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之涵期待恳切的目光下言钰眨眼神专注,颔首点头。
  但下一秒她说道:“之涵,我老实和你说你刚刚说的那些有部分我有印象,有部分我实在想不起来。”
  江之涵追问:“哪部分有印象?”
  言钰指尖按上太阳穴揉搓如实道:“小时候带你去鬼屋那一段隐隐约约有印象,但是出车祸之后的事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言钰没有说谎,江之涵甫一提及小时候的事过往的记忆碎片便如拼图般在她的空白脑海拼凑,渐渐浮现往日画面,看不清,很模糊,但言钰可以感受到这是真实存在,发生过的。
  可五年前车祸及之后发生的事,就像是把大脑格式化一般言钰搜寻不到相关的数据,只能像个旁观者一般。
  言钰尝试着更加深入思考江之涵口中的小时候的记忆她掌根抵上额头做好了疼痛的准备但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袭来模糊的记忆反倒慢慢揭开神秘面纱逐渐印刻在脑海中。
  她回忆起了更多小时候的细节。
  她试探性地向江之涵提出求证江之涵喜上眉梢证实她的回忆皆是真实存在的。
  “你想起来更多了?”江之涵不免兴奋。
  “可能吧。”言钰不敢保证。
  如果说小时候的记忆可以回想,那车祸后的记忆可以回忆起来吗?
  言钰心生好奇,试着回忆。
  可甫一产生回忆车祸的念头,熟悉且剧烈的疼痛便如钻头般,钻入她的脑袋,产生锥心般的疼痛。
  额头沁出细汗,眼眶涌上水雾,言钰死死咬着牙根。
  “怎么了?”江之涵忙抬起指尖放在她太阳穴轻轻摩挲。
  她后知后觉言钰为何会突然头疼,担忧道:“言言,想不起来就不想了!”
  能借着鬼屋的经历帮助她回忆过往的片段已是大喜,言钰能根据她的口述回忆更多细节更是喜上加喜,她已不奢求更多。
  慢慢来,总会想起来的,她已经等了五年,不在乎多等这一会儿。
  言钰稍稍矮下脑袋,偏头钻入江之涵的温暖脖颈,指尖轻柔的触感拂过太阳穴和额间,宛若清澈流淌的溪流,平复生理的疼痛和不安的躁动,言钰疼痛渐缓。
  休息之余,言钰心底有了一个猜测,她发现,当自己主动回忆小时候,更宽泛来说是出车祸之前的记忆时,头疼就会发作,如果是由江之涵点出告诉,她再循着回忆,头就不会疼。
  可出车祸之后的记忆,无论江之涵告诉与否,言钰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但这只是猜测,没有确切的凭据。
  要不要试试看,证实一次?
  言钰舔了舔唇,白皙的唇瓣渐渐恢复自然的唇色,她撑起身子,细声细气问道:“之涵,其实今天在游乐园门口唱歌的时候,我想起了我大学的一些事。”
  “嗯?”
  “不过并不清晰,只是很模糊。”
  江之涵将她散落的碎发别至耳后,柔声道:“没事,你说出来,想不起来的,我帮你回忆,好吗?”
  “嗯。”言钰点头,继续说道,“我隐约记得,我大学期间好像有组建过一支乐队,我是乐队的吉他手,还是主唱。”
  “还有呢...”江之涵望着她,目光含水,眼中的温柔像是要满溢出来。
  “剩下的我记不清了...”言钰心有懊恼,脑袋微垂。
  “剩下的我告诉你。”江之涵抚了抚她的脸颊,说道,“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和我同一届考进首府大学的专业第一的那个学生吗?”
  “我记得。”
  “那个人是你。”
  “怎么会...”宛若烟花炸在脑海,巨石投于大海,言钰口含惊呼,目光怔愣。
  “我不会骗你,那个人确实是你。”江之涵继续说道,“你和我同一届高考,你是当年的专业第一,选了音乐专业,我是第二,选了演员专业。之后,你找了一众志同道合的朋友,组建乐队,参加了许多校内外组织的音乐节活动,还是当年十佳歌手的第一名。学习也不落下,拿到了省政府奖学金和国家奖学金,学习爱好两头抓,样样突出,是当年首府大学当之无愧的风云人物。”
  江之涵说这段话时,与有荣焉,脸上的骄傲神情溢于言表,仿佛能穿透历史的尘埃,依稀看得往日言钰的飒爽英姿。
  言钰偏头,望着她脸上的欣慰神情,心底涌上一种名为让爱人骄傲的自豪感心情外,不可避免地,不知名的暗藏角落中冒出一股复杂的念头。
  那个念头告诉自己,江之涵骄傲的是从前的言钰,是原身的从前,和现在穿书后的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她现在的自豪,完全就是在顶替他人的荣誉,没有来由,没有去向。
  说不出的酸涩从黑黢黢的空洞中满出来,言钰咬咬唇,强行把这份压抑按下。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她得先把记忆的事情搞清楚。
  言钰快速敛眸,把眼底意欲泛上的水雾逼回,顺着江之涵的叙述又尝试性地回忆了几次,脑袋不会感到疼痛,车祸前的记忆像是图卷般在脑海呈现。
  她又一次提起车祸的记忆,想让江之涵多帮自己回忆一些。
  尽管车祸后的言钰脾性大改,所做所为对自身造成难以弥补的伤害,但为了言钰的记忆恢复,江之涵还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但不知为何,顺着江之涵的记忆线索,言钰怎么都想不起车祸后的事情。
  看来之前的猜测八成是正确的,言钰在心底有了定论。
  小时候及车祸前的事,她主动回忆,想不起来,江之涵带着她回忆,她便可以抽丝剥茧。车祸后的事,无论主动还是被告知与否,她都想不起来。
  回忆过往太过花费心神和精力,言钰的额角布满细细密密的汗珠,碎发凌乱,胡乱地贴在耳侧,脸色白皙到苍白,唇色隐隐颤抖,透着不自然,白中透红,沥出鲜艳血色。
  明明是唇间析出的红色,江之涵恍惚觉得,心底密密麻麻地疼,那是自己心底渗出的鲜血。
  她眼眸深深,拿出湿巾,擦拭她的额角,脸颊,一路顺着侧脸,最后落到了唇角。
  纯白的湿巾顷刻便染上了鲜艳的红色,美丽又刺眼。
  “不要咬,嘴巴会破的…”江之涵指尖触上被她贝齿咬住的下唇。
  言钰回眸,头顶的昏暗灯光在她的长睫下投下一片阴影,她眨了眨眼眸,唇角微松,下一秒,紧咬的下唇被她释放。
  她言钰倾身,下颌搭在江之涵肩侧,呼吸均匀且绵长,她靠了一会儿呢喃道:“之涵,我有点累,借我靠一会儿…”
  “好…”江之涵纵容,手背搭在她的背上自上而下轻柔抚摸,“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都说出来,告诉我,不要一个人瞎想。”
  “嗯…”
  言钰休息了许久,江之涵不主动提,她的脑海里再翻不出新的记忆来。
  江之涵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她们进鬼屋已经二十分钟,远远超出规定时间,但再不出去,怕是工作人员会急得进鬼屋找她们。
  又休息了约五分钟,江之涵扶着言钰,根据鬼屋的提示路标,一步一步闯关,终于走出了鬼屋。
  昔日躲在小英雄后面的小女孩如今长大,变成了勇敢的少女,而曾经的小英雄一去不复返,成了懦弱不敢言的替身。
  言钰心中百味杂陈。
  甫一走出门,门口成群的工作人员和其他四位艺人纷纷上前。
  陈芷柔关心道:“江老师你们没事吧,怎么走了这么久?”
  出了门口,江之涵便松开牵着言钰的手,同她保持适当的距离,她回应陈芷柔道:“没事,鬼屋里面有点绕,我们走了远路,后来原路返回,花了点时间。”
  苏景:“那就好,还以为你们俩在里面被鬼抓去做压寨夫人了呢!我们都做好要去赎人的准备了!”
  “什么啊...景姐,你哪来的脑回路?”恢复些许精力的言钰被苏景无厘头的幽默逗的无语又好笑。
  “我可是一本正经的推理啊!”苏景挑了挑英气的眉毛,她转了转眼珠子,转而说道,“啊,我知道了,要么就是小言你害怕鬼,拖了人家江老师的后腿,江老师不得不照顾你,放慢了闯关的速度,所以这么晚才出来的,对不对!”
  言钰:“…”
  该怎么说呢,除了中途回忆的部分,几乎全对。
  但是不可能承认的,绝对不会!
  言钰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理不直气也壮说道:“才,才不是呢,景姐你不要乱说,我才没有怕鬼,谁怕鬼我言钰都不怕鬼!”
  声音越大,心虚越甚。
  苏景疑惑:“真的?”
  言钰恨不得叉腰:“当然!我可冷静了,气定神闲的!”
  江之涵在一旁看着两人幼稚的对峙,笑意深深。
  局面一时僵持不下,鬼屋的工作人员走到艺人身旁的节目总监处,把江之涵和言钰落下的头戴式摄像机还给了总监,并说道:“这是两位嘉宾在刚刚游玩过程中掉下的拍摄设备。”
  苏景愣了一秒,下一秒便哈哈大笑,带的身旁的工作人员都不自觉低笑。
  “哎呀呀,小言啊,冷静,气定神闲?”苏景丝毫不顾自己艺人的形象,放声大笑,笑完之后又故作正经说道,“嗯,冷静是有的,拍摄的装备都被吓掉了现在还没晃过神,确实是气、定、神、闲!”
  言钰:“...”
  偏偏鬼屋的工作人员还补充道:“一个摄像头是在走廊上发现的,应该是惊吓中途掉落,一个是好好的放置在角落,应该是主动取下。”
  谁是被吓得,谁是主动拿下的,不言而喻。
  在场人员心里有了答案,均绷不住,笑出声来。
  言钰面红耳赤。
  江之涵抿唇弯了弯嘴角,上前走至两人身旁,状若歉意说道:“抱歉各位,其实那个掉落的摄像头是我的…”
  “啊?”苏景和一众人皆震惊张嘴。
  苏景:“江老师,你没记错?”
  江之涵转头,目光落在言钰身上,缱绻且宠溺。
  “没记错”,临近傍晚的夕阳柔和不少,落在江之涵的发梢,折射熠熠闪光,她弯唇浅笑,“确实是我的。”
  下一秒转而向言钰道歉:“抱歉言老师,害你被误会了。”
  “没,没事…”言钰视线飘忽,夕阳余晖映照下,脸颊更加红润。
  作者有话要说:
  苏景:江老师扫兴,逗不到小言了…
  江之涵抬眼:哦?是吗?
  下一秒,江之涵亲切唤来陈芷柔。
  苏景:!!怎么能这样!!
  江之涵拍拍陈芷柔肩膀,转而摸摸言钰下颌,勾唇:我的人,只能我来逗!感谢在2022-06-1216:31:59~2022-06-1317:00: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培根要开始戒糖了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irai.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