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2）
剖宫产比顺产恢复得要慢,因此，韩锦书在医院足足住了一个星期才出院。
女孩子生产完，坐月子是重中之重的大事,半点马虎不得。早在韩锦书怀孕初期,言渡就吩咐了老宅的管家乔叔，说等韩锦书生完娃,他要带着韩锦书和宝宝们搬回老宅住几个月,让自家媳妇好好坐月子。
乔叔在言府老宅当了大半辈子的管家,心思周到自然没得说，办事效率也没得说。
言渡前脚刚交代完,乔叔后脚便安排好了一切事宜。不仅找来了三名专业月嫂，一名专业的月子餐厨师,一名儿科家庭医生一名妇产科家庭医生,两名专业的产后康复师,一名专业的产后瑜伽老师，甚至还请来了一位手工老师。
“所有人员一周前都已经到位了。”一身中山装的乔叔站在主卧里,低眉垂目,恭敬而温和地笑问,“言渡少爷,锦书小姐,请问还有其它需求吗？”
此时，韩锦书刚被言渡小心翼翼地抱回床上躺好。
听完乔叔的话，韩锦书不禁目瞪口呆,诧异道：“我一个人坐月子，需要这么多人为我服务吗？”
“需要。”乔叔神色平常,“锦书小姐，您是言家的夫人。言氏历代的女主人,坐月子都是类似的配置。”
韩锦书默。
她深深地汗颜了，心想，她这婆家还真不愧是百年望族，坐个月子要十几个人的团队来伺候，果然壕无人性。
乔叔又道：“言渡少爷，锦书小姐，如果二位没有其它吩咐，我就先出去了。”
言渡很谈的点了下头。
乔叔微躬身，垂着眸撤身离去，顺带反手关上了卧室门。
听见脚步声远去，韩锦书立刻拍拍坐在床沿的言渡，小声说：“喂，乔叔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我记得当初沁姐生完小橙子，坐月子也只是定了个稍微好点的月子中心。明明二十来万就能搞定，我这样，也太劳民伤财了吧！”
言渡指尖轻轻滑过她圆润粉嫩的颊，漫不经心地回答：“乔叔定这些，事先都问过我，他只是按我的要求办事。”
韩锦书差点要吐血，一把抓住他骨节分明的大手，使劲一掐，低斥：“你钱多得没地方花了？”
言渡说:“对啊。”
韩锦书：“........”
“而且，我那么辛苦地工作赚钱。”言渡边说边俯身贴近她，微微挑眉，“不就是为了花在你身上吗。”
“话虽然是这么说……”韩锦书脸蛋泛红，还是有点不懂：“其它人员我都可以理解，请问——手工老师是个什么鬼呀？”
“按照中国的传统习俗，坐月子期间，你不能吹风不能受凉，也要尽量避免外出，多休息，少走动。”言渡亲亲她挺翘的小鼻梁，柔声：“我怕你无聊，给你找个老师教你做手工，打发打发时间。”
韩锦书闻言眨了眨眼睛，缓慢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你想得确实蛮周到哈。”
韩锦书伸手抱住言渡的脖子，眸子晶亮：“不过其实也还好。有你一直陪着我，我应该不会很无聊吧？”
言渡蹭蹭她的鼻尖，轻道：“可我也不是24小时一直陪你。”
“啊？”韩锦书愣住，思索几秒反应过来，恍然大悟，“对哦，你偶尔应该还是会忙忙工作。”
言渡说:“不是忙工作。“
韩锦书歪了歪脑袋，不解地问：“那你要忙什么？”
言渡气定神闲地说了两个字：“带娃。”
韩锦书：“……？”
“你这段时间就安心休养，坐月子。”言渡嗓音低低的，“带娃的事就交给我，我会向乔叔他们认真学习。”
这一次，韩锦书卡壳了整整十秒钟，才难以置信地说：“不是有月嫂他们吗？你还要亲自上手？”
韩锦书着实震惊了。
她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听过哪家的霸道总裁自己动手带娃的。
“当然。”言渡在她唇瓣上浅啄两下，“你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给我生的儿子和女儿，我当然要对两个宝宝好一点。不然怎么对得起你？”
韩锦书噗的笑出来，吧唧一口亲在言渡脸颊上，抱紧他小猫似的蹭蹭，“呜呜呜，老公真的好好。”
姑娘的脸颊香香软软，言渡被他蹭得有些心痒，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语气微沉：“小情书，还有一个半月。”
韩锦书茫然地微皱眉，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什么一个半月？”
“医生说，产后你的身体需要六周左右才能基本恢复。”言渡含住她的耳垂，哑声道：“我每天都在算日子。”
韩锦书呆滞片刻，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他在说什么，整张小脸顿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红了个透。她咬咬唇，羞得伸手就去掐他腰。
言渡无声勾起唇，吻住怀里的小家伙，动作轻微小心，怕压到她腹部的伤口。
两人正腻歪着，一阵敲门声却在这时响起，砰砰。
韩锦书被言渡亲得脑子晕乎乎，听见敲门声后，生生一惊，吓得立刻把脑袋埋进言渡怀里。
言渡静几秒，平复了一下呼吸，再开口时又是那副清冷自持的模样。他说：“谁？”
“言渡少爷，月嫂刘姐和张姐来了。”乔叔的声音从房门外传入。
言渡直起身，替韩锦书重新盖好被子，整理好她被他弄乱的衣物和头发，然后说：“进来吧。”
门打开，乔叔领着两个身穿月嫂制服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然后便转身离开。
“小姐，先生。”张姐刘姐笑容满面。
“你们好。”韩锦书见两人气质出众，言行举止全都得体大方，不由生出几分好感，笑着问：“两个宝宝呢？”
张姐说：“小姐放心，小少爷和小小姐刚吃完奶，睡着了，我们的同事徐姐留在婴儿房照看。”
“哦。”韩锦书点点头，又问，“你们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特别的事。”张姐说着，从刘姐手里接过一个小设备，说道，“只是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来提醒你吸母乳。听言先生说，你产后两天乳汁就很多，如果不及时吸出来，堵塞了乳腺会发炎。”
韩锦书脸热热的，很不好意思在言渡面前说这个，连忙道：“好的好的，东西放下，你们都出去吧。我吸完叫你们。”
张姐刘姐出去了。
韩锦书将设备接通电源，解开领口的两颗扣子，正要缓慢坐起来，余光察觉到什么。她嗖的下转过头。
言渡依旧坐在床沿，垂着眸，视线直勾勾盯着她锁骨以下。
韩锦书：“。”
韩锦书瞬间面红耳赤，抄起枕头打了他一下，低声道：“我不是让你们都出去吗？你杵在这儿做什么。出去，顺便把门关紧。”
言渡说：“我不出去。”
韩锦书瞪大眼，斥他：“……不你个头。快点。”
“老婆。”言渡抬眸看向她，嗓音很轻，难以言说的柔和：“我好久没亲过了。”
韩锦书目光落到言渡脸上后，竟微微怔了下。
他盯着她，冷白色的脸颊和同色系的漂亮耳朵，全都浮现出了红晕，漆黑的眸子也黯沉沉的。
看起来很危险，又有点莫名的可爱。
韩锦书：“……”
韩锦书和言渡在一起这么久，一下就看出来，这是这个男人动情到极点的征兆。
“不、不行。”她脸更红了，羞窘到结巴，“不可以看不可以摸更不可以亲。你快点出去。”
遭到毫不留情的拒绝，言渡静默数秒，而后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徐徐吐出来。他很冷静地说：“好吧。”
言渡更加冷静地说：“你说得对，越吃越饿。”
韩锦书：“……”
再然后，她就看见言渡从容不迫地站起身，从容不迫地走进衣帽间，又从容不迫地拎着几件换洗衣物走出来。
韩锦书疑惑：“你拿衣服干什么？”
“实在太难受了。”言渡面无表情地说，“再不冲个冷水澡，我可能会自燃，然后原地爆炸。”
韩锦书干巴巴笑了下：“……好的，你请便。”
言渡又走过来，低头狠狠亲了亲她的唇，然后才径直开门，出去了。
看着终于空荡清净的卧室，韩锦书抬手摸了摸自己被吻到红肿的唇瓣，羞死了，直接拉高被子蒙住了脑袋。
*
冷冰冰而又死气沉沉的言氏老宅，因为多了韩锦书这个小话痨，和两个哇哇直哭的双胞胎宝宝，一夜之间便焕发出了蓬勃生机。
一家上下全都忙忙碌碌，围着韩锦书和两个宝宝转不停，气氛出奇的和谐美好。
以致在韩锦书的月子第四周，俞沁带着小橙子过来看望她时，被惊得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天呐，这真的还是言家吗。”
主卧里，俞沁手扶住额头，惊骇到有些失语，“我从来没见言府的管家笑得那么开心，跟被夺了舍似的。”
“你怎么说话呢。”韩锦书趴在瑜伽垫上做运动，边吐纳呼吸，边翻着白眼反驳，“乔叔人很好，你不了解不要瞎讲。”
俞沁摆手：“我不是说他们人怎么样。是这种氛围你知道吗？氛围！”
韩锦书不太理解：“氛围怎么了？”
“我以前不是陪你回过一次言氏老宅么。”俞沁压低嗓子，“当时我进到这里的第一感觉，就觉得这儿跟缩小版的紫禁城一样，雕梁画栋，富丽堂皇，但是阴森森的，所有人脸上都没笑容，一点儿生气都没有。”
韩锦书使劲仰起脖子，抬高右腿，保持着蚌式跪姿，有些吃力地搭腔：“嗯，然和呢。”
“这次可就大不一样了。”俞沁说，“你看乔叔他们，春风满面，一个个跟中了彩票似的。”
韩锦书笑了下，“正常。乔叔他们都一把年纪了，老人岁数大了，都喜欢小宝宝嘛。”
“小宝宝小宝宝！”小橙子一只小手拿着甜甜圈，一只小手拽住俞沁的衣摆，晃来晃去地撒娇：“妈妈，你不是说，带我来看表姨家的两个小宝宝吗！橙子要看小宝宝！要和小宝宝一起玩！”
俞沁抽出一张纸巾，替儿子拭去嘴角的奶油，柔声说：“刚才表姨说了呀，两个小宝宝现在正在午睡，等他们醒了，橙子再去看弟弟妹妹，好不好？”
小橙子一双眼儿嗖嗖放光，欣喜道：“妈妈，我可以和弟弟妹妹一起玩捉迷藏吗？”
“不行。”俞沁摇摇头，“弟弟妹妹太小啦，他们现在还只是两个小婴儿，还不会走路，也不会说话哦。”
“原来是这样。”小橙子乖巧地点点头，“那我就只看看他们，和他们拉拉手，做朋友。”
过了会儿，韩锦书运动做完。
她累得趴到在瑜伽垫上，吐出口气，随手拿毛巾擦了擦额角的汗珠，然后便拿起手机，打开微信，找到备注名为“亲亲老公”的黑色头像，发送过去一条微信。
画皮小能手：亲爱的嘟嘟？
亲亲老公秒回：嗯？
画皮小能手：沁姐和橙子等了好一会儿了，你不是在陪崽崽们睡午觉吗，两个小东西醒了没？
亲亲老公说：刚醒，我正准备给他们换纸尿裤。
画皮小能手：……
画皮小能手：把宝宝们抱过来吧，在这里换也一样=。-
亲亲老公：好。
一旁的俞沁看见韩锦书趴在垫子上玩手机，皱眉道：“运动完了就感觉把衣服换了，一身的汗，着凉了怎么办？得亏你老公没看见，要是被他看见，你又要挨收拾。”
“知道知道！”韩锦书站起身，进衣帽间换上干爽衣物，随口说：“对了，小糖豆和小糖包都睡醒了，我让言渡把宝宝们抱过来了。”
俞沁听得好笑，打趣道：“我发现，你家言总还挺有意思。在外面叱咤风云手段雷霆，那么冷血一个暴君，在家里成天不是照顾你，就是照顾两个娃，以前以为他拿的是高冷霸总剧本，没想到是‘男德教主’，这也太反差了。”
韩锦书从来没跟俞沁提起过言渡的身世，以及自己和言渡的渊源，闻言只能干笑两声，“可能，我魅力太大，让他爱我爱到无法自拔吧。”
两人正闲聊着，一阵小婴儿的啼哭声忽然从房门外传进来。
韩锦书连忙过去打开门。
言渡和张姐站门前，一人怀里抱一个奶娃娃。两个宝宝穿着卡通和尚服，蜷在襁褓里，四只小小的手和四只小小的脚丫踢来蹬去，一个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张望，圆圆的小脸上写满好奇，另一个则闭着眼嗷嗷大哭，一副相当暴躁的样子。
韩锦书听见宝宝的哭声，心都揪起来，连忙从张姐怀里接过正在哭的那只，一看，认出是龙凤胎里的哥哥。
她轻轻拍着小糖豆，问道：“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估计是拉了。”张姐语速稍快，说，“得赶紧换纸尿裤，把屁屁洗了。不然他不舒服，会一直哭。”
韩锦书点点头。
言渡把乖巧文静的小糖包抱给张姐，然后朝韩锦书伸手，淡淡地说：“给我。”
韩锦书把哭个不停的小糖豆抱给言渡。
趴在爸爸怀里，糖豆宝宝满是泪花的大眼睛看见爸爸清冷的俊脸，不知怎么的，瞬间呜呜哇哇哭得更大声。甚至还飞起一记小拳头，打在了言渡的脸上。
言渡：“。”
韩锦书：“。”
韩锦书茫然地看向言渡，问：“他看见你为什么哭得更凶了？还打你？”
言渡认真地思考两秒，说：“可能是嫉妒我太帅。”
韩锦书：“……”
韩锦书对言渡的厚颜无耻已经习惯了。她沉默片刻，说：“既然糖豆这么嫉妒你，不如我来给他换？”
“你歇着，我来。”
说完，言渡便把怀里哇哇哇的小宝宝，轻柔地放在了尿布台上。张姐走过去搭把手，取下了小糖豆的纸尿裤。
几人凑过去一瞧，果然拉了。
张姐连忙打来一盆温水。言渡脸色淡淡，抽出几张婴儿棉柔巾放进水里，低下头，仔仔细细给宝贝儿子擦屁屁。
韩锦书站在旁边观望。
看着言渡神色专注的冷峻侧颜，她不仅扬起嘴角，只觉神奇。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身感受，她可能这辈子都想不到，言大暴君，居然会有如此温情慈爱的一面。
瞧得津津有味，正开心，忽的，一股清澈的水流从尿布台上迸射而出，精准无误，成功滋在了言渡高挺笔直的鼻梁上。
言渡：“。”
韩锦书：“。”
俞沁：“。”
张姐：“。”
屋子里骤然陷入一阵死寂。
五秒后，在旁边吃着小蛋糕围观的小橙子最先回过神。他拍着小手大呼出声，惊叹道：“哇！糖豆弟弟好厉害，尿了表姨父满脸耶！！！”
言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