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科幻小说 > 乙游分手黑化定律 > 第22章第22章
  “不许用这个名字叫我!”我像被刺伤了,声音是掩盖不住的愤怒,“你在做什么?你为什么这样!”
  “我只是……”他想回答什么。
  “够了!”我打断他的话,气愤又无奈、急躁得想哭地低下头去。
  “你天天都在想什么?你是七海的朋友,是吧?”
  我抬起脸,泪懦弱又可恶地落下来,攥紧他的领口,“我没有朋友,不知道朋友是什么感受,我除了七海…我就没别人了,可你是他的朋友,是吧……?因为你是他的朋友,我才想到邀请你来过生日的,其实生日对我来说根本就不重要!!我弱小、没价值、也没怎么读过书,脑袋也很笨,我现在才发现我什么都不会,事到如今,也只会给别人带来伤害,可是,你不是建人的朋友吗?”
  “朋友的话,不是至少应该有什么底线的部分吗?”
  客人:“请别说这样的话,梦光…”
  他想说他是在意的吗?
  我刺痛到他的心了吗?
  真的存在那样的东西吗?
  我气得想笑,心下却一片悲凉:“你…你在把我当什么可以随便调戏的物品吗?对我有一点尊重吗?”
  客人耐心地听了一会儿,开口道:“梦光,冷静点。”
  “我不明白……”缓缓扯紧手里的衣衫,我低下头,打断他的话。
  “要说的话就说清楚吧?你不说清楚的话,我怎么明白呢?”
  灯光下,泪珠从脸颊落下变为断裂的线。
  “明明是不吸血就没有办法活下去的寄生虫,没有血液的话就会变成脑袋笨蛋的野兽,…相处的时候,感觉你一直很开心,跟我完全不一样。我有时候很羡慕,但是你想要什么的话,总是这样模糊那样不理解,不说出来的话,我怎么明白呢?
  我有什么立场来回应你?如果是帮友人照顾,或者供食者要挟的话就干脆了当地说出来,我会好好地做的,但你现在在做什么,帮我过生日?”
  “梦光……”客人像在等着我顺气,良久,才出声道:“够了,梦光……”
  够了…?又是这样、又打断我的话。
  为什么?
  我连话都不可以说完吗?为什么露出这样子置身事外的冷静表情?看着他的侧脸,我油然地愤怒委屈。
  “为什么不要我说!?”我无助地看着他。
  “因为我在想怎么回答你。”客人低下头,抬指抹去我的眼泪,平淡地道,“七海快回来了。”
  七海……?
  这个名字。
  毫无情感的话语,却是最好的话题中止剂,客厅只剩下摇曳的蜡烛光和我愣怔的缓慢啜泣。
  顺着他的看的方向,在我的视角里,透明的立地玻璃窗被素色纱质窗帘遮盖的部分只有沉闷的夜色。
  我突然感觉很冷,像浑身的血液都被凝固了一样。
  不是因为丈夫要回来的这件事。
  而是这个人,
  居然在这个时候……这样冷静地…说出了这样的话来?他完全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在他做出了那样的举动后?
  他到底是……
  “你,”我下意识地看向周围的客厅,这里被点缀得温馨又热闹,独角兽毛绒玩偶身上还缠着彩灯缎带。
  尽管我并不在意,但不得不承认,它处处都透露着庆祝的痕迹,是我一个人的话完全不会摆出的阵仗。
  如果被七海看见的话,不用说都看得出来这里发生了什么。虽然可以解释朋友来帮忙过生日什么的,但是因为客人布置得匆忙又无准备,所以根本就没有跟他提过,说和不说完全是两回事……
  “为什么……?”
  为什么会现在回来?
  不是发了信息说有台风影响航班了吗?
  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如果是提早知道的话,为什么不和我说?
  思绪如乱麻般缠绕。
  “唔,看见的吧,”视线漫不经心地移开,客人平淡地回答着我未说出口的疑问,抬指点了点半阖的眼眸,“我视力还不错。”
  真是的…这是视力还不错可以解释的吗?
  可是,他这样认真的侧脸,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真的存在这样的视力吗?…已经不是人类的范畴了吧?
  是因为每次他都能够这样提早的察觉到,所以才这样肆无忌惮吗?
  我想起他总能够避开丈夫上下班的时间给我发信息,就算从很远处飞来的足球也可以轻描淡写地伸手接住,耍帅一样在指尖转一个圈然后扔回去。
  他慢慢地转过脸来,似乎在思考什么东西。
  “你……”
  他话语简洁,“我想好了,刚刚梦光说的话我都有听,你说的是对的,虽然离他回来还有一段时间,但我还是觉得说清楚比较好。这样吧,等你和七海离婚,我们就结婚吧?”
  “欸?”
  满脑子都是丈夫要回来的消息,他的话我思考都很困难,听到这,我只觉得发懵。
  完全不能想象……跟眼前的人结婚的可能。
  我们只是友人都勉强的关系吧?如果算交往的话也才一个半月不到……
  “如果一直碰不到的话也就无所谓,那时候你和七海结婚的时候我不是还在祝福吗?从头到尾我可是都真心的。如果你真的要拒绝我的话,我其实不会插手的,那样的话我们的轨迹从头到尾都不会重合吧?可是梦光,你没有推开我,不是吗?”
  怎么这样说?明明只是因为吸血才……
  我张了张唇。
  仿佛看出我的心思,客人的语气像在评估:“梦光,人不能够逃避的自己的存在本身,如果要逃避的话,就不能够再去索求什么。事到如今,如果让梦光你戒断吸食人血,或许你不到一个月就会饿死吧。这样的结果,怎么看都是悲剧。”
  “幸福是需要代价的,梦光。”
  “其实恋爱很快的啦,我的道德感也没那么高,虽然被咬的时候感觉也超爽,有点上瘾?无偿做血包什么的还真的蛮困扰的,我也需要跟你约个会什么的呀,请不要用圣人的标准来要求我的感情泾渭分明,做不到嘛。”
  好像在哪里曾经听过……被吸血鬼咬的话其实是非常舒服的体验、就算挣扎也只会带来更加激烈的快感。
  就像服毒一样、被缓慢地攫取血液与生命力,却能够带来精神甚至于灵魂上的满足,如果吸血鬼控制不了尖牙传递的缓蚀剂剂量,甚至会有成瘾性。
  不知道他是什么感觉,每次都很配合…应该没什么感觉吧…
  虽然有时候还会威逼利诱一样让我咬,但这个人确实有着强大的自制力,会在我控制不住自己、在一定程度内浅笑把我推开,简直就像个计时器。
  他的脑子是因为这个坏掉的吗?才说出这样随心所欲的话来?
  我神游地想着。
  在令人紧绷的时刻出神思考是我习惯性的逃避方式。
  从我脸上尚未干涸的泪光转移视线,他看着墙上的钟表,认真地建议着:
  “既然我们的关系让你痛苦,跟七海没法获得幸福的话,跟我结婚也不错吧?倒不如说,比起暧昧不清,你更喜欢直率地说出来这点我很意外。嗯,那就结婚吧?”
  怎么、突然会转到这个话题来?
  我根本没有……这么想过。
  出声的客人绕到沙发后面,说话的声音逐渐边缘,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把家里收拾了一半,就像我一个愣神的功夫,时间就倒流了一样。
  “梦光简直像天才一样,是啊,这是个很好的选项呢,本来想循序渐进的,毕竟当婚外情人好像也很不错很有趣,但是明天就进行婚礼我也没意见哦。”
  取下挂在墙壁上的灯牌,他看着我的眼睛,轻轻地眨了眨,似乎觉得这个话题是很值得深入探讨的,具体体现在他的语气轻快了很多。
  循序渐进…?
  “梦光没有觉得,一切都变了吗?”他道,“和七海在一起,没有以前那样开心了,倒不是感情上、无可奈何的事情嘛——就像漂亮的花瓶生出裂隙一样。我没有打碎的恶趣味,如果梦光想要从缝隙里离开的话,我的幸福不是很好的备选项吗?”
  裂隙?
  啊,
  好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和丈夫渐渐不再聊共同的话题,没有办法参与对方的生活,下班后听到丈夫谈论工作的事情会觉得没有意义和不耐烦,明明最初的时候、是渴望倾听和了解对方的世界的,坐在一起安静的时候比起相对无言,更选择看无聊的电影……
  “我们结婚吧,梦光。”
  这样说着,做蛋糕很快就上手的男人在家事上也很擅长,他一边把沙发上的拉花缠在手上,一边偏头,像个超级家庭煮夫。
  说这样郑重的话时,让人觉得很荒诞。
  “其实跟我在一起超开心吧?如果不吸我的血,一切都会变得更糟糕,梦光,你不想要更好的、日常的生活吗?总是在家里,也很讨厌吧?”
  “只有我知道梦光是吸血鬼,只有我接受梦光的一切,在梦光自己没有察觉的时候我就发现了,我其实做了很多的研究哦……不过我完全不在乎这些啦,虽然只是仪式,但如果能继续下去不是很好吗?”
  他声音清冽地说着,语调很轻,似乎有点隐晦的兴奋和在道理崩溃边缘的愉快,又有得到什么道路拓展的欣喜。
  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他能开心起来。
  我说的话好像触及到他的某个神经。
  如果说在我说这句话之前他还有什么对自己身份和行为的自知之明和对友人的顾忌的话,到这里,他就像彻底卸下了包袱一样,开始畅享未来了。
  就好像婚礼对他来说就像一个名词,一个玩具,如果能够跟我一起玩的话那就举办吧,完全不在乎其中代表的含义般。我想象不出他在意什么。或许他是在意建人的,但就算这样……我也看不出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在想这么。
  ……在家里和跟他相处有什么不一样吗?
  跟着他外出的时候,比我寡言体贴的丈夫,他完全是不同的类型,更健气活泼些,完美的外貌走在哪里就仿佛是中心点一样的存在,看着他撑着下颔喝果汁的侧脸,我甚至会一瞬恍惚。
  相对比的话,在家里就是昼夜不分的睡眠,很努力地在让自己思考问题。
  但因为食物不充足的原因,脑子里最想的事也就只有进食,身体也很迟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彻底变成更加阴暗脆弱的存在……
  这样对比……
  我像是触及什么禁忌一样,立马停止了这个想法。
  我从来没有考虑过丈夫会接受我身份的可能性,因为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不接受,迎接我的似乎只有令人难过的悲伤结局,所以我尽可能不去想。
  但是……如果有笑着说出会接受我一切的人……
  抬头,说这句话时,客人的目光是那样得自然明亮,甚至有着温和的悯然,就像笃定了我内心的想法,这样的提议结果也会跟着他的步调走一样。
  他弯起眸,“我们结婚的话,婚纱照一定会很好看。”
  好耀眼……
  就像隔着薄如蝉翼的纱帘窥探外头灿烂的阳光和绚丽的花朵一样……
  如果触碰的话——
  “神经病,”
  我闭眼,双手攥得紧紧的,甚至在手心留下了印痕,否定地摇头,逃避般像说给自己听,“为什么说这么荒诞的话?”
  “已经说够了吗?”
  “我们的关系……根本连朋友都很勉强!为什么可以这么轻描淡写地说这样的话?”
  “我不会和建人离婚的,请你离开我的家。”
  我像被激怒了,拽着他的袖子,着急又愤怒,掉着眼泪把他往玄关推,“走…走……你走啊。”
  他没说话,没有显而易见的失落,也没给我什么显著的回应,似乎只是听到了无数句平常话一样。
  他只是缓缓转头,看着门那边,俊美的双眸没什么温度。我看不懂他半掩的眼神,冰冷的、无机质的,但没什么的敌意,我甚至觉得他想说些什么,但不是对我。
  异常不合时宜的安静,甚至让我有寂冷的感觉。
  就在我想继续推他的时候,他缓缓转过头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甚至如发现什么无法遮掩的关键裂缝一样,低头缓慢地露出一个健气的轻笑,“没关系,梦光,我会等你的。明天想吃什么?”
  “什么都不吃!!我什么都不吃!我吃什么都没味道!有什么用!”
  我推他,他怀里抱着盛放废品的纸箱子,慢得像乌龟,我急得想要掐他,但是这样显然对现在的他来说是一种奖励,甚至露出了「被掐也很可爱」的表情。
  这个变态……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是重重关上门,尖声气愤地,“滚!给我滚出去!”
  他投降一样,把墨镜慢条斯理地戴上鼻梁离开了,临走时还很缓慢地带上了门。我的心情却沉重又难过,缀满了水般,在客厅一个人哭。
  想到马上七海或许会回来,又觉得无力,甚至觉得这个生日不如不过好。空寂的房间无措又冰冷,就像我坠入谷底的心情。
  【五】
  丈夫按响门铃的时候,我正盯着桌子上的蛋糕出神。
  指针停在十一点半。
  我想不起为什么要留下它,可能是因为那个被蜡烛融化到一半的巧克力牌没什么威胁性,也可能这是我这个狼狈的生日里唯一的纪念品。
  只因为我而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物品。
  我的情绪一直调节的不错,一直生气或伤心的话就不要活了,生病的时候流的眼泪让我已经习惯下一秒平静下来,虽然在某个深夜可能还会爆发。
  丈夫进门时带来一阵潮湿的雾气,雨下得好像更大了,要将整个城市都淹没一般。丈夫抱住我说“生日快乐”的时候,我甚至能够露出欣喜的笑容。
  我觉得我精神分裂了。控制不住想那些杂乱的事情,耳边都是回音细语。可是看到丈夫的脸,我又像拥有无尽的安定剂般,出奇的、甚至奇异地冷静安宁。
  丈夫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的蛋糕上,看了一会儿,把领口的领带松下来,眉眼有长途跋涉的疲倦。
  不知道在哪里被雨滚过,西装是干净的,修长的指节却被雨水泡的发白。
  “建人今天的航班没有取消吗?”我问,“要洗澡吗?”
  “取消了,但客户帮我包了私人飞机,那边天气消停了点,勉强可以飞,赶了点,不过总算来得及。”丈夫解开衬衫的前端两个扣子,摇了摇头道:“等一会吧,只是…有点饿。”
  “那我去帮建人做点东西吃……”我扎起杂乱的长发,从沙发起身。
  伸出手臂,微微弯身,轻而易举地缓慢按住我要起身的肩膀,丈夫平静地道:“已经很晚了,没必要,我吃点蛋糕就好了,桌子上不是有蛋糕吗?”
  “可是……”看着两铲子下去有点破坏卖相的蛋糕,我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这就足够了吗?”
  窗外的雨声规律地由远而近。
  丈夫淡淡,看着我,目光静如流水。
  “这样还不足够吗?”
  怎么…
  这样看着我?
  “因为……太甜了嘛,感觉不是七海的味口。”我有些无措,他很少这样专注地、毫不掩饰地看着我,没有起伏的语调听起来很冰冷,让我很没安全感,“你看起来很累。”
  他没有说话。
  房间安静了几秒。
  我的思绪却像连接后一瞬断片,无端出了一身冷汗。
  等……
  窗外炸起一道闷声的虚雷,闪烁的光后便是把整个室内都照凉的刺眼光芒。丈夫的眼澹凉如雪。
  …刚刚说了什么?
  几乎是脱口而出。
  我尝不出味道是上周和丈夫前去医院确诊的事,他很平静地在饭桌上提起了这个问题,叫我不要为了家庭而委屈自己,我的回答是“已经习惯了嘛、也不是什么大事、也不做饭了”,但还是拗不过他,到医院去检查确诊。
  如果我尝不出味道的话。
  又怎么要求甜度、怎么知道会是他不会喜欢的口味呢?
  我……
  看着妻子,他静了一会儿,深邃的五官显得有些疲倦和厌怠,把解下的领带打在沙发上,语气平淡,“我从德国给你带了生日礼物,不过被雨淋湿了。”
  我颤抖着嘴唇,站在原地,像被定住了,“谢谢、建…建人……我。”
  “别这样,”他似乎是有点头疼,蹙眉低目,看了一会儿地板,又像是在思索情绪,声音沙哑,“五条刚刚走的话……他把你弄哭了…?”
  “我…不、不是的。”
  拉开椅子,坐在蛋糕前,他微微仰头,指尖抵着太阳穴,目光冰凉地看着巧克力立牌,似乎有些出神。
  “建人,”我心中升起恐惧感,嘴唇都在颤抖。
  他拿起勺子,停在半空,又放下去。
  手腕斜抵着桌面,他平静地,“我以为你心情好了点,我在外面等到你不哭了才进来。”
  我兀然想起客人临走时望着紧锁的门的方向时,寂冷无声又难以解读的眼神。
  “这样,”他顿了顿,“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