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见了满身淋漓的赵朝夕,均是一愣。
  那婢女唤道,“小姐,这……”
  “咳,”赵朝夕左手抵在唇边,轻咳一声,“不小心弄的。”
  赵朝夕不知何故落了水,不仅头发湿乱,面上的妆容凌乱,浑身湿透,外头罩了件出门时没有穿的披肩。
  见此情景,李复压着的目光变得深沉,他不禁上前几步。
  少年冰凉的指尖擦过唇角,赵朝夕眸子一缩,猛的往后退了退。
  “你干什么?”
  {他他……他对我有非分之想!}
  李复垂眸,打量着指尖染上的殷红,“小姐,你的妆花了。”
  妆花了?
  赵朝夕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是落了水,又在水里一阵扑通,慌忙上了马车,拿起铜镜一看。
  眼尾晕成了一片大紫大红,唇边口脂滑落,活像张血盆大口。
  赵朝夕想到刚才自己心中所念,“他对我有非分之想”,不禁双颊一红,羞耻感铺天盖地的将她包裹住。
  怎么会有人对一张花脸有非分之想啊!自己一定是被轩辕澈这个普信男传染了!
  不过,李复方才的话,倒是提醒了她,自己现在这一副狼狈的模样回府,会叫赵父担心的。
  马夫的话从窗外飘来,“小姐,现在回府吗?”
  赵朝夕犹豫片刻后,道,“去成衣铺。”
  这皇城内有那么多成衣铺子,车夫琢磨赵朝夕的话,实在是不清楚她喜欢哪件铺子的衣裳。
  车夫正欲开口再问时,李复忽然开口,“不必问了,在下应当是明白小姐喜欢哪家铺子的衣裳。”
  常明阁最近设了几个据点,有酒楼,有药铺,自然也有成衣铺。
  李复今日出来,是有消息要传递,带着赵朝夕去换身衣服,只是顺路罢了。
  李复袖下的手紧了紧,她披在身上的那件玄金披肩,看着便是男人的款式。
  衣上的绣纹朝显着品质不凡,用脚趾头也能猜出来是轩辕澈的衣服……委实刺眼。
  马车在拾里街一家商铺前停住了。
  这家成衣铺门前靠着位眯眼晒太阳的女娘,容貌靓丽却衣着朴素,手臂慵懒垂在身旁,袖口下,露出一截皓腕。
  见到架车的人竟是李复,女娘一改慵懒的神态,端正了身子。
  “各位客官,是来买衣裳的吗?”
  赵朝夕打了个喷嚏,下了马车,恰好听见衣铺老板娘的问。
  温柔又磁性的御姐音!
  赵朝夕视线顿时被吸引了过去,老板娘也在打量赵朝夕。
  京城第一跋扈的相府小姐,常明阁有资料,她自是认得的,谭公子近日在相府执行任务,她也是知道的。
  只是这两人同框,谭公子带着赵朝夕来据点购衣,她属实是看不懂了。
  李复示意婢女和侍卫不必跟上,赵朝夕购衣,有他这个贴身侍卫的保护。
  待赵朝夕挑选好衣服更换时,李复视线在衣铺内打量一番,才缓缓袖中取出一卷图卷。
  “柳三娘。”他淡淡开口。
  衣铺老板娘立即应了一声,回了一句,“谭公子。”
  李复点了点头,又道,“此卷,萧王府内外图。”
  被称为柳三娘的衣铺女老板立即双手接过,将图卷小心收入暗柜中,“是。”
  李复交与画卷后,眼神不由自主的扫向了赵朝夕所在的换衣间。
  柳三娘不明所以的跟着看了过去,李复有所觉察将头转回来,突然冷声道,“还有一件事,需要柳三娘配合一下。”
  柳三娘一怔,随即抱拳,“谨听公子吩咐。”
  李复道,“等那位……赵小姐换完衣服后,你找个理由把那件披肩留下来。”
  热血沸腾,以为自己即将执行任务的柳三娘:“……”
  留什么?公子你再说一遍?
  赵朝夕换了另一身白衣裙衫,正抱着怀中湿漉漉的衣裳和顺手拿的披肩,不知如何是好时,那漂亮又迷人的女老板笑着走来,道,“这位小姐是拿这些衣裳,不知如何是好吗?”
  赵朝夕点头。
  柳三娘笑道,“那不如交给小店,小店可浣洗衣物,改日来拿哦。”
  赵朝夕顿时喜了,湿衣服拿回府多少有些不便,没想到这家衣铺不仅衣服款式漂亮,穿着舒适,还可以浣洗旧衣!
  柳三娘接过湿衣,尤其关注“谭公子”特别嘱咐的玄金披肩。
  当夜,皇城入寂后,李复纵身越过墙,直奔成衣铺。
  只听吱呀一声,柳三娘打着油灯开了门。
  李复直奔主题,“那披肩呢?”
  柳三娘忙姜披肩拿过来,李复接了披肩走向衣铺后院,他拿了油灯将油烛滴在披肩上,火苗舔上披肩后,顿时将其吞噬。
  莹莹火光映在李复的眼底,他默默注视着。
  片刻后,地面只剩下一堆灰烬。
  他转身欲走时,柳三娘尤犹豫豫地开了口,“我多嘴问一句,这披肩是公子的吗?”
  李复隐在夜里的眼眸里划过一丝恼意,却没表现在脸上和语气里,他只是语气冰冷平缓的回了句,“不应该知道的事,就不要多问。”
  -
  萧王府,棠梨居。
  轩辕澈亲手打湿了锦布,拧成半干敷在李妍熙额上。
  李妍熙眯着眼眸,呢喃道,“澈哥哥……”
  轩辕澈满眼心疼,情不自禁的握上了李妍熙的小手,“熙儿,你以前就落过水身子寒这件事,怎么没有告诉我。”
  李妍熙咬了咬苍白的唇,气息奄奄道,“熙儿……自以为这种事,是不必告诉殿下的。”
  轩辕澈心疼更甚,“熙儿,我不是逼问你。你发着烧不便说话,用不上回答的。”
  听了轩辕澈的话,李妍熙眼中掠过一丝讥诮。
  紧接着,她冰冷的指尖搭上了轩辕澈修长的手。
  “能得澈哥哥关怀,熙儿……已是熙儿几世修不来的福分。”
  轩辕澈一直陪着李妍熙,直到她气息平缓的睡着了。
  他起身走出,顺手闭上了门。
  一直立在门边的大管事立刻上前,“王爷,那位医师已经走了,不过他留下了两张药方子,写了说明,按照那上面抓药吃方可以内调李小姐自小落下的寒根。”
  轩辕澈听后,却是一笑,眼中划过一丝回忆,“不必抓药。”
  大管事心中一惊,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