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辈子应当有三个终极问题。
早饭吃什么？
午饭吃什么？
晚饭吃什么？
眼下夜色正浓，明月当空，湖边轻轻吹过姜正阳的面庞，姜正阳掐指一算，现在八点出头，不由得又生出了一个疑问。
“宵夜吃什么？”
迪克掏掏耳朵，有些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不然呢？我在和屏幕前的观众说话？”姜正阳摘下帽子，从帽子里掏出了一串烧烤和两瓶小麦果汁。
迪克选择性地忽略了姜正阳的胡言乱语，皱起了疑惑的小眉毛，今早就看见他从帽子里拿出食物了，现在又来一下，姜正阳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怎么从来都有没见过类似的仪式术式。
求知欲旺盛的迪克忍不住问：“你到底是怎么做到呢？”
“什么怎么做到的？”姜正阳一边反问，一边从帽子里端出一盘叫花鸡。
迪克大受震撼：“厚礼蟹！你甚至在你的帽子里放了一只鸡？你怎么塞进去的？明显这只鸡要比这个帽子的筒大多了！”
“这怎么了？这你都想不明白，说明你不懂女人！”
“这和女人又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不过！”姜正阳理所当然地说：“魔术师的帽子里掏出什么东西都很正常！难道不是吗？有机关的嘛！不要见怪不怪，好不好？”
“这顶帽子是什么祀具吗？”
迪克有点想拿起帽子看一看，但又不敢。
“不，就只是个普通的帽子而已，如果你想要，我可以送给你。”姜正阳随手把有些油腻的帽子扔到迪克怀里，另一只手把小麦果汁递了过去。
“算了吧，我不用。”
迪克左看右看，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看到被盘子里不小心洒出来的都弄得脏兮兮，黏糊糊，油腻腻的帽子内壁。
有轻微洁癖的迪克很嫌弃地把帽子放在地上，接住姜正阳递过来的小麦果汁，犹豫了一下，问：“怎么没有拉环？这怎么开？你有开瓶器吗？”
“你个大男人怎么麻烦呢？喝个酒还要拉环？还要开瓶器？”
姜正阳没好气地抢过迪克手中的小麦果汁，直接放到嘴里咬开了瓶盖，随口一吐，瓶盖吐出去很远。
“拿去拿去！”
姜正阳一边说着，一边把小麦果汁塞进迪克手里，还顺便把装着叫花鸡和烤串的盘子放到了两人之间。
迪克默默看着手里的小麦果汁，来回端详了好几下，最后也没喝，放在地上，说起了最开始的事情：“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等？这里除了鸟以外还有别人吗？”
“对啊，这里除了‘鸟’以外确实没有别人，想不到你这个人还蛮有自知之明的嘛。”
“拜托，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我没和你开玩笑，一看你就不知道什么叫守株待兔，年轻人，你要学的事情多了去了。”姜正阳掰下一只鸡腿啃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怪物就在这里！”
听到怪物的行踪，迪克很激动：“那为什么我们不去抓住那只怪物？”
姜正阳无奈地瞪了迪克一眼：“你是不是对你自己水平没有清晰的认知啊？你去抓那只怪物，不就是送菜去了吗？你打得过人家吗？”
“但我们也不能光看着啊！你还是我，怪物在哪里，我自己去！”迪克这年轻人头是真铁，有事他是真要上啊。
“你瞎说什么呢？你到底是想转正还是想送命啊？”
“可是……”
“别可是，你应该没吃饭吧，多吃点的东西，道格警长马上就要来了，免得你待会没力气跑。”
“咕噜……”
迪克的肚子适时地发出一声叫唤，似乎是在赞同姜正阳的话。
姜正阳没有忽悠迪克，道格警长确实在骑车回赶来的路上。
骑的是一辆摩托车，有四个排气管的那种，具体什么牌子姜正阳也不知道，毕竟是异界，不过这辆车外型看起来和恶灵骑士的摩托车看起来有些许相似之处，很帅。
高弗斯开车辆小轿车在后追，吃道格警长的尾气。
“你他妈！道格！开那么快干什么？跑错了，跑错了！右边！快停下！”
在高弗斯的叫骂声和引导下，众人一路飞驰，行驶至一片密林前，密林随着山脉的起伏不断攀升，遮住了大半天空，一直延伸到高处，高处……
这里是西阿德里山脉的分支山脉。
阿德里山脉全程1500千米长，宽140千米至220千米，平均海拔3300米。自歌德起，一路向西北绵延至芬利格尔，途经七个国家，像一把裂开的利剑，从诺菲大陆中南部斜着插进去，宛如一道突起的巨大疤痕。
而西阿德里山脉只途经三个国家，最末端的芬利格尔，日尔内和瑞拉。
高弗斯率先下车，手腕上的丝线紧紧缠绕，其中一根漂浮在空气之中，笔直的指向山脉深处，一直延伸，直至全部没入黑暗之中。
“怎么样？有知道具体在哪吗？”道格警长来到高弗斯身边。
“在德里山脉深处，我怀疑那只‘老鼠’是想翻过这座山，游过柴西湖，逃到对面的日尔内。”高弗斯取出腰间的bf92手枪，再一次检查子弹是否已经上膛，“我们可能需要连夜追赶了。”
“所有人，都过来！”
特勤部的作战人员听到道格警长的命令立刻聚到了道格警长面前，一共十个人，每个都是全副武装，穿着特制的作战服，带着战术头盔，手里还拿着枪，七把手枪，三把步枪。
“检查武器，准备进山，进山之后不要分散，我和高弗斯走在最前面，你们紧紧跟着我和高弗斯。来之前，我已经告诉你们那只‘老鼠’的特征了，见面的第一时间，直接开枪！不要留情！听明白了吗？”
众人齐声应答：“是！长官！”
“好！芬森跟在队伍最后，所有人，跟我进山！”
“是！长官！”
特勤部上山了，在离他们一百米远处的一颗大树后，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头冒了出来。
“哇哦！姜！你真的太神奇了！你是怎么知道道格队长要来这里的？我们要跟上去吗？”
姜正阳再一次刷新了迪克的认知，他那个奇奇怪怪的术式太好用了，而且特别方便，甚至不用举行仪式。
“跟上去干什么？要是被发现你的转正不就变处分了？等他们走远我们再出发，反正有我在，我们走不丢的。”
“有道理！”
姜正阳问了个很重要的问题：“话说回来，你到底想好怎么操作没有？我是有职业道德的，从来不干涉委托人的想法，我只动手的。”
“我……不知道，我一开始只是想证明我也可以帮忙，而不是只能整天做一些文书工作，或者去社区里问一些问题，然后脑子一发热就过来了，如果没碰到你，我也找不到队长，说不定我就灰溜溜地回去了。”
“现在我也不知道该干什么，我们先跟着队长吧，如果队长抓到那个怪物，我们就回去吧，如果队长没抓到，我再试试看能不能帮忙。”
迪克虽然很想转正，甚至还背着道格警长偷偷跟着他，但迪克的内心并不坏，故意使坏破坏抓捕行动然后再自己救场他是做不出来的。
“求诸于外不如求诸于内。与其想那么多，不如多提升自己，道格警长看在眼里，说不定就让你转正了。”
“说的也是，那你能教我吗？就是和死物对话的那个术式？它真的很神奇！”迪克很羡慕，很想学姜正阳这个神奇的术式。
“当然可以，不过……你能给我什么报酬呢？这次，我不要钱！”
姜正阳倒是无所谓，他会的东西就算全部教出去又怎样？其他人又学不会，除非他们的精神状态和自己一样不怎么正常，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
“嗯……”迪克思考良久，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我把我爸的遗物给你怎么样？”
“什么？孝死我了！”
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的迪克连忙解释道：“是手抄本！不是原件！”
“我爸原本也是特勤部人员，我一直都不知道，直到一年前，他死于一场神秘事件中，我也被卷进了那场时间里，成为了一个……半个漫游者。”
“我在整理他的遗物时，发现了一本记载着很多古老仪式的书籍，叫《巫中密》，是用特别古老，近乎失传的富奇罗丝语书写而成。我一直在尝试自学富奇罗丝语，并试图翻译这本书，但到目前为止，我只勉强翻译出了一个仪式。”
“如果你教我那个那个神奇的术式，我可以手抄这本书送给你。”
迪克有时候很鲁莽，但有些时候，他又很聪明。他的父亲教过他一个道理，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与其去畅想把整本《巫中密》翻译结束之后，靠着书里的仪式术式在整个诺菲大陆神秘界打出名气，甚至一窥长阶之上的风景，不如用这不确定的未来换取一个已经明朗的现在。
而且迪克认为，姜正阳的术式不见得比《巫中密》弱，甚至要更加神奇，而且姜正阳似乎还有更神奇的术式，比如那个可以从帽子里掏出美食的术式，也很神奇。
而且虽然姜正阳有点神经兮兮的，老是说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但就从他二话不说跑下凯特琳帮自己的行为来看。
姜正阳应该是一个好人。
用一本《巫中密》手抄本换来一份友谊，或许要比单纯的术式交换要更加值得。
姜正阳眨巴眨巴眼睛，突然笑了：“我本来以为我是主角，没想到主角是你啊！”
开局死老爸，还有金手指，长得还不赖，性格有点鲁莽，但并不傻，而且看上去人似乎不错，这不妥妥的主角模版？
糟了，糟了糟了，我成替身了！
或许今天晚上这场戏，能更精彩一点。
“好了！道格警长他们走远了，我们也跟上吧！”
姜正阳站直了身子，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顶全新的高顶礼帽，和一根实木手杖，摆出了一个poss。
一只手托着帽檐，一只手拿着木质的手杖撑在地上，身体重心全部放在手上，右脚翘起，放在左右后，脸抬高，对着屏幕露出了一个十分刻意的笑，是一种特地笑给观众看的笑。
“观众朋友们！演出，就要开始啦！”
迪克看了眼地上的狼藉，随意丢弃的木头签子，一地的鸡骨头，一个盘子，一瓶空了的啤酒瓶，还有一瓶一口没动过的啤酒。
最最最刺眼的是，歪歪扭扭躺在地上，沾满油污的黑色高顶礼帽。
迪克沉默片刻，暗暗的收回刚才对姜正阳的评价。
这个家伙，喜新厌旧，看着可不像好人呐。
“走啦！发什么呆？”
姜正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迪克回过神来，连忙追了上去，说道：“我来了，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