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穿越小说 > 汉末之益州崛起录 > 第140章同学少年挥斥方遒
  
  
  荆州襄阳,州牧府。
  这日州牧府又开始举办五经辩会。
  自刘表单骑入荆州以来,数年间恩威并着,招诱有方,使得万里肃清、群民悦服。
  他不但是汉室宗亲,前汉鲁恭王刘余之后,又是天下名士,少时便知名于世,名列“八俊”。
  这些年荆州被他打造的物阜民丰,内外咸服。
  灵帝驾崩后,天下刀兵四起狼烟遍地,唯有荆州呈现出一片和平安定的景象。
  因为战乱,从关西、兖州、豫州来投靠荆州的学者又有上千人之多,刘表对他们都能加以安抚赈赡,学者们受到资助,亦能得到保护。
  由于荆州境内界群寇已被肃清,刘表于是开立学官,博求儒士,又命綦毋闿、宋忠等学者撰写《五经章句》,并称之为后定。
  月前,《五经章句》终于到了最后定稿的时候,刘表便在府中设席,请博士们最后辩论定稿。
  就在众人高谈阔论,争相诉说自家学说优于旁人的时候,侍者悄悄来到刘表身边低声禀报:“禀使君,蒯主簿与南郡蔡太守来了,请使君密室相见。”
  刘表眉头一皱,低声自语道:“德珪怎么来了?”
  主簿蒯良,字子柔,是南郡望族。当初刘表单骑入荆州,此人率先举族投奔,为他平定荆州,执掌荆州大权立下汗马功劳。
  虽然只是官居小小六百石主簿,然刘表对他非常倚重,大事小事皆与他商议,在刘表以下荆州众多官员中实权至少在前三。
  南郡太守蔡瑁,字德珪,襄阳望族,汉室名臣蔡讽之子。
  刘表代王睿为荆州刺史,当时江南宗贼兴盛,蔡瑁大力协助刘表平定荆州,因功被刘表举荐为南郡太守,扼守长江重镇。
  且其二姊嫁与刘表为继室,为刘表生下次子刘琮,深受刘表宠爱。蔡瑁本人更是刘表心腹重臣。
  蔡瑁从南郡突然返回襄阳,并且还与主簿蒯良一起请求刘表在密室相见。
  刘表顿时觉得一定有大事发生,便扔下还在辩论的博士们,匆匆起身前往后堂密室。
  “德珪、子柔,何事这等急着求见?”
  刘表一进密室,见两人面色沉重,便开口询问道。
  蔡瑁、蒯良对视一言,蔡瑁道:“主公,数日之前南郡差役擒得一蜀中奸细。下官亲自拷问,方知此人乃郑都天子内侍,并从其人身上搜出一封天子密诏。下官不敢自专,连夜返回襄阳,与子柔一起密见主公。”
  说完便从怀里取出一片素白帛布,双手递给刘表。
  刘表展开一看,见上面写着:“贾成专权祸国,朕恐汉室危矣,寝食难安。诏令荆州牧刘表使结天下义士共诛之。”
  看着帛布上盖着鲜红皇帝玉玺,刘表一阵心惊,这轻飘飘的帛布如同一座大山压在手上,令他几乎窒息。
  “德珪,你确定这诏书是真是假?”
  “下官检查过了,那人的确是阉人,且熟知宫中秘闻,口音也对得上,东都雅音张口便来,绝对是宫中内侍无疑。”
  当今之世,标准官方语言称作东都雅音,一般人是不可能接触到的。即便是普通地方官员,也很少能够说出一口流利的官话。
  只有从小生活在洛阳,并且一直在上流贵人之间使用这种话的,才能熟练掌握拗口的所谓雅言。
  也就刘表和蔡瑁从小生活在洛阳,才熟悉东都雅言,蒯良在荆州学了好些年,也只能听得懂,要开口说,便磕磕绊绊了。
  蔡瑁说出那两个特点,那这个人只能是一种身份,就是宫中内侍,还是比较高等级的内侍。
  “那此人现在何处?”
  “下官恐怕消息走漏,已经将他灭口。”
  刘表轻轻舒了口气:“你做的不错,贾君美势大,非我荆州能敌。荆州这些年的安定来之不易,轻易莫要妄动刀兵招惹强敌。”
  蒯良不以为然道:“主公,如今袁本初八十万大军西征益州,贾君美将大军都抽去迎战袁公,益南空虚。既然天子有诏书在此,不如趁机出兵讨伐贾成,岂不是顺天应命,匡扶汉室之举?”
  刘表轻轻摇头不语。
  蒯良还想再劝,蔡瑁伸手轻摇,解释道:“子柔不知,袁本初外宽内忌,最恨旁人与之夺利,我等洛阳少年故交深知其性。如今袁本初八十万大军西征,与贾君美二虎相争,我荆州最好坐看成败,否则定然惹祸上身。”
  听到蔡瑁的解释,蒯良恍然大悟:“原来主公是想等二虎相争,届时择其伤者而食之。”
  刘表捋须微笑:“益州富庶之名天下皆知,河北豪杰辈出,带甲百万,他们两家势均力敌,一山岂能容二虎。现在吾有天子诏书在手,若是贾君美战败失利,则奉天子诏以清君侧。若是袁本初战败,吾将诏书束之高阁,令上将或率军北上取豫州,或东进徐州,岂不可哉。”
  蒯良心悦诚服下拜道:“主公英明,良不如也。”
  三人又在密室中商议了许久,制定接下来荆州应对局势变化之策。
  刘表决定让任命蔡瑁为水军都督,在南郡打造战船积极备战,又让水军将领张允作为副都督,率两万水师进入南郡,受蔡瑁节制。
  他又派人密令江夏太守黄祖加强防备,防止将来荆州若是向西用兵,在江东的孙策攻打荆州。
  北面,他令侄儿刘磐与中郎将文聘率军五万进驻新野,随时准备向北或向东用兵。
  老辣狡黠的刘表,表面上依然歌舞升平,在襄阳城里日日高朋满座,宴请文人雅客。
  暗地里却是频繁布置兵力,将荆州各部将士调遣到各个出击地点,枕戈待命。
  正当他频繁调动兵力之际,远在关中的袁绍却大张旗鼓派出使者前往各地,送来讨贾檄文。
  刘表大喜,暗道天助我也。
  荆州紧邻益州,而益州南部抽调兵力跟随徐晃北上之后,肯定处处空虚,正好趁着其他势力来不及反应之际抢先出手。
  当即便召集麾下文武,下达了西征益州的命令,并且命人将襄阳武库的战略物资运往南郡。
  整个荆州立刻便进入战时状态,所有人都紧锣密鼓的为西征益州做准备。
  这一日,刘表结束军议,见天色还早,想起自己为了西征劳累这么多时日,颇有疲惫之意。
  便想请连襟,也是他清谈好友黄承彦来府中手谈一局,调剂一下紧张的心情。
  哪知道派出去请黄承彦的侍从说他不在府中,出城去访好友水镜先生司马微了。
  刘表一时手痒难耐,想着清闲几日,便轻车简从,带着几名侍卫径自出城,去往隆中见这几位好友。
  司马微字德操,颍川阳翟人。天下有名的隐士,精通奇门、经学,人称水镜先生。
  颍川屡次遭受黄巾贼乱,司马微便举家前往相对安定的荆州,并且隐居在隆中。
  只是他觉得刘表心胸狭隘,不想为刘表效力,特意在刘表拜访他时说话颠三倒四,连引用的经典都是错的。
  刘表身为八俊之一,才学自然比常人要高许多,与司马微交谈之后深感失望,对旁人说:“此人不过一寻常书生,名过其实了。”
  但是他连襟,同为名士的黄承彦,还有襄阳望族庞德公与司马微相交莫逆,刘表便也没有为难司马微。
  只是他举办五经辩会时从不邀请司马微,把他当做阴阳家一类人看待。
  路上无话,太阳下山之前刘表一行人便来到司马徽所在的山村小院附近。
  侍从要上前叩门,刘表摇摇手,他自视名士,公务之外自然要按照名士行为与人相处。
  虽然司马微、黄承彦、庞德公这些人无官无职,看上去好像普通百姓。
  但他们在士林中拥有很高的声望,其家族势力也非寻常州郡官员能够轻易摆布的。
  说白了,这些人家族势力盘根错节,能量大得很。
  而且他们凭借着自己声望,掌握着强大的舆论权。
  若是得罪了他们,分分钟就会让你身败名裂,难以在官场立足。
  刘表虽不惧他们,不过还是示意侍卫们不要上前惊扰主人,他一个人下车进去便可。
  来到院门口,刘表刚要伸手叩门,就听见院子里几个人在争论着什么。
  刘表一时兴起,便驻足静听。
  一人道:“陈孔璋《讨贾檄文》酣畅淋漓,读来令人热血沸腾,恨不能即刻投笔从戎,征讨逆贼贾成。”
  另一人却道:“广元兄此言差矣,陈孔璋善文学,天下闻名。不过此人文章颠倒黑白污人清名,若是小弟见到此人,定将他斩于刀下。”
  又一人噗嗤一笑:“士元又在发偏激之言,且不论贾君美是否汉室权奸,陈孔璋为袁本初之臣,各为其主,檄文中自然极尽谩骂歪曲之言,不足为奇。”
  还有一人打圆场:“好了好了,诸侯争雄与你我何干?切莫再吵了,我书都看不进去了。”
  “日已西沉,元直兄莫要再用功了,说说你的看法?”
  广元似乎想拉人支持自己观点。
  士元却在那里慷慨激昂道:“贾君美虽出身西凉,却素有仁义之名。当初董卓挟天子西迁长安,其人既亡,李傕、郭汜等辈破天子更甚,天下分崩,汉室颓危。贾公不惜与李、郭决裂,奉天子入汉中,定都南郑。听说天子屡夺其权,贾公依然安之若素从无怨言。杨松兵变,贾公才重新出来执掌朝政,广元兄,贾公可有一丝悖逆之行?”
  “哼!天子年长,贾成为何不愿天子亲政,还政与上?”
  士元似乎冷笑了几声:“天下分崩,诸侯林立,益州偏居西南,民生凋敝兵微将寡。广元兄,若你是贾公,可敢还政与上?休说是你,元直兄,州平兄,公威兄,你们会如何选择?”
  院子里一时陷入沉寂,似乎其他几个人都在想换了自己,面对那样的情况会如何选择。
  那个叫做元直的人沉声道:“若我是贾君美,平定内乱之后便将朝政付与堂上诸公,如贾文和公、士孙君策公、杨文先公等老臣,自请领兵坐镇一方,便能全了君臣之义。”
  广元便笑道:“元直兄所为方是臣子节操,深合儒家大义。”
  其他几个也纷纷表示若是自己,自请出外镇守一郡,方能消弭功高震主之嫌。
  毕竟在当世人看来,贾成奉天子入汉中之时,整个汉中朝廷除了士孙端、杨彪那几个老臣,几乎都是贾成一党。
  要确保汉室皇帝不被架空,重演董卓、李傕等人的故事,甚至像两百年前王莽的篡位事件发生。贾成的选择要么就是放弃一切实权,安心养老;要么就自请出外,求一郡为太守。
  这样既能保证他自己的生命安全,还可以大大提升他的声望,成为大汉士人楷模。
  但是贾成却没有那么做,反而牢牢把持住朝政大权,进而迫使天子不能插手朝政,深居宫中读书度日。
  这就使得天下士人对他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评价。
  士元依然固执己见,竟然开启了地图炮,不屑道:“所以孔明说你们这些人可为刺史、郡守,非是赞誉之词,实乃说你们眼光仅只州郡,而非天下大局。”
  士元这话说的大家都不乐意了,纷纷出言指责他。
  元直似乎在问一人:“孔明,你为何老是笑而不语?你来说说,士元此话有无道理?”
  元直问出这一句,就连在院门外倾听的刘表也是眉头一皱,深感难以回答。
  若说有道理,便会立时激怒这些人;若说没道理,似乎这士元话中关系到荆州军西进的战略。
  刘表不禁也陷入深思。
  却听那孔明轻笑一声:“诸君岂不闻管仲、乐毅之事?桓公继位,齐国大乱初平,国力衰败。管夷吾受命拜相,桓公尊为‘仲父’而不名,集国中大权与一身。方能对内大兴改革、富国强兵;对外尊王攘夷,九合诸侯,一匡天下。
  燕国地处偏远,七国之中国力最弱,然燕昭王拜乐毅为亚卿,将国事尽数托与乐毅,从不置喙掣肘。乐毅方能合众攻齐,成就燕国霸主之名。
  方今之时,贾君美不避权臣之名独揽大权,对内治理益州物阜民丰,益州豪富天下知名;对外征讨不臣,凉州二十年叛乱一扫而清。观其作为,与管仲、乐毅何异?”
  “若如此说,袁本初平定河北,奉太后遗诏率八十万大军西征益州以清君侧,益州旦夕可覆。孔明以为,袁本初不是管仲、乐毅?”
  有人还是不服,出言反驳孔明。
  “呵呵,袁本初色厉内荏虚有其表而已。他若能一己之力倾覆益州,为何还要矫太后遗诏,遣人四处分发《讨贾檄文》,号召天下诸侯共同伐益州?若是我所料不错,袁本初恐已独木难支,危在旦夕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