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吕布和曹操的谈判再次陷入僵局。
曹操心知肚明,对于吕布而言,小沛确实至关重要。
小沛虽然不大,却位于兖州、豫州、徐州三州交界之处,扼守泗水上游通道。
从兖州进攻徐州,一旦占据小沛,就可以沿泗水顺流而下,平扫彭城,直捣下邳。
曹操此前三次东征徐州,都是先行攻下小沛,然后将小沛作为发起点和中转点。
正是因为小沛的重要军事意义,“守徐必守沛”几乎成为历任徐州牧的共识。
刘备投奔徐州时,时任徐州牧陶谦就不惜成本,一口气拨付了四千丹阳兵给刘备,让刘备驻守小沛,防御兖州。
吕布投奔徐州时,时任徐州牧刘备就让吕布驻守小沛,防御兖州。
刘备又投奔徐州时,时任徐州牧吕布就又让刘备驻守小沛,防御兖州。
所以曹操决定,彭城可以还给吕布,但是小沛坚决不能还。
与此同时。
吕布心知肚明,对于曹操而言,夏侯惇至关重要。
夏侯惇是曹操的原从、亲信、嫡系,是曹操毕生最为信赖之人。
当初他突袭兖州,打得兖州仅剩下濮阳、鄄城、范、东阿四个据点。
夏侯惇主动放弃驻守的濮阳,驰援曹操亲眷家小所在的鄄城,护住了曹操的根本。
之后两军在兖州拉锯战,夏侯惇虽然屡战屡败,却在强抓军屯粮稻上,为曹操军提供了强大的后勤保障。
不仅如此,吕布还通过股票操盘手的记忆碎片知道:
后来的夏侯惇,一度都督曹操麾下二十六军,堪称曹操的三军总司令。
而且夏侯惇可以随意进出曹操的卧室,是曹操麾下唯一享有这一待遇的将领。
夏侯惇毕生不治私人产业,钱多了就分施给下属,钱不够了就直接从官府公款开支。
曹丕篡汉自立后,封夏侯惇为魏国第一任军事最高统帅——大将军。
纵观夏侯惇在曹操手下,封邑最高、同期官位最高、所督军队数量最高,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总体而言,夏侯惇可以说是曹魏军事集团的主要创始人之一、核心骨干领导之一、精神领袖之一。
所以吕布决定,务必要用夏侯惇把小沛换过来。
双方的谈判底线一摆,于是就进入了扯皮状态。
曹操说道:
“小沛属于豫州管辖,这是载入朝廷关于地方区划条令的。”
“我身为汉室臣子,无权变更小沛从属。”
“吕布你的要求,于法无据,不能获得法律支持。”
吕布说道:
“法律改不改还不是你曹司空一句话的事。”
“历任徐州牧都是将小沛作为徐州的管辖范围的。”
“都在小沛驻军管理,行使着事实上的管辖权。”
“对此,历任豫州牧也从来没有提出过异议。”
“法律也要尊重事实。”
“我作为徐州牧,就应该以事实为依据,管辖治理小沛。”
两人争论不下,干脆又转向第三方。
曹操说道:
“刘玄德,你是现任豫州牧。”
“关于将你治下的小沛,交给徐州托管一事。”
“你有何意见?”
吕布说道:
“刘大耳,当年陶谦为徐州牧之时,便将小沛视为己物,拨于你安身。”
“你为徐州牧之后,同样将小沛视为徐州囊中之物。”
“我为徐州牧之后,若非将小沛视为徐州治下,又岂能拨付给你立足?”
“你现在是豫州牧了,不要反复无常,搞‘屁股决定脑袋’那一套!”
对于吕布、曹操烧到自己身上的战火,刘备神色如常,双手一拱,往朝廷所在的许都方向遥遥行礼,然后正容道:
“备乃汉室宗亲、朝廷命官,一切奉天子旨意行事。”
搞得吕布、曹操二人相对嘿然。
接下来两人又是一轮激烈的辩论。
吕布读过一些书,也当过一段时间主簿,口才还有一些。
但是相比曹操官宦世家出身,自幼饱读经书,交游多为饱学之士,就远远不如了。
在曹操滔滔不绝的引经据典下,吕布很快就理黜词穷。
不过吕布始终抱定了一条底线——
“收回小沛。”
不管道理如何,任你说破天,这条底线也坚决不破。
最后,吕布气急败坏:
“不谈了不谈了!谈不下去了!”
“先前谈好的一概作罢,你我该杀的杀,该砍的砍!”
“小沛之事,各凭能力!”
“老子失去的小沛!”
“老子亲手拿回来!”
说罢,气冲冲的一拉缰绳,打马转身,准备离去。
“欸?!”曹操又一次被吕布的神反应搞懵了。
见过虎的,没见过这么虎的。
明明谈得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说走人就走人?
还有谈判风度吗?
还有竞技精神吗?
这一刻,学识渊博、胜利在望的曹操突然生出一种无力感。
“吕布,留步!”形势比人强, 曹操只能出声挽留。
吕布高踞马上,背朝曹操,回头道:
“曹大人还有何吩咐?”
曹操咬咬牙道:
“夏侯惇、曹洪、李典一道还回来,小沛归你。”
吕布连连摇头:
“夏侯惇给你,曹洪、李典只能二选一,曹大人你看着办。”
曹操勃然道:“吕布,休要欺人太甚!”
吕布瞥了曹操一眼,回过头去,继续往城门方向行去。
曹操喘着粗气,死死盯着吕布离去的背影。
就见吕布不疾不徐,稳若老狗,往城门方向越走越近。
速度虽然不快,却没有半分踟蹰犹豫。
眼见得吕布距离城门已经不到十丈,曹操终于叫道:
“吕布,你赢了!”
吕布不急不忙的策马转身,玩味道:
“曹大人决定了?”
“选谁?”
曹操又狠喘了几口气,说道:
“你先说,被选剩下的那一个,还要用什么交换!”
吕布道:“那得看曹大人如何选择,剩下的是谁。”
曹操面上神色阴晴不定,挣扎良久,试探道:
“我选曹洪。”
吕布似是早有所料一般,点头道:“成交。”
“等等!”曹操眼中闪过一抹狡黠,改口道,“我决定还是选李典!”
吕布依旧早有所料一般,点点头,然后干净利落道:“不换!”
曹操顿时感觉被戏弄,怒意勃发:
“匹夫敢尔!”
“竟一再戏弄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