泳生顶着脸上的伤和肩膀上的绷带去了树医生的心理诊所。她照例坐在沙发上，毫不掩饰自己身上的伤。
“你在得意什？”树医生问。
“我赢了，这些伤时刻在提醒我这件事。”泳生傲慢的仰起脸。
“有没有伤到骨头。”
“没有，皮外伤而已。”
“疼。”
“很疼。”
“你看起来很兴奋。”
“是。因为我打倒了一个比我高很多，壮很多的男人。”
“你是怎做到的。”
泳生不知该如何回答，整个过程她一点印象也没有，当她清醒过来时，颂恩正按着她，那个男人已经重伤躺在地上了。
树医生在笔记本上写了些什，“你为什会突然决定学泰拳。”
“因为我师父靠泰拳把我从小混混手救出来。”
“师父？”
“是的，他叫刘灼，是拳馆的合伙人，他很厉害，如果对手是他，我可能打不过…”泳生像在自言自语。
“你看起来很崇拜他，很信任他。”
泳生点点头，她突然又想起了刘灼的耳语，“你心底的东西不该被压制，让它出来！放它出来！”她不知不觉念叨出这句话，躺在地上的重伤男人和满身是血的自己又出现在眼前。
“是什？”
“…毁灭的本质。”泳生茫然的抬起头，看着树医生喃喃自语。
树医生摇摇头，“不，那只是你愤怒的情绪。也许还有一些盲目的使命感，惩恶的使命。”
房间好安静，泳生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她开始认真回忆。当她高中被群殴但行凶者并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时，她有想过自己是不是可以做些什凌驾于校规之上。但因为懦弱，她没能惩罚坏人。
从什时候开始，强烈的“正义感”附加给她的“责任感”开始扭曲，变成了简单的暴力。而暴力带来的胜利，带给她无限的心满足，好像她是英雄，是帝王。
泳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这太恐怖了，她似乎在一条通往邪恶的路上跑得飞快。
树医生轻声唤著泳生，看到她暗淡的眸子再次有了光亮，确信她的精神没有游离后，用她喜欢的那种低沉的，有磁性的嗓音对她说，“你不能成为这个世界秩序的建立者，你承担不起弥补法律漏洞的责任，给自己扣上救世主高帽是幼稚的表现。你只是个普通的女孩，仅此而已。”
泳生眼中的光再次淡了下去，她垂著头，弓著背，抱着自己受伤的肩膀，此时的疼痛如此真实，刺破她的幻想。现在的泳生像个普通的，被欺负了的小女孩一般。
但她没有流泪，也没有感到委屈，一种更强烈的情感占领她的身体，失落和空虚，她失去了兴趣，可能还失去了“活着”的意义。她可能会变成每天上班在地铁上看到的那些木讷的人，泳生将他们称为“npc”。但她却不甘如此，某些东西开始在她心滋生，她需要理一理，她必须给自己平凡平淡的生活找到一些意义。但是太混乱了，疼痛的纠缠让她心烦意乱。
“你的伤是去医院处理的。”树医生突然问。
泳生摇摇头，“是刘灼。”
树医生看着泳生，“我很好奇这个刘灼，他救过你，是你的师父，难道那天他看着你挨打？还是他也打不过那个男人？”
“那天他不在，是…我把那个男人打倒后他才出现的，然后他好像…”我泳生眼前浮现出一个画面，她的注意力一直在男人和自己身上，被膨胀的不可一世的自信冲昏了头脑，她漏掉了一个关键画面。泳生的牙齿抑制不住的咯咯颤抖，她感受到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的寒意，“他好像，看着我笑了。”
树医生合上笔记本，声音认真严肃，“他很危险，离他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