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穿越小说 > 镀金岁月 > ·Consuelo·Isabella·
  你确定他绝对不会转过身来吗?要知道,我就在这儿,我可以替你——
  他不会转过身来的,伊莎贝拉,我能够确定这一点。
  我知道——我只是有些担心,不是每个这个时代的男人都像阿尔伯特那样有颗强大的心脏和接受能力的。万一他发现了——我不想让你受到更多的伤害了,康斯薇露,那个该死的遭天杀的詹姆斯已经做得够多了,要是再来一个埃尔文·布莱克——
  伊莎贝拉。
  康斯薇露这声轻柔的呼唤止住了对方的话头,但她仍然紧张地抿着嘴,撇着眼看着自己,不安扭动的手指都快要将领口边点缀的蕾丝与珍珠揪下来了,活脱脱就像一个要送女儿奔赴她初次约会的母亲一般。这个想法让康斯薇露禁不住露出了一丝微笑。
  我只是想与我的朋友——也许还称不上是朋友——说上几句话,问问他今天去哪了。别让我后悔告诉你我与埃尔文·布莱克之间的事,伊莎贝拉。
  伊莎贝拉深吸了好几口气,点了点头,双手总算放过了那皱巴巴的衣领,改为折磨手套上缝缀的点点碎钻。
  我会尽可能走得远远的,这样我就不会听到你们的谈话了;我会把自己藏起来,但我也会替你注意是否有人走进这偏僻的花园长廊,随时警告你——就像你平时为我做的那样。我希望你能开心,康斯薇露,你是知道这一点的,对吗?
  当然,伊莎贝拉。
  康斯薇露轻柔地给了伊莎贝拉一个拥抱,接着就转身向埃尔文·布莱克所在的长廊飘去。
  她还是告诉了伊莎贝拉她与那苏格兰记者之间的两次对话,就在她今天早上发觉埃尔文·布莱克消失了以后。而伊莎贝拉听到时的反应就跟适才她展露的情绪如出一辙——只除了当中混杂的一大半都是惊讶。
  尽管这听上去很不像她的作风,但当康斯薇露意识到埃尔文·布莱克并不在那私人码头上时,她猛然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慌张之中。那时她脑子里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就是那个男人趁着混乱伺机留在了阿尔伯特亲王号上,想要跟随马尔堡公爵一同前往德班港,记录下战争的第一手资料——要是这种行为被发现了,埃尔文·布莱克恐怕会立刻被当做是刺探军情的间谍抓起来,轻则押送回英国审判,重则可能当场枪决。
  她在乎这个男人吗?很难说,但是那个有关南半球的故事的确打动了她,或许在那短短的,玫瑰色般的十分钟里,就连埃尔文·布莱克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分享一个被他珍藏于心中许久的宝物,让康斯薇露得以在几乎是一闪而逝的刹那触摸到了他的内心——虽然冰冷又戒备,但至少是跳动的。
  也许那就够了,也许那就是她需要的,一个除了伊莎贝拉以外能证明她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
  所以她惊慌了,当她以为这样的存在才如露水初显,又旋即如同盛放昙花般纵然消逝的时候,以至于让伊莎贝拉察觉到了她与埃尔文·布莱克之间不一般的关系。不过,至少康斯薇露的坦白也带来了一点好处——伊莎贝拉得以替她去向运输船的船长询问埃尔文·布莱克是否确实登船了,而他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这一点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因而根本没人发现安娜也不在人群之中。
  不过,那时候谁都没有精力顾及埃尔文·布莱克究竟去了哪儿,光是要将所有的行李装上拉货的马车,就已经足够使那些男仆们筋疲力尽了;更不要说还要安静而低调地将一群自从上船以来就没停止过抱怨和哭泣的贵族夫人们塞入马车中去。
  一时间,这私人码头竟然比开普敦港还要更为热闹,贴身女仆们对于该怎么摆放行李箱的呼喝声,贵族夫人发觉自己一脚踩进了泥潭或马粪时的尖叫声,马儿不安的嘶鸣声,马车夫为了安抚马匹而发出的嘘嘘声,全都混杂在了一块,比法国大革命时的巴士底监狱前还要热闹,想不引起附近居民的
  注意都难。把开普敦市长急得像是放在火炉前的冰雕,汗水都能洗刷出一条新的河道。
  温斯顿从运输船船长那儿获取的情报是对的,伊莎贝拉是第一批搭乘马车离开码头的贵族夫人中的一员,他们的三辆马车刚从私人码头驶离不久,就被闻风而来的开普敦群众给围住了。
  他们表现出的愤慨与激动,几乎到了一种康斯薇露认为可以被称为疯狂的地步,西班牙异端审判所的所作所为相比之下,简直显得温和有礼极了。那些人群使劲拍打着马车,高声咒骂着极其难听的话语,把吐着唾沫的传单粘在玻璃上,有些人还企图打开锁着的车门。与伊莎贝拉同车的三名贵族夫人都被吓得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只要短短半个小时就能走完的路程,却在人群中艰难地跋涉了两个小时,等他们终于驶进开普敦市长的府邸时,马车夫与拉车的马匹身上都伤痕累累,变形了的马车门险些都无法打开。
  她们进入宅邸后才从开普敦市长的管家口中得知,一个小时以前,埃尔文·布莱克就已经抵达这儿了。
  *
  在埃尔文·布莱克这件事上,伊莎贝拉的态度是欣喜的,除去担忧他有可能会发现跟自己谈话的实际上是个看不见的鬼魂这一点,以及那小小的,知道康斯薇露不会再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心酸以外,她还是十分支持康斯薇露与埃尔文·布莱克成为朋友的。甚至,她还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认为要是这段关系使康斯薇露的心情好起来,也许她不仅会停止变得越来越透明,还能恢复从前的状态。
  因此,当她察觉了康斯薇露似乎想要与在会议结束后悄悄溜到花园里的埃尔文·布莱克谈谈以后,立刻就赞成了后者的这个主意——不仅因为那是康斯薇露的意愿,也因为要是她的计划能够实施,那么康斯薇露将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无法再见到埃尔文·布莱克了。在那之前,她希望他们至少能有机会好好地相处相处,这样,等到几个月后再相见,这段短暂开始的关系也可有延续下去的可能。
  “谢天谢地,你来了。”
  伊莎贝拉焦灼不安地在花园的草地上走来走去,直到看到那踩着掉落的嫩叶枝丫的熟悉身影穿过树丛向她走来,才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摆脱不了那些烦人的子爵们呢。”
  “经过你那扫兴的会议过后,他们也没什么抽雪茄,喝威士忌的心情了,一个个都无精打采地上楼睡觉了。”温斯顿回敬道,他那张写着满不在乎的年轻面庞从昏黄的煤气灯中现出轮廓来,皱着眉头打量着面前的伊莎贝拉,“你怎么想着要来花园里谈谈?”
  “只是觉得这样能避人耳目,”伊莎贝拉勉强地笑了笑回答,当然不会去告诉他康斯薇露正在几十英尺开外的长廊与埃尔文·布莱克“约会”。她扶着对方的胳膊,把他带到了更深的树丛阴影中,确保温斯顿既不可能听到康斯薇露那边的对话,她与他的说话音量也不至于传出去。“听着,我想跟你商量一些事情。”
  她神色与语气中的严肃顿时就让温斯顿收敛了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怎么了?这该不会跟你召开刚才那场莫名其妙的会议有什么关系吧?”他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没法说服那些子爵们留下来,就打算单独来攻破我吗?”
  伊莎贝拉对此的回答是另一个抛出的问题。
  “你还记得你曾经说过,这一场战争是所有人都渴望它爆发的战争吗?”
  “我以为我们已经在运输船上讨论过这个话题了,”温斯顿说,“事实的确是这样没错。”
  “我今天一整天都在思考这场战争为什么会爆发——特别是当我经历了从私人码头到市长府邸的那一段暴|乱以后。那种程度的仇恨与愤怒并不常见,温斯顿,我们今天遭到的对待简直就像是我们与这些难民们有着不可弥补的血海深仇一般。可是,你想想看,那些难民们的真正诉求是什么?他们想要的
  无非是英国政府出面赔偿他们因为战争而带来的损失,无非是想要政府好好地安顿他们。那么,伤害恐吓外交团的成员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
  温斯顿摇了摇头。
  “正是!那些难民们把外交团剩余的成员都吓得不轻,你看到那些子爵们的表现了。在刚才的会议上,我只是提议希望他们能留在开普敦,等待英国政府前来接应的同时,也观察一下战争接下来的走向,说不定还会有需要我们和谈的时机出现。但他们一个个听到后都脸色煞白,浑身哆嗦,无论我说什么,他们都坚持要包下一艘私人游艇,好把自己与自己的妻子都立刻送回英国,哪怕把大部分的行李丢在南非也无所谓。一旦他们回到伦敦,向答应政府报告了开普殖民地的动乱,你认为内阁会对此做出什么反应。”
  “派遣更多的军队前来开普殖民地,维护这儿的统治稳定。”
  “没错,但那么一来,除非德兰士瓦共和国与奥兰治自由邦愿意投降,否则这场战争就会永无止境打下去。因为开普殖民地根本就没有任何需要军队维持的□□,这些派遣而来的军队只会加剧战势的恶化,使得那些不情不愿被卷入战争中的势力方——德国,英国,德兰士瓦共和国都无法脱身,只能打肿脸充胖子地坚持下去。”
  “不情不愿?康斯薇露,你该不会是说——”
  “是的,那就是我的意思。我们今天在街道上经历的那一场暴动是塞西尔·罗德斯的设计,温斯顿,而他的目的就是要让大英政府确信整个南非殖民地都因为这场战争陷入了混乱之中,包括之前那死因疑点重重的侦查小队,包括在开普殖民地散播的关于马尔堡公爵的谣言,也还有他有选择性的提供给英国政府以及阿尔伯特亲王号的情报,都是为了这个目的在服务!”
  “所有这些结论,你都是从一场不同寻常的暴|乱推断出来的?”温斯顿的眉毛几乎都快要消失在他已经隐隐有了退缩痕迹的发际线之后,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伊莎贝拉,就好像他才第一天认识自己的表嫂一般,“我不得不说,这一次你真的使我刮目相看了,康斯薇露,而我通常都不会这么评价别人——”
  “当然不只是那场暴|乱,那场暴|乱只是给了我一个能够切入这整件阴谋的起点而已,还要结合我收集到的其他资料。”
  “你是怎么收集到的?”温斯顿的眉毛一下子就回归了鼻子上方,感兴趣地皱起来,将他那双浅蓝色的眼睛挤成了两颗闪闪发光的玻璃石,“你偷听了阿尔伯特的秘密会议吗?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也试着想要偷听过,可是从来都没能成功,那房间的钢板也未必太厚了些——”
  “这不是我想要与你商量的内容的重点,温斯顿。”伊莎贝拉没好气地打断了他的话,“重点是,现在的局势对你我来说很明了了——假设,挑起大不列颠与德兰士瓦共和国之间的战争,需要十个□□桶,与此同时,最主要的三方势力都对这场战争有一定的意向——德国,英国,德兰士瓦共和国,因此他们都各自埋下了一些□□桶。在英国方面,是派出的阿尔伯特亲王号;在德国方面,是威廉二世写给德兰士瓦共和国总统的那封恭贺信,以及随后对英国的谴责;在德兰士瓦共和国方面,则是高姿态地扣押着詹森袭击的主要谋犯,逼迫英国不得不派出外交团亲自交涉。
  “通常而言,这些□□桶没有达到诱发战争的数量,顶多只能算是为将来开战而预先做出的埋伏——但玛丽·库尔松,还有塞西尔·罗德斯这两个人,却为了自己能从战争中谋取的利益,伺机再为这些□□桶增加了不少筹码,才最终导致第二次布尔战争如此之快,如此之不正常地爆发,迫使着英国,德国,还有德兰士瓦共和国与奥兰治自由邦卷进这场无法脱身的战争之中,这个恶性循坏一天不被打破,这场战争就一天不会结束,而谁也不知道它究竟会恶化到什么程度。
  “我知道你,还
  有许许多多其他的英国士兵,甚至包括阿尔伯特是怎么看待这场战争的。你们都认为这是一个难得的能在沙场上冲锋陷阵,展现日不落帝国光辉荣耀的机会;你们都认为结果必然是身披战甲,肩挂勋章,意气风发地回归不列颠的土地,人们会在港口向你们抛洒鲜花,为你们编织猩红的绶带,欢呼着你们的名字,歌颂着你们的事迹,女王会亲自授封高贵的头衔,会有高门望族向你们许诺自己的女儿;而你们也终究不负昔日受过的训练,不负为祖国灿烂未来而肩背的责任,不负维多利亚女王陛下的名号,不负日不落帝国的赫赫威名——但这不是一场正义的战争,温斯顿,我这么说并不是因为战争的另一方是一个殖民地属国,而是所有在这场战争中将要死去的生命,都无法成就任何荣誉,因为他们的鲜血换来的,只是两个残酷的战犯手中的利益罢了。
  “你先前在运输船上告诉我,想要阻止这场战争是一件不切实际的事情,那么,现在你还这么想吗,温斯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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