眼里比陌生人都要不如。
身体里一种名为狂躁的因子忽而横冲直撞，厉念淮呼吸急促，克制着但怎么也克制不住地低吼：“马上和慕时欢离婚！不然……我就告诉所有人，我的腿是被你弄残的！”
厉憬衍只是轻呵了声。
就是这漫不经心的一声，直接点燃了厉念淮心底深处的怒火，致使怨念丛生，一发不可收拾！
“慕时欢那种心机深沉的女人根本不配嫁进厉家！她不要脸！手段狠毒！她手上沾染过鲜血！”每个字，都像是争先恐后地从胸膛里愤怒蹦出，“她根本不爱你！她有很多裙下臣，贺嘉焕就是其中之一！”
胸膛剧烈起伏，仿佛随时会爆炸。
厉念淮粗喘着气，犹如被激怒的困兽，又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他当下又变了脸，阴鸷褪去，青春飞扬取而代之。
“大哥，”他冲他笑，低低的嗓音像是和最疼自己的兄长谈论开心事，“还是说，你忘了慕时欢当年是怎么背叛你的？忘了……她在你眼瞎了的时候是怎么决绝离开的吗？”
“唔！”
一声闷哼，一样东西重重地砸中了他额头，随后沉闷地滚落在地毯上。
太疼。
厉念淮本能地躬起身，伸手捂住钝痛蔓延的地方。
然而下一瞬，领口被猛地拽住，他被迫抬头。
厉家的人基因都不差，尤其是厉憬衍，继承了他父母所有的优点，而此时此刻，那张俊脸上除了冷漠再没有其他任何情绪，表情更没有丝毫波动。
他衬衫的袖口已不知何时被挽起，看着清贵优雅的姿态，偏偏轻而易举就能让人从骨子里生出一种恐惧，甚至于一个眼神落下来，便能定得让人不敢动。
“厉念淮。”
他听到厉憬衍叫他，轻描淡写的语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