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玄幻小说 > 拾光聚宝 > 第35章母不嫌儿
  记得那时还在上学,一年之中大半的时间不在家中,唯有寒暑两假时,才能回家待上几天。
  暑假倒不多说,最喜欢的永远是寒假了。
  其因不仅是寒假中还有一个春节,而是过年时一家人才能团团圆圆。
  尤其是腊月的最后几天里,一日自有一日之风采,总叫人难以忘怀。
  很小的时候,过年的意味其实并不太深,除了有新衣服可以穿、有炮仗可以放、有大把的闲时可以疯玩之外,并没有多少惆怅之处。
  到了中学、大学之后,这才渐渐明白了许多不得已。
  也曾为“每逢佳节倍思亲”而遥寄乡思,又为“乡音无改鬓毛衰”而伤古怀今。
  当离自家越来越远,在他乡愈来愈久,才又渐渐地发现,原来曾在故乡里的一点一滴,都是那样的珍贵难忘。
  每年到了赶大集的时候,说明这新年已经近在咫尺,何况山里地里土地早已上冻,人们闲闲如似神仙一般,村儿的家家户户,也是早就杀好了猪,宰好了鸡,磨好了面。
  只等着从年会大集上,买来时新的蔬菜水果,调和配料,或者活鱼鲜虾等等,留在大年三十儿的晚上,做成山珍海味,美味佳肴,齐齐上桌,供一家老小同享天伦之乐。
  除了赶大集之外,这短短的几天之中,自然还有许多事儿要做,男人劈柴囤煤,修烟囱修灶头,总得做好厨房里的后勤保障。
  而女人们却是主角中的主角,整个腊月里最重要,和最忙碌的人!
  她们先要将杀好的猪肉炼成臊子,再用磨好的白面蒸出馒头花卷,还得用自家种的包菜,腌制成咸菜和酸菜等等。
  此外,等过了腊月二十一,她们还要搓馓子,弄麻花儿,煎荷叶子,总要将年后几日的寒食,统统都给准备妥当。
  至于赶大集,那也一定是要去的,且往往手里都攥着全家的财富,小孩儿的衣服玩具,男人的衣服、烟酒茶等等,总得要她来一一做决定。
  甚至于,等到年后所需的拜年之礼,也得由她亲自来安排置办,如此能才最佳最稳妥。
  这倒是让家里的男人和孩子们,都能轻轻松松地、欢欢乐乐地,过上了一个丰盛而又满足的新年!
  我们家从来就是这样的,其他家也是如此,一个新年下来,最忙最累的总是只有母亲一人!
  也不知我不在的这几年,父亲有没有多帮帮她,有没有在她累了乏了的时候,帮她按一按肩膀,锤一锤后背...
  还有,我不在家的时候,对联、灯笼、窗花、还有拜年,都是谁在做?
  或者已没有人做了,只当是与平常日子一般,也不养猪种菜,也不赶集囤货,甚至连馒头馓子也不弄了...
  只等着大年三十儿的晚上,朝大门口外扔上一串鞭炮,噼里啪啦地响一阵儿,就权当是将新年过完了!
  待到第二天早晨,或是大雪,或是寒风凛冽,他们却只围着炉火,淡煮着清茶,毫无言语,沉默地等待着外孙儿们的到来,为这个空旷寂寥的房子里,增添一点儿鲜活的气息...
  那个只见烟囱还冒着白烟的寂寞院子,我从来不敢多去想象,生怕自己也像那几缕白烟一样,会随着几滴烟墨滴落,彻底消散于空气和虚无之中。
  那个院儿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太熟悉了,一窗一瓦,一门一户,甚至连院中都杉树上,几枝几果都是如数家珍。
  我是那个家生的果,父母是我的根,无论何时何地,我都想永远的陪在他们的身边,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平安安。
  可惜,这个道理懂的太迟了,也枉费了父母亲人的一片良苦用心,以致于现在和父亲隔阂,与母亲生疏,差点让一个完整的家变得支离破碎。
  恨,只恨自己任性妄为;怨,只怨自己不知天高地厚。
  总不去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总幻想着不劳而获和一夜暴富,如此虚妄、荒诞无稽的思想,又怎会有一个正常的人生呢!
  幸哉!浪子回头金不换,衣锦还乡做贤人。
  贤人与否,于我无甚重要,但我已改邪归正,决定重新做人,再者又有萌萌的系统帮助,未来自然将会是一片光明。
  所以,我必须要和父母和解,必须要找回自己的根,哪怕是叫我用生命去赎罪,那也在所不惜。
  腊月二十六的这天,憋了将近快一个星期之后,我终于还是鼓起了勇气,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电话拨通的那个瞬间,我的心脏像突然骤停一般,彻底悬在了嗓子眼儿上。
  我不知道自己是紧张还是害怕,也不知到底紧张什么,或者在害怕什么,总之心中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嘟......”
  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响声,我看着时间一分一秒逝去,那头没有人接也没人挂,也不知是没有人发现,还是看到了却不想接起...
  霎时间,无数种猜测从脑海中闪过,既有侥幸,又有遗憾和难过,让我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
  是继续打,还是挂了算了?这是一个难题,一个比和解还难处理的难题。
  “喂...谁啊?”
  “我,我......”
  意外中的意外还是发生了,电话终于被接了起来,却从里面传来了一个厚重且烦躁的声音,顿时将我吓得连半句都不敢说了!
  “是这哈怂...”
  “哎,你那兔崽子给你打电话了,快来...”
  或许是听出了我的声音,电话的那头气得骂了一句,便不再说话了,倒是远远地听着,像是在喊我的母亲来接电话。
  没错,他是我的父亲,那种厚重且带着些许烦躁的回答,必定只是在他看电视的时候,被打扰了才会发出的怒吼。
  不过,他骂我的这句话,却瞬间让我的心里惭愧了起来。
  就这么简单随意的一句,他已有许多年不曾对我喊了,这时听来却是那样的亲切与温暖。
  “儿啊,是你吗?”
  “吃饭了没?冷不冷?”
  “身体好着没?有没有感冒啊?”
  ...
  “哎呀,你一下问那么多?他说的过来吗?”
  “哎呀你别管,你去帮我看看灶里的火去...”
  “唉...你就问问,这哈怂今年回来不...”
  “哎呀,你快去...”
  ......
  不知不觉间,我像是风迷了眼,泪腺彻底崩坏了,眼前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喉咙间如堵塞,哽咽不能自已。
  “儿欸...你咋不说话呀,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了,没钱了吗?我叫你爸给你打点儿去...”
  “哎,你来,快来...”
  “咋了嘛又...”
  模模糊糊地在电话里听到,我妈就要喊我爸给我打钱,这可吓了我一大跳,连忙止住心里的伤心与难过,朝着电话喊住了。
  “妈,我...我没事,别叫我爸给我打钱,钱有呢...”
  “哎呀,儿啊,那你咋了,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去医院看看...”
  “他咋了?这哈怂又咋了?”
  “妈,给我爸说我没事,就是想你们了,也想家了...”
  这句话在我心里不知憋了有多久,却在爸妈误会的时候,突然间莫名其妙地道了出来
  “哎...儿啊...”
  ......
  “好好好,儿啊,那你赶紧回来吧,我和你爸也都盼着你回来呢...”
  “唉!这碎怂,有本事就别回来啊...”
  “哎,你快出去吧,我跟娃儿说,快去...”
  “儿啊,别听你爸胡说,最近他还常说要叫你回来呢...”
  “嗯...妈,我会回来的...”
  “那就好,那就好!你也大了,年纪不小了,也在外面玩儿了这么多年,是该回来成个家了...”
  “嗯...”
  “那你过年回来不?”
  “过年?今年...回不来了,妈!不过年后三四月份,我肯定能回来...”
  “啊...又不回来了,到明年三四月...那你最近忙吗?”
  “妈,你放心,也叫我爸放心,我现在很好,今年也赚了点钱,等忙完这一阵儿了,我就回来了...”
  “还有妈,我给你转了点儿钱,这两天你们有时间的话,就让我爸取出来花,也要过年了,给家里多买一点东西...”
  “哎呀,你给我们打啥钱吗,我们又在家里呢,平时有吃有喝的,花不了什么钱的,再说你爸今年也干了几天零工,前几天才发了钱...”
  “妈,听我的,我这次真的赚钱了,转的钱也不多,就让我爸打牌着玩儿,你们也别老吵嘴,我爸要打牌就让他去打,千万别吵架啊,我...再有几个月就回来了...”
  “这瓜怂,我和你又啥时候吵嘴呢...”
  “去,看看我的火去,锅里煮着肉呢...”
  “儿啊,我们都好着呢,屋里啥都有,啥也不缺,人都健康着呢,倒是你一个人在外面过年,买点好吃的和肉哦...”
  我以为爸爸出去了,却没想到一直在妈妈的身边听着呢,他倒是还像从前一样,总是看不惯我,也总喜欢训上两句。
  妈妈则就不同了,总要将什么都问个明白,吃的穿的用的,天气状况,甚至连四周附近的环境,隔壁邻居等等,都想了解的明明白白这才好放心。
  到了最后,必不可少地又提起了婚姻的问题,但这个问题连我自己都无法回答,只好胡乱带搪塞过去,并答应回家之后,一切听从指挥,该相亲就得去相亲!
  “好了娃儿,快要过年了,你也要照料好自己,有啥缺的了,就给家里打电话,我们想办法也能给你帮着解决,千万不要一个人扛着...”
  “嗯,好,昂,行...”
  妈妈的话永远是说不完的,要不是爸爸听着我们闲聊,快要不耐烦了,她还想跟我聊很久呢。
  最终,她还是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而我也像个迷途的羔羊一般,终于找到了温暖的方向。
  原来,我一直逃避和不放过的,只是自己的倔强而已,并不是因为没有出息,而让父母失去对儿子的深爱和担忧。
  他们从来都深爱着自己的每一个孩子,也从来都不会嫌弃孩子们的弱小和卑微,只盼着孩子们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