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阳光穿透层层绿叶而后变成细碎的光点照耀下来,空气中漂浮着平日里肉眼难以准确捕捉的微小的尘埃,风从林间飘荡而过,枝影摇晃,尘埃涌动。
  尚且年幼的孩子嘴唇轻抿,垂着眸,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打下了一片薄薄的阴影。他在思考我的方案,权衡过后他再次抬起眼眸,最后回答说:“可以。”
  我们就近选择了一条路线,尽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收集到最多的铃铛。
  行动很顺利,只是过去了半天的时间我们就成功拿到了可以合格的铃铛数量。陷阱的设置也很粗糙,经验或理论知识不足的孩子很容易中招,但是这对我和宇智波燊而言毫无挑战性。
  按照计划,我们当天就可以到达终点,但是我们被我们班的一个五人小队拦住了。他们里面有擅长追踪的忍者,显然,他们是刻意来找宇智波燊的。
  平庸的人在没有正确认识到自己和天才的差距之前,总是会做出许多不自量力的举动,甚至还会将自己和天才的差距归结为虚无缥缈的运气。于是,他们把自己摆放在正义的位置,并且信誓旦旦地要揭露天才的虚假面具,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力量。
  宇智波燊面对他们的挑衅,神色淡淡,只是在眼底闪过一丝的讥诮。他表面上以言语进行劝告,用词妥帖周到,但配上他的语气和表情,简直就是在火上浇油。
  他一个人和他们五个人打起来了,阵势还挺大,完全区别于我印象里五六岁的孩子打架的模样。不过整个过程更多的就像是宇智波燊的个人秀,他以压倒性的实力把他们全部打到,甚至没有使用任何的忍术和武器,只是凭借体术就干净利落地把他们解决。
  只是这些孩子并不是普通的孩子,他们小小年纪就被系统性地教授有关于暴力的东西。连平日里最喜欢玩的游戏也在不知不觉间染上了战争的色彩,咿咿呀呀,稚嫩的手举着武器模拟两军交战,扮演着忍者的角色,似乎就如此轻而易举地消灭敌人。他们只看得见杀死敌人后被大肆渲染的荣光,看不见死去的尸体和流下的鲜血。
  因此,当他们面临人生的挫折,自尊心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压时,他们那缺乏理性的内心便会做出一些无理又可鄙的决定。那五人中有一个带着起爆符,他自知凭借宇智波燊的身手可以轻而易举地躲开,于是他将起爆符扔向了我。他或许没想到过如果我无法躲避就会死亡这件事,他只是想通过让我受伤使我成为宇智波燊的拖累。
  而这样的行为真的相当让人厌恶。
  我可以躲过,但是在我躲之前我注意到宇智波燊朝着起爆符扔出的苦无。好了,可以不用躲了,苦无改变了起爆符前进的方向,起爆符爆炸,火红的光随着一声巨响在空气中掀起一股热浪。
  我向后退了几步,以避开那股热浪。而那个五个孩子早就被吓得眼泪鼻涕直流地跑开了。
  “你没事吧?”语气淡淡的,里面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
  “没关系。”我回过神,对着他摇了摇头,虽然我不需要他刚刚的帮助,但他善意的举动确实值得道谢,“刚刚谢谢你了。”
  “不用道谢。”他眼神别捏地下移了一瞬,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这是我的错,你只是被我牵连的。”
  说完,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继续朝着我们之前规划的路线前进。
  背影小小的,微卷的头发有些许延申到了白皙的脖颈处,看起来柔软又温顺。
  我其实不太爱笑的,那么显眼地表达自己的情绪,好像生活中真的有那么多值得开心的事似的。不过,为何呢,嘴角止不住向上微微扬起,就那么一下下,像是每一次把手放在自己的脉搏上,那种奇妙的动感。
  宇智波燊是一个外壳相当坚硬的孩子,但是他在向我露出他柔软的一部分,如同沙砾大小的一部分。一粒小小的沙砾可以做什么呢,严格来说似乎没有任何作用。但对于我而言,这一粒微不足道的砂,它悄无声息间落在了我名为人生的这一根杠杆的另一侧,然后以意想不到的姿态撬动了我人生的轨迹。
  简直就像是作弊一样!
  午饭时间,是太阳最为旺盛的时候,森林里有一条溪流,可以从远处很明显的看见溪流的方向升起了袅袅炊烟。就像是明目张胆地告知在森林里的其他同学自己目前的位置一样,没有足够的实力就只能被抢。
  我和宇智波燊在森林里一处安全阴凉的地方进行短暂的休息,最主要的还是通过进食补充体力。
  不过,我再一次发现了让我意外的地方。
  当我拿出最实用最方便的兵粮丸时,我看见了宇智波燊手里拿着的一盒包装精致的和果子。
  看起来很好吃。
  “你要吗?”
  他把盒子朝我的方向递过来,动作和言语似乎都大方又自然,但是语气软糯缺乏决心,动作迟疑了一瞬后又显示出了几分视死如归的味道。
  他很喜欢吃和果子,但是又在忍痛割爱似的和我分享他喜欢的东西。
  我把兵粮丸收起来,和他一起解决了那一盒和果子,味道甜甜的,带着让人回味的余韵。
  他把空掉的盒子收起来,再次放到了背包里。
  我们按照既定的计划完成了实训,并且成为第一个到达终点的队伍。
  而在此之后,我们的关系像是冬日里结冰的河流迎来了春日的阳光,冰雪消融,河流解冻。我们开始慢慢地尝试沟通,关于实战中针对不同情景可以采取的战略,关于在野外如何高效地进行追踪,关于那些新学会的忍术……
  偶尔的,我和他会在放学后一起找一个没有人的训练场,练习体术、练习手里剑。
  我发现我逐渐喜欢上和他相处的日子,无论聊些什么做些什么都比我一个人的时候胡思乱想无事可做要来得好。
  就这样,我想着不必着急,慢慢的、慢慢的,终有一日我会得到崭新的羁绊。
  那时的我,是这样满怀着期待认为的。
  时间流逝,战争结束了已经有一年左右,曾经血淋淋的伤口也逐渐结了痂。
  伤口会愈合,痛苦会遗忘,然而最为悲哀的是人类总会重蹈覆辙。
  那一个夜晚我见识了尽人类的力量难以抵御的灾难性.事件,后面人们将其称之为九尾之夜。按照固定的套路,悲剧发生之时应该是夹杂着寒风的倾盆大雨,而不是晴朗的夜伴随着不详的圆月。
  我讨厌所有故事里那些为将来的悲剧而埋下的伏笔,就好像人类所有的挣扎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四代和他的妻子死亡,宇智波族地搬迁,整个村子里充满了流言蜚语。写轮眼、九尾,多么可笑,岌岌可危的信任,明明怀疑还要装作道貌岸然的模样。宇智波的写轮眼可以控制九尾,于是没有任何证据,他们便成了这一次灾害所造成的悲痛的宣泄口。
  “我不明白。”
  “身居高位的大人们都是些胆小鬼而已,所以哪怕是一点点捕风捉影的风吹草动也让他们忌惮得不行。偏偏他们又好面子,所以他们不会坦然他们的弱小,反而一个劲夸大还未显现的威胁,并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无辜。”
  我们坐在一棵树的树阴下,中间隔着一盒和果子,而且还特意用保温杯装了冰冰凉凉的红豆汤,把红豆汤倒入白色的瓷器里,再配上和果子,味道非常棒。
  燊的侧脸同他的卷发一样有着柔软的弧度,他的眼睛里出现了少有的孩童式的迷茫。如此的懵懂,真的是,如此纯粹的眼睛将来要如何直视黑暗呢,开始为他担心了啊!
  他可以接受忍者里明亮的那一部分,为了守护而战斗,为了某种必不可少的荣誉而战斗,能够在染尽鲜血后仍旧保持初心。但是他无法承受的是来自同伴的背叛,同村的怀疑。
  “很奇怪。”他垂下眼眸,在这三个字之后没再说话。他总是自诩自己比其他人更有才华更努力,同时也理所当然的更优秀。面对不解的事他会困惑也会向他在某一方面较为认可的人提出困惑,但是得到答案后他却并不一定会接受。
  准确来说,他并非是不接受我的答案,而且拒绝接受我所说的那些大人。因此,他不再把时间精力放在去思考那些糟糕的大人身上,而是主动将自己与他们隔离开来。
  多么幼稚又孩子气的做法。
  然而这个世界上,有的人是小偷是抢匪,他们不会因为你对他们关上了你家的门就乖乖离去,而是会翻你家的窗撬你家的锁,然后拿走你家里他们想要的东西,甚至杀掉作为主人的你。
  我是希望他永远能够保持他的幼稚与孩子气的,但这个世界多的是早熟的孩子,却缺乏天真的大人。
  “是很奇怪。”我抿了一口红豆汤,甜甜的,冰冰凉凉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明明对于甜食没有什么偏爱的我开始逐渐感受到了甜食的魅力,恰如夏日凉风冬日暖炉,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人生的糖分缺失。
  “你,要不要提前毕业?”片刻后,他语气迟疑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