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国,莒城。
一大早,藏霸就召集泰山群寇,齐聚国相府,就吕布到访之事进行商议。
藏霸今年三十出头,国字大脸,面宽腮厚,举止稳重,颇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态。
泰山诸寇中,他不是年纪最大的,却是起事最早、势力最强、声望最著、威望最高的。
他本身也是官吏家庭出身,在当地算是有权有势。
十八岁时,父亲臧戒为华县狱掾,因为据守律法,不听泰山太守之命私杀狱犯,被收押至太守府问罪。
他获悉情况后,召集食客十数人,悍然攻进太守府。
太守府役卒百余人,皆惧臧霸健勇,避而窜逃。
他当场杀死太守,救出父亲,然后与父亲一道逃亡到东海。
经此一役,藏霸少年成名,孝烈勇名遍闻乡野。
之后,黄巾乱起,避居东海的藏霸趁机拉起队伍,就地投入徐州刺史陶谦节制,被拜为骑都尉,击破徐州境内黄巾贼众。
黄巾之乱平息后,藏霸已经势大,又聚合同乡昌豨、孙观、吴敦、尹礼等军众,被推为统帅,屯于开阳,自成一方霸主。
至建安二年,又趁虚攻陷莒城,一直占据到现在。
此刻,藏霸居中而坐,目光威严,缓缓扫过身前的昌豨、孙观、吴敦、尹礼四人,沉声道:
“吕布此来,究竟心存何意?”
“你们如何认为?”
跟藏霸一样,昌豨、孙观、吴敦、尹礼四人也都是当年平定黄巾之乱时起家,不过势力不如藏霸。
除了孙观,其他三人都没有得到徐州刺史陶谦的官方身份认可。
所以开阳合兵,推藏霸为统帅后,四人被合称为“泰山四寇”。
此刻听藏霸问及,坐在最左边的昌豨一边歪着脑袋,专心的掏着耳朵,一边漫不经心道:
“探子可有回报?”
“吕布此行有多少人马?”
“人少就灭了他,人多就死守。”
“多大点事啊?”
当初泰山群寇开阳合兵时,昌豨的实力就已经稳居第二。
这么些年又大肆扩充,已经渐渐与藏霸并驾齐驱。
在泰山诸寇近年来的议事中,已隐隐然有分庭抗礼之势。
尹礼坐在一旁,掐着手指盘算了一番,又在心底反复思考了一阵,然后说道:
“探子一刻钟前有报。”
“吕布一行约五十余骑,一人三马,行进甚快。”
“六刻前,已进入琅琊境内。”
“按其速度,约在一个时辰后抵达莒城。”
昌豨闻言,气急而笑:
“五十骑?这是完全不把我等放在眼里啊!”
“这若不给他狠狠来个下马威,我泰山群寇的颜面何存?”
“我的想法是……”
说到此处,做了一个切斩的手势,恶狠狠道:
“干脆趁此机会干掉吕布!”
“以后这整个徐州,就是我泰山军的天下了!”
“切!”昌豨话没说完,身旁的孙观发出一声不屑。
昌豨立即大怒:
“孙婴子,有屁就放,有话就说!”
“在老子面前,少他娘的阴阳怪气!”
孙观一拍案几,怒目道:
“姓昌的,几天不见就长脸了!”
“谁给你的胆,在老子面前称老子!”
“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跟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昌豨眼睛一瞪,脖子一梗,正要发作。
藏霸暴喝道:“够了!都少说两句!”
孙观见藏霸发火,当下强压怒意,不再出声。
昌豨却望了望藏霸,然后狠狠扫了一眼孙观,低声嘟囔道:
“老子就说了一个老子,你tm一下说了三个老子。”
“老子跟你没完……”
“哈!”一旁的尹礼一下没忍住,乐出了声。
悄悄捅了捅昌豨,小声道,
“你这一下足足说了四个老子,已经赚回来啦。”
藏霸虽然早已习惯这种场面,依旧还是有点头疼。
当下转向一直不语的吴敦,说道:
“敦老,我等之中,你年纪最大,阅历最深。”
“对此有何意见?”
吴敦留着一把山羊胡子,自进得国相府起,就坐在一旁低头打盹,嘴角流出的口水已经打湿了一半的胡子。
听藏霸问及,霍然一惊,一边揉着惺忪双眼,一边没精打采的说道:
“我吴敦这么些年来,不过就是带领兄弟们混口饭吃。”
“现在年纪大了,就更没有甚么想法看法了。”
“你是我等统帅,你就看着办罢。”
昌豨眼睛骨碌一转,突然一脸坏笑,上身用力前倾,手臂绕过身侧的尹礼,重重拍了吴敦一下,挤眉弄眼道:
“老吴啊,我看你是人老心不老!”
“这几夜是不是又在夜夜做新郎啦?”
“所以白日里都打不起精神。”
吴敦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愤然作色道:
“去去去!滚一边去!”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跟我这老人家也敢没大没小!”
昌豨哈哈大笑,收回手臂,坐在席上左歪右扭,乐不可支。
藏霸忍无可忍,重重一拍案几,沉声道:
“吕布到来在即,现下乃我泰山军前所未有之危急紧要关头!”
“此刻商议正事!”
“昌老四你若再这般插科打诨的胡闹,就给我滚出去!”
“咱们这兄弟不做也罢!”
昌豨脖子一梗,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不做就不做!”
话一出口,立即察觉到气氛不对。
悄悄目光一扫,却见藏霸眼中隐隐露出一股杀机,显然动了真怒。
身侧的孙观、尹礼、吴敦三人也都对他怒目而视。
他虽然实力位居第二,不惧藏霸。
但藏霸毕竟是泰山军统帅。
若是孙观、尹礼、吴敦三人齐齐襄助,他孤掌难鸣之下,转眼就有兵败身亡之祸。
而看藏霸眼神中的杀机,说不定藏霸真的在打这个主意,趁此机会,联合其他三人铲除掉自己。
想及此处,昌豨滴溜溜目光一转,假装打了一个呵欠,然后懒洋洋道:
“我这几天一直为吕布这件事犯愁,愁得眼圈都黑了。”
“总而言之,只要我等心向一处使,拧成一股绳,天塌下来也不怕!”
“接下来怎么做,你们决定了通知我一声就行。”
“我没有意见。”
说着,又悄悄打量了一下孙观、尹礼、吴敦三人反应,悻悻道:
“你藏老大是统帅,你说了算!”
藏霸深深呼吸了几口,然后缓缓道:
“既然如此,我身为统帅,那就按我的部署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