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玄幻小说 > 来自伊甸 > 二十一边境之域(二)
  佐恩昆静置在座椅后的那条长尾,不自然地立起,摆动了几下,同样的头上那对猫耳,也做着小幅度地抖动。
  「你会觉得不可思议吗?我们法纳斯一族的女性都十分长寿,从中选拔出最强的女子成为族长,同时也肩负着生育族人的重要任务。」
  「除了族群中和我年纪差距不大的人之外,剩下的多数都是我的孩子,只不过他们的父亲各不相同罢了。」
  坐在青瞬面前的这个法纳斯族的老婆婆,今年已经227岁了。如她所述,她有着复数的丈夫,而那个祐司的父亲,也是这其中之一。
  「原来如此,我还是头一次接触这样的习俗!」
  李青瞬的眼中冒出星光,是他对从未有过的文化而产生的求知欲。
  「不过,很快就是年轻人的时代了。」
  佐恩昆还是慈祥地对青瞬笑着,手中举起了水烟枪,深深地吸了一口,
  「下任族长的选拔就要开始了,我的孩子们都会参加。」
  「选拔是什么样子的?」
  「族长必须从最强壮勇猛的女性中选拔而出,这也关系到我们一族的命脉。」
  「这座村子建立在悬崖之中,四处都是魔兽的地盘。能潜入最深的谷底,取来一头蒂亚龙核心的勇者,就能成为下一任的族长。」
  与此同时,法纳村内某间房屋。
  岛田祐司正将一大块木板盖到房顶上,木屑和灰尘在摩擦中从梁上落下,可以看出来这是一间年久失修的房子。
  「祐司大哥,你下次出去冒险能带上我吗?」
  提鲁昆抱着一桶钉子站在他的身旁,十分恳切地向他请求着。
  「等你再长大一点吧。」
  「为什么,明明大哥你也是我这么大的时候就离开村子了!」
  「提鲁昆,外面的世界并没有你想象中的美好,到处都充满了危险。」
  「为什么大哥要选那种小子做搭档,却不愿意选择我?」
  一直崇拜着祐司的提鲁昆,言语中充满了不甘与嫉妒。
  「不准做这不准做那的,大哥你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我也想成为你那样的战士,我也想为村子战斗……我不甘心!」
  「下任族长的选拔……应该就快到了吧。」
  祐司没有回复男孩的话,而是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手上也没有一刻停歇,攥着铁锤继续加固房顶的作业。
  「……啊,是这样没错,说是选拔,大家心里都清楚,反正肯定是菈菈昆大姐没跑了。」
  「小哈德昆、小提鲁昆,你们两个在那里做什么,很危险的哦!」
  菈菈昆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屋檐下,手掌凑在嘴边作喇叭状,呼唤着上面的两人。
  「是菈菈昆大姐!」提鲁昆喊道,
  「我们在翻新这块房顶,给祐司大哥和新来的小子收拾住处出来!」
  「真是的,要修理房屋的话也该喊人来嘛,你们俩万一有什么闪失可怎么办,尤其是你哦,小提鲁昆!」
  「这个不需要你操心,他是要成为能独当一面的战士的。」
  祐司平静地回答着,一眼都没有看向菈菈昆。
  「对、菈菈昆大姐,请不要把我和村里其他的那些男人相提并论,我将来是要和祐司大哥一样,离开村子成为守护者的!」
  妃色长卷发的法纳斯族女子,露出她那招牌小虎牙,捧着肚子在下面笑,
  「哈哈哈哈哈,小提鲁昆,你是在逗咱吗?小哈德昆是个例外,你又不能变得和他一样……捏哈哈哈哈,你那个身板,风一吹就被带跑啦!」
  「男人就老老实实在我们的庇护之下过日子不就完了,等你长大之后反正也是要成为一名丈夫的,做这些有什么用啊?」
  听到这样的嘲笑,提鲁昆的脸色转变成阴郁,没再说什么,把钉子桶放在祐司身旁,默默爬下屋顶。
  祐司用余光瞥到,提鲁昆的泪珠挂在了眼眶上,双脚接触到地面之后,一股脑地跑掉了。
  「哎呀哎呀,好像生气了,可是咱也没说错吧?」
  菈菈昆挠着脑袋,见提鲁昆跑掉,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饶有兴致地跳上屋顶,凑到祐司身旁蹲了下来。
  她的尾巴不停地摇摆着,双耳也跟着频率上下抖动,看起来心情十分愉悦地样子。
  「盯着我做什么,你不用站岗了吗?」
  祐司还是没有看她,专心于自己的修缮工作。
  「别那么冷淡嘛,咱可是特地换了班来找你叙旧的。」
  「怎么,出了一趟村子,身体好像变得结实不少了。」
  菈菈昆看到了别在祐司胸前的那枚橙色徽章,眼神中透出几分以外,藏着小虎牙的嘴巴张得愈发大了。
  「你居然取得了『橙』级的徽章,骗人的吧,你现在已经那么强了吗?!明明以前只是个在咱身后流着鼻涕哭泣的小鬼……」
  「为了回到故乡,今后也不会止步不前,红级……不,这之上,我要成为超越所有人的强者。」
  「啊咧咧,还在执着于小时候的梦啊,也差不多得了,再过些日子你可就到了成为丈夫的时候了……」
  「那种无聊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看着祐司一本正经的模样,菈菈昆摊了摊手,尾巴摆动的频率也降了下来,逐渐恢复平静。
  「什么啊,不会又是为了那个什么『游戏』吧,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咱真是看不透。」
  以菈菈昆为主导的闲聊还在持续,只不过此刻的法纳村下方,已经浮现出了什么东西的影子。
  黑暗笼罩的阴影中露出一双眼,正悄无声息地盯着上方。
  村长屋前,李青瞬结束了和村长的谈话,从里屋走了出来,惬意地伸展着身体。
  「青瞬哟,麻烦帮我把提鲁昆喊回来吧,还有些事情要他去做。」
  从里屋传来村长佐恩昆的声音,李青瞬「嗯」了一声,就动身寻找起提鲁昆来。
  法纳村鲜有外人踏入,更何况还是外族男性。没有猫耳和尾巴的李青瞬,走在村子之中很快就成为了焦点。
  一些正在工作的女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凑到李青瞬的面前。
  「看啊,这是哈德昆带来的同伴,是男人哎!」
  「他没有漂亮的尾巴,真是可惜啊。」
  「和外族男人能生出什么样子的后代,我都有些期待了!」
  「你看他这么小,还未发育的样子,不能用的啦!」
  「你愿意留下来吗?!」
  「……」
  女人们互相推搡着,谁也不打算让谁。李青瞬只能尴尬地笑笑,一个劲地避开她们的围堵。
  「那个……」
  「请问有没有看到提鲁昆,村长婆婆在呼唤他。」
  其中一个青年女子指着村口的位置,说道,
  「刚才好像流着眼泪往村口去了哦,岗哨的战士应该知道吧。」
  「是、谢谢!」
  李青瞬顺着女子所指的方向大步跑去,也是为了甩开她们的纠缠。
  在岗哨执勤的法纳斯女战士说提鲁昆想要出村子,但遭到了她的拦截。这之后就朝村子的下层跑去了。
  法纳村下层,有种完全不一样的氛围。
  或许是因为位置原因,下层的房屋完全照射不到日光,弥漫着一股阴暗潮湿的气息。房屋的门都虚掩着,从中隐约传来一些呻吟和低语,还有夹杂着的咳嗽声。
  寻找了片刻,李青瞬在一间破旧的草屋前,发现了提鲁昆。
  只见提鲁昆流着泪,跪在一个躺在床榻上的青年男人身前,正握着他的手。
  「提鲁昆,可算找到你了,村长婆婆正在到处找你。」李青瞬没有进屋,而是站在门口,远远地喊他。
  「知道了,我这就去。」提鲁昆放下男人的手,擦了下眼泪,站起了身准备离去。
  「这是……?」
  「我父亲,他生病了,你也别在这里久留,早点上去吧。」
  床榻上的男人没有睡着,只是咳了两声,冲李青瞬挤出一抹微笑。
  「许久没有客人来了,没什么能招待你的,真是抱歉……」
  男人的面庞十分憔悴,但看起来年纪不过30岁,并不是很大的样子。出于辈分原因,李青瞬还是叫了他一声「大叔」。
  「你怎么在这种地方养病?不和村长婆婆说一声吗?这样的环境对恢复没有好处的。」
  「咳咳,我已经没有用处了,才会被挪到这种地方来的……咳咳咳……」
  他的语气中充满哀伤,压抑的气氛让李青瞬不知该如何安慰他。见到床头的桌子上放了水罐,李青瞬往男人床前的木碗里倒了一些水,将他扶了起来。
  「没有用处是指……?」
  男人用深邃的目光注视着他,双耳也一直耷拉着,几秒之后,缓缓张了口。
  「你是刚来这个村子的吧?」
  李青瞬点点头。
  「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快些回去吧。」
  见李青瞬没有动弹,男人又无奈地轻叹一声,言语中夹杂着哀怨。
  「我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祭品』的……」
  「大叔,你是有什么难处吗?」
  「和你说了也没有用,我们法纳斯一族的命运,从出生开始就已经决定好了的。」
  「嗒嗒嗒……」
  听到从门外传来了的一阵脚步声,男人的双耳颤动几下,闭上了嘴。
  半分之后,两名法纳斯族的女战士推开虚掩着的门,站了进来。发现李青瞬的存在,便十分客气地想将他请出去。
  「客人,这里不是您该待的地方,请回去吧。」
  「我们将要为这个男人举行『仪式』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李青瞬乖乖照做,从门口退了出去。但他又实在好奇,沿着向上的道路回到上层,这次找了个相对隐蔽的位置,趴在那里,偷偷观望下方的状况。
  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那个男人被刚才的两名女战士搀扶着走了出来,只不过他身上已经换上了一件有着夸张图腾的鲜艳色彩的长袍,应该是法纳村特有的民族服饰。
  两个女战士搀扶着虚弱的男人,走到了法纳村最低处的一座平台。
  平台的位置距离李青瞬偷看的地方有些太远,以至于他看不清男人的动作,他十分努力地伸着脖子,想要弄清到底是在做什么。
  但是在那座平台的下方,似乎有什么东西,越来越接近。
  李青瞬察觉到气流的变化,自身周围的魔力开始躁动不安,一切都在指向下面的那个男人。
  『眼睛?!』
  在那处无底深渊,李青瞬看到了一双眼睛,越来越清晰地出现在法纳村的正下方。
  那双眼睛,正盯着平台上的男人。
  还未让他来得及喊出声,刚才的那个男人就被身旁的其中一名女战士,推下了平台。顿感不妙的李青瞬制止住了自己的嘴巴,下意识地将脑袋缩了回去。
  『法纳村下面,有东西!』
  男人只在掉下去的瞬间,那双眼睛的正体现了身,一只……不两只……脊背上长着尖刺,面部像鮟鱇鱼一样丑陋的魔兽张开血盆大口,分别咬住男人的头和腿,将他硬生生地从中间撕扯开来,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