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
镇抚使连夜赶来了,说是调查,其实是旁敲侧击,试探山崎的意思。
山崎也没把征房文书给他,只说应该是盗匪们不感念朝廷的优待,挟私报复。
镇抚使犹豫了好久,才直接问出来,“公子,文书是不是在你那边?”
山崎实话实说,“哦,是在,大人想看,还是想拿回去。”
镇抚使有些不快,“这个,本官,咳,老夫认为公子是聪明人,多余的话就不多说了。”
“大人,我对官场之事不甚了结,不过却知道,我这场祸事,是因为我无依无靠,那些匪类觉得我好欺负。”
“公子言重了,大梥律法公正严明,一定能够惩治恶徒,给公子一个公道。”
“大人,我的意思是,大人帮我弄个散官。”
镇抚使敷衍道:“你还太小,还是好好读书吧,本朝十五岁以下可以当进士呢。”
山崎认真的说道:“那都是给权贵准备的,如今非常时期,便可有非常之事,盗匪都能成团练使,抓了盗匪的人,却只有一个奖状,然后被成为盗匪的团练使打上门欺负,大人你说,这公平吗?”
“这,”镇抚使也尴尬了,“盗匪投降了,便是乡勇,成为乡勇团练也是理所当然的。”
“在下理解,只不过这样被欺负,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
“你想怎么样?”
“请大人奖励些实质的东西,在下听说,如今有许多人由于还不上借款,还有人手缺乏,有许多田地荒废了。”
“你想买田?”
“一直想买,只是没什么背景,抢不过本地的世家大族,如今正好请镇抚使大人帮个忙,大人放心,钱我会足额支付,我准备了一百万两银子。”
“好,本官答应了,文书给我。”
“请恕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大人之腹,在下静候佳音。”
“哼!”
镇抚使气走了,山崎也没去送他,这已经翻脸了,还恭敬什么啊。
有文书在手,才能让他上心。
文书给他,他一拖二拖三拖,拖到他任期满走人了,也拿他没办法。
……
果然,有文书悬着,动作就是快,第二天就来了。
山崎随着去买田地,发现是按荒地给的价,主动提升十倍,按田地给价。
荒地本是田地,田地摆荒了,以荒地之名买卖,虽然法理上无差,但情理上不免有私相授受之嫌。
……
正常年景,没有人卖农田。
之前京畿的农庄,五万两不过五百亩良田。
也就是一百两一亩,当然了,那是京畿。
荒地是一两一亩,加十倍是十两,一百万两是十万亩。
而既然荒了,就得重新开荒,按开荒算,五年免税。
同时,有荒田记录,开出来也是下田,按下田交田税。
五年后,十万亩田,每年交税钱三百五十万文,也就是三千五百两,交粮八万斗。
另外缴纳运输等杂费,再交银子五千两,粮十万斗。
大体是二成给地方官府,六成给运输官兵,二成是损耗。
还有,雇佣佃户,以一户百亩田计算,会有一千户。
每户要交差役钱,劳役钱等,按六口之家算,每户如今需要缴纳二十两银子。
一千户,一年是二万两银子。
要出二千人作为乡勇,如果不出,则每人要交十两装备钱,以及每年的十两伙食,也就是四万两银子。
换句话说,田地还没出产呢,雇了人,就先交六万两。
当然,可以让佃户自己交。
不过佃户要是交不起,就只能出人出役,根本没办法耕种。
所以,百姓根本不堪重负,只能当个流民,到处混饭吃。
大片田地摆荒了,低价卖给世家大族,他们有官身,能够减免税。
……
山崎买了田地,去观海别府找刘家与张家,让他们带着他们的亲戚去管理。
众人如今已经住惯了,闲惯了,不想再动。
大家商量着,决定帮山崎打理。
因为如果大家各自买一些,那么将来其中一些再次遭灾,甚至连续遭灾,那就尴尬了。
不如一起操作,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山崎每年从剩余粮食中,拿两成给他们。
南方的田地一年两收,可以有二三石,也就是二三百万斗,交出去十八万斗,还有二百万斗以上。
通常要再给佃户一半,也就是一百万斗分给一千户,每户一千斗。
一户六口人,一年三百斗粮食足够了,毕竟他们还会养猪养鸡鸭。
既然给佃户付了劳役乡勇的钱,那就给三成。
一户一年六百斗,一千户是六十万斗,还有十四万斗以上。
正常价格是十斗粗粮一两银子,就是十四万两银子以上。
交上去六万两银子,还有八万两银子以上。
山崎出钱的拿六成,他们一群人出力的拿四成。
山崎没意见,就这么定了。
山崎又拿出钱,让他们张罗。
招人,买农具,盖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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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末。
南方的流民北上过来了,官府压力大增。
问题是,各地都把粮食捂得紧紧的,除了海外的粮食,就没有了。
官府继续号召大户富商捐粮,山崎直接称病不出,这事情找地主去,最大的地主们都是勋贵,老百姓这时候真没粮。
他家佃户,由于没有粮食供养,都没有入籍呢,先让他们在官府那边混着。
入冬。
朝廷有消息了,号召大户捐粮,达到一定数目,朝廷奖励一个散官,不过最多到从七品,免三成税。
山崎没粮食,继续看。
冬天。
朝廷加价了,加到六品。
因为汐浃人又来了,这回摆明是来报复,北方的百姓扔下还没捂热的田地就跑了。
朝廷现在一分为三,三线作战。
南部兵往南部调,那边战事不激烈,但退不下来。
西部兵往西调,给盟友定心丸,一旦撤走,汐浃人必定先打那边,到时候大梥的外交口碑就完了。
最后是把北部兵往北调,既要防汐浃人,又要防潦人。
只不过汐浃人这回是死磕,十万战士轻装越境,然后袭击防线身后的一切。
杀光,烧光。
一座一座城镇都成了白地,只有大城还能屹立不倒,但整个北部也就十几座大城。
朝廷调派几十万杂兵北上,试图打通一条运输线。
杂兵不负众望,当真靠数量,用命把物资送上去了。
但大雪来了,一切都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