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科幻小说 > 乙游分手黑化定律 > 第53章第53章
  【1】
  ……
  这样说着。
  最后离开家的时候,不是我想象中决裂的方式。
  丈夫抽刀,刀尖很是冷情地擦过我的眼睫,还没有感受到风过的凉意,旁侧的发丝便被割断,这是一把锋利的好刀,难得的藏品,坚韧的术式也可以切断。
  失落的发丝零落,接下来破碎的是鬓间残破的咒力,如蛛丝般剥离。
  我甚至没有感知到自己被施下了什么关联的术式,或许这就是信总能够传递到我手里的缘由,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但很精妙,普通的术师无法编织这样精确又隐秘的东西。
  我觉得丈夫实际上也是没有看见的,仅仅凭借着直觉在挥刀而已。
  握上这把宝刀的人能够放大对咒力的感应,也因为如此,在杀人的时候会沉浸于细节而缺乏对全局的把控,他的直感敏锐,眼神却冷淡,很轻易地就斩断了这份遥远地牵绊着的简单术式。
  “如果不是有人放在我的桌子上,我想,我也察觉不到吧,”他这样说着,以一种微妙酸涩又憎恨的语气。
  我的眼泪也被割碎了般,不再流淌了。我甚至觉得有些精疲力竭,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丈夫收刀,站在我面前看着我。
  我觉得他想继续说什么,但是他只是微微低着眼,薄唇嘴角微压,便没有再言语了。
  我不知道他站在那里看了多久,如果是平常我一定会悚然又惶恐。没想过什么缘由,乞求他的原谅了。
  但现在我疲倦地用手掌抵着额角,手肘撑在膝盖上,深深地低着头,带着啜泣后的低吟和呼吸艰难,觉得窘然与倦怠,找不到什么话来说。
  如果婚姻有所谓的倦怠期,那么夫妻吵架的声嘶力竭后,就是这个样子吧……相顾无言地,就这样站着。
  很快,从长廊传来的脚步声和在室外的低语就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直哉大人…有点特殊的情况、家主那边……请您过去一趟,”
  下人的声音恭敬。
  静默。
  丈夫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朦胧低沉的气音,近乎冷哼,或者是应答,不太能够分辨……他站起来提着刀,轻轻瞥了我一眼,转身离开了。
  “直哉……”
  略微喑哑、还带着哭腔的声音。
  男人站定在敞开的门廊处,身前是一片茫然的雪。
  他缓慢地转头,似乎在讶异这样已经拒绝沟通、依靠低落来蒙混过关的妻子居然在这个时候出了声。
  对上他微凝的眉,后知后觉,我才发现我喊出了声,以至于当他站定在原地的时候,我反倒陷入了不知道还说什么的静默。
  看着他的背影,我有种奇怪又不安的感觉,比起先前毫无征兆地离开,这一次我却有着“还是叫住他吧”的潜意识反应,就这样地说出口了。
  而且……他居然也就这样停下了脚步。
  听内侍的语气,明明应当是件刻不容缓的坚决事情的。
  ……
  静静地看着我。时间仿佛都停止了。
  我微微张着唇,看到他背着月光的身姿,光辉洒在他的轮廓边缘渡上一层柔和又清冷的边,微卷的长睫掩盖住眼尾凌厉的弧度。
  不笑时,俊美清冷地站在那里,就像绘本里描述的平安时代的贵公子,甚至有些…乖巧清雅,禅院家也的确实血脉流传了许久的氏族……
  我的丈夫,已然褪去了稚嫩的少年气,我一时有些恍惚,昨日他好像还是那个少年,现在一回顾……就变得如此地陌生。
  时间也好、包括身份和对世界的认知。
  只有,
  只有我一个人被抛下了。
  意识到这一点,我赧然地低下眼睛。反而生出了「我做错了什么吗」的反思想法,略微凝神地思寻着,难过地压了压唇。
  按理说,在这样的时刻,他离开反倒会让两个人的情绪稍微和缓些,但我却隐隐地生出了不安。
  窗外的雪松被不知何时起来的一阵大风刮得左右摇晃。
  等、
  奇怪的预感……
  随着眨眼的缓慢速度。
  在瞳孔放大的一瞬间几乎侵入灵魂达到了巅峰。
  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恐惧。
  为,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不,
  不行。
  微微睁大眼睛,这样沉重的不安,要吞没人的黑暗包裹住心脏的感觉,由大脑传递到冰凉的指尖,几近与情感什么的根本不沾边的直觉。
  如果人会死的话…濒死感或许就是这样的令人窒息,喘不上气来的感受。
  「就这样离开的话我会死掉的」。
  我一刹弄懂了为什么会下意识就叫住他。
  明明、明明…按照我的脾气,会和他冷战到下半生都持续这种状态也说不定。
  刚才就觉得不安的情绪现在清晰地扩散。
  一种将情感和客观混淆的危险悄然地来临了。
  我难以解释是如何察觉到它的——它应当是悄然到比微风还要难以捉摸的,但确实地、在这一刻,我从未感到过我是这么需要丈夫,几乎成为一种与“不这样就会死”的因果关系。
  本能地抬起头,这种恐惧几乎克制了其余一切「生」以外地情绪,我声音沙哑,哽咽地喊丈夫的名字,颤着音地道:
  “等,不,不!直哉…直哉,我,我知道错了,不要丢下我,请你,我求求你,等等。”
  他耐心地站在原地,倒是没动,反而冷冷道:“为什么?”
  “欸?为什么…?”我道。
  这个问话,令我露出了茫然的神情,“为、这种事情…居然要说为什么?”
  明明我都说——我知道错了的。
  “我想,”他肯定道,“总需要一个理由吧。”
  “理由?可、可是…”我轻颤着嘴唇,舌头像是被黏住了,着急得语言系统都要崩塌。
  随,随便找个什么理由吧?
  快点……快点。
  梦光,快说啊……
  可是。
  我弯着眼睛,几乎要哭了。
  完全说不出来,为什么?
  “因、因为,”舌头在打结,磕磕绊绊地,“因为——我、”
  静了片刻,没有得到我除此之外的任何话语,他露出意料之中的讥诮。
  “是,你怎么会有错呢?”他慢慢地道,“你根本就不这么觉得吧。”
  话落,他极轻地笑了一声,面容的静态被打破,一双凤眸出恣睢的冷酷。
  转回头,他面无表情地径直掠过跪坐在廊下的下属。
  “走”,他说,唇瓣幅度极小地动了动。
  目视前方,零碎的飘雪落在他的肩上,像畏惧这种更深的阴鸷灼热而似得融化了。
  又是这样。
  就、就这样走了……?
  “不,不是的。”
  畏惧连声地挽留,看着他不停留的步伐,我陡然生出一种被割裂了的空虚感。
  以前也不是没有吵过架,但是这种…为了别的男人而搞得这么僵还是头一次,可是他这种完全不讲道理的说话方式,让我的情绪几乎要崩溃了。
  “别走,直哉,直哉——”
  向前探出的手臂,牵着身体措不及防地从轮椅上摔落。
  逐渐颠倒视野的半空中,我的恐惧和绝望已经无法言表。
  已经,
  都说了请的,
  还要我说多少才管用?还要我再说多么卑微的话才能被看见?还要我付出多少、要我痛苦多久,还要——
  请不要离开我。
  不要离开我——
  “直、”
  口鼻被身后暗处伸来的宽厚掌心罩住的瞬间。
  脑袋里的弦也一瞬间断裂了。
  「抛弃我的人,一定会遭报应的」。
  谁曾经这么说过。
  ……
  【2】
  昏暗的仓库。
  “我什么都会做的,所以——”
  清醒不久的年轻人/妻漂亮的面容上布满了恐惧的神色。
  每次说话,透明清澈的泪珠从她早就哭肿微红的眼眶落下,湿漉漉的神色有着潭水在月光下烨烨生辉的清光,落在唇边和下颔,显得整个人格外凄楚。
  双手被捆绑在身后,她的脖颈还有被绳子捆绑的痕迹,在过于洁白柔嫩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骇人的紫红色印记……看上去就像在虐待她一样,明明已经使用了根本就不会伤到的捆法,罕见地怜香惜玉了。
  碰都没碰呢,
  搞得这么可怜做什么。
  男人在暗处的角落里喝着速溶咖啡,这样无聊又冷酷地想着。
  “我、请你不要伤害我,我…我什么都没有,但是、但是我的丈夫——他、他很有钱。”她害怕地闭上眼睛,带着哭腔,声音干涩而沙哑,“如果是要钱的话,我可以加倍地付给你,求求你——”
  男人沉默地仰着头,靠在后面的木箱上,又喝了一口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