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愈的弱冠之日,沈意大胆又热烈地表达的对他的爱意,这些日子里,谢愈真是走路带风,春风得意的劲头远远便能看出来,惹得翰林院的同僚们私下猜测不已,这状元郎又遇见了什么喜事,甚至赵澈还私下里找谢愈直接询问过,只得到意味深长的微笑。
  都说喜事成双,谢愈情路顺畅,仕途也迎来了大的机遇。
  昌永帝笃信道教,三清节前,命翰林院的众翰林齐写青词献给真人,谢愈所做青词夺得头筹,让昌永帝爱不释手,从此之后,凡昌永帝寻翰林,必点谢愈之名,年轻的状元郎既文采斐然又长得赏心悦目,深得圣心。
  但谢愈依然勤恳地当差,丝毫没有为得到皇爷的青眼而志得意满,这份心性,属实让那些着朱服紫的大人们高看一眼。
  就这样,逝者如斯,谢愈这一年的进士们,终于到了出翰林院的日子。
  都说非翰林不入内阁,但翰林也不能一直在翰林院里待着,在翰林院里学习几年后,便也要外放做官,不过和那些直接去地方的同榜比起来,他们能去的地方更好,所能担任的职务更高一些。
  能进翰林院的翰林们,都是同榜进士里的佼佼者,都有着一颗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既绝学的心,都想着为百姓做些实事,早就迫不及待地等着外放的日子。
  谢愈也不例外。
  关于外放的事情,谢愈早已和沈意交代过了,沈意也早就有意识的将家里东西收拾起来,原本想着好好研究的红薯土豆,便也先好好储存起来,待定下来后再行研究。
  这一日,谢愈回来的很早,还是一如既往的斯文沉静,但沈意一看见他眼睛里那细碎地笑意,便知道是有什么喜事。
  “愈哥儿,发生什么好事哩?”沈意笑意盈盈。
  进了家门,谢愈脸上的笑容再也收敛不住,三两步跑到沈意面前,抱起她便转了好几圈:“哈哈哈哈,意姐儿,外放的地方定了。”
  “真的吗?是哪里?”沈意一叠声追问,眼中亮晶晶的。
  “通县,去通县当县令。”谢愈笑了半天,将沈意的好奇掉至最高后,才笑着宣布了答案。
  通县!
  沈意不是那等无知的女子,谢愈有什么事情都会和她商量,因此对于朝堂格局很是了解,在这之前,她和谢愈私下里讨论过很多次,会外放去什么地方,出于避嫌的原因,谢愈不可能去金陵,但若是能去江浙或者湖广这等鱼米之乡,就是大造化了。
  没想到居然是通县,更没想到居然是通县的县令。通县作为天子脚下,真真是个抢破头的好地方,在两人最好的猜想里,甚至去通县当个通判都没列入进来。
  谁成想,谢愈实在足够讨喜,昌永帝心中记挂,在看到内阁呈上来的外放折子,正好通县的县令回家丁忧,便大手一挥便将谢愈放到了通县。
  谢愈本人人才确实出众,履历也拿的出手,既然皇爷喜欢,内阁变也没在这事上和他顶着干,直接便同意了。
  尽管有那等嫉妒的,背后嘀咕上几句这是以幸进,但谢愈全然当成耳旁风,没有为了这等讥讽而动摇心智。
  离到任还有些时间,通县里京城又近,沈意和谢愈便有了充足的时间和亲朋好友们辞别。
  谢愈这几天回来的时候都较寻常晚上一些,身上还沾着酒水的味道,在京城几年,也交下一二好友,更别说同榜的其他翰林,更是天各一方,虽说都是有着雄心壮志去发挥一番抱负,但离别的惆怅依然萦绕于心。
  不仅谢愈,沈意也需要好好的告别,她在这将兵胡同里住着的这几年,和婶子嫂子们关系也处的不错,当然她最放心不下的,还是欣姐儿这些小姑娘。
  特意挑了一个时间,找到欣姐儿,将自己即将离开的事情说与她听。
  果不其然,欣姐儿一听到这件事,便眼泪巴巴地看着她,若没有沈意,她早不知道沦落到何处,更别说还教了份手艺,在她心中,沈意和她母亲也差不了多少。
  “傻孩子,都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这手艺你也学了七八成,日后这学堂,便交给你哩,给这胡同里的孩子们,再留一份希望,待你嫁人了,若能顾得上最好,若顾不上,便也挑上一个人管着这摊子,这学堂,能不散还是别散了。”沈意摸着手下的织机,留恋地说道。
  欣姐儿手背使劲擦着眼泪,不断地点头,心里下定决心,一定不让夫子的这份苦心白费。
  收拾好行李,又将院子钥匙归还给丁婶子,到了离开当日,沈意掀起帘子便要走上马车。
  “沈夫子。”哽咽的声音传来。
  回头看去,却是欣姐儿带着学堂里的姐儿们前来送行。
  沈意扬起笑脸,柔声说道:“都莫哭哩,日后我还会回来的。”
  虽然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还能不能回京,又何日里能回,但这不影响她画出大饼。
  果然,听见沈意的话后,姐儿们止住了眼泪,围着她叽叽喳喳说着话。
  “欣姐儿,你是好孩子,我家里的织机搬着太费劲,就不带走了,已经放去你们的院子里了,你带着孩子们好好的。”摸着欣姐儿的头,沈意慢慢说道。
  “嗯。”欣姐儿郑重地接过了这份嘱托。
  车帘落下,蹄声响起,马车载着这几年攒下的家当,晃悠着走向通县,谢愈握紧沈意的手,共赴未知的前方。
  “意姐儿,你放心,我会带着你回来的。”沈意告别时的不舍谢愈看在心上,不由地承诺。
  “没事哩,世界宽广,我也愿多看看。”沈意歪头看着谢愈甜甜地笑了。
  谢愈动容地看着沈意,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通县离京城不远,尽管马车里载着的东西过多,拖累了行进的速度,日暮西垂之时,也到了地方。
  通县位于大运河的起点,南边的船只都在这停靠,这县里便格外繁华,走在路上便能看见熙熙攘攘的人群,商贩挑着担子在路边卖着小食,街边的商铺里也是琳琅满目,很是繁盛。
  谢愈和沈意掀起马车的窗帘,感受着未来治下的繁盛,不由地露出微笑。
  很快便到了通县衙门,通县商贸发达,而商税又是最重的税收,通县衙门里每年靠着这些商人便很是充盈,因此通县的衙门修的很是气派。
  朱红大门前,守门的兵士看着好几辆马车停下,打头的马车车帘掀开,走下一个年轻人。
  饶是兵士自诩见多识广,见到这年轻人,也是晃了一瞬,他没有文化,只能说着辈子都没有见过长相如此出众的人,车帘掀开的瞬间,灰暗的天色好像都被照亮。
  “这位公子,可是有何事情?”面对这样的贵人,兵士也不由地文绉绉起来。
  “我是新上任的知县,带着家眷前来,还请小哥指路一二。”谢愈温和地说道。
  兵士悚然一惊,没想到这个贵公子是新来的上司,忙弯腰笑道:“老爷还请里走,房子早就收拾好哩,请随我来。”
  却见谢愈停了下,又回到马车旁,掀开车帘扶下一个小娘子,虽然由于路途颠簸面色有些苍白,但容色i丽,姝色惊人,和新来的知县老爷站一块儿,真真是一对璧人。
  下了马车呼吸几口新鲜空气,沈意这才缓过来劲来,跟着谢愈走进了日后要住的房子。
  官府的后院便是县令居住的地方,通县税收高,县衙建的气派,住的地方自然也不差。
  上一任县令早就将房子全部收拾干净,就等着谢愈来入住了。
  和丁家小小的院子不一样,这新的住房占地广阔,正房是青砖盖成的五间大屋,两旁的厢房也很是敞亮,沈意和谢愈两人住下绰绰有余。
  挥着手指挥着兵士将行礼放下,上一任县令留下来的丫鬟婆子立时便跑出来和沈意行礼,迅速地将行礼接过,按着沈意的吩咐归置好。
  沈意自己不喜欢卖身契这种东西,便没有买丫鬟婆子,在将兵胡同里只雇着一个婆子洗衣做饭,做完事情便能家去,但她也没有挑战这种制度的意思,既然府衙里已经有了丫鬟,她也不会放着不用,若他们愿意,过几年将身契放出去也是功德一件,当然若是出去也没有活路,那这府衙里养着也不成问题。
  这些丫鬟们做事很是利索,沈意只动动嘴皮子,便沉默地将东西收拾好,替她省了不少事情。
  东西刚归置好,便又婆子端着热腾腾的饭菜上来:“我见老爷夫人劳累,便自作主张做了哺食。”
  沈意定睛一看,只见托盘上倒也没有大鱼大肉,一碗碧粳粥,一盘清炒青菜,一碟胭脂鹅脯,再一份白斩鸡肉,看着便清爽可口。
  心满意足地吃完了饭,丫鬟们又在婆子的指挥下送上热水,沈意和谢愈分别舒舒服服地泡上澡,这才在铺好的床上躺了下来。
  就这样,沈意和谢愈的新生活,很是顺利的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更新啦,谢谢支持,正文大概快要完结啦,在收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