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原以为齐钰被他砸了个脑袋开花，两人算是撕破脸皮了。
四皇子已经收拾包袱，做好了被赶回偏院的准备。
不成想，齐钰自己住过去了。
齐钰不在他跟前晃，他自然懒得去过问这混蛋的死活，这事儿还是阿元同他说的。
阿元虽是齐钰的人，服侍起他来倒也算尽心。
唯一一点不好，就是老爱在他跟前提齐钰，絮絮叨叨像个老妈子。
阿元也不说他主子的好话，净挑了些齐钰从小到大的糗事。
四皇子盯着他那张老实巴交的脸，心里不止一次狐疑，这人莫不是对齐钰积怨已久，终于能逮着个人倾诉了不成？
闲着也是闲着，难得有个说话的人送上门来，他也乐得听听。
若是阿元真跟四皇子说那些太子殿下的丰功伟绩，早被赶出去了。
可偏偏，阿元嘴里头的那个齐钰，哪有什么身为太子的英明神武，简直就是棵没人疼没人爱还蠢得要命的地里烂白菜。
“所以那时候，但凡父皇没夸他，皇后就会让他去佛堂里头跪一天一夜？”
“正是呢，皇后娘娘一向严厉。四殿下您也知道，陛下政务繁忙，哪有功夫经常见我们家主子啊？有时候主子在殿外面站着等上半天，就回去了。
可皇后娘娘不管这些，但凡陛下不见我家主子，就让他去佛堂跪着。也不让人送饭进去，主子的胃病就是在那会儿害上的。”
四皇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他……”
阿元疑惑地看他，他也没解释，只在心里啧啧了几声。
枉他还以为父皇怎的那样看中齐钰，三天两头召他过去，要知道那时候太子还不是太子。
感情是齐钰自己赶着往上凑呢。
以前，也有不少人看不惯齐钰在陛下面前那副极力争宠，巴不得陛下眼里只有他的德性。
先生布置的背两页书，齐钰背一本；别人作一首词，齐钰要作个七八首。
当时四皇子因为同齐钰年龄相近，没少被拉出来比较。故而也是众多不爽齐钰的人中的一员。
但有一回，他请了假没去太学，齐钰来他宫里看他，说是几日后先生要检查功课，还把落下的课讲与他听。
看着齐钰书页上密密麻麻几乎没一处空白的摘记，四皇子也歇了跟他争的心思。
他一个连两页书都背不下的人，跟能背三页书的比比也就算了，跟背一本书的比岂不是自找不痛快？
其实那之后，两人关系缓和了不少。
特别是昌平侯世子来了后，那死胖子当真幼稚得很，老爱搞些小把戏作弄他。
要不是齐钰见招拆招，他能怄死。
可惜后来……只能说终归不是一路人。
14；
四皇子是被吵醒的。
他想喊阿元过来问问出了什么事，结果没人回应。
如今已然是深秋，入了夜地上都结了层霜，又湿又冷。
寒风拍在他脸上，四皇子迈出殿门后打了个哆嗦差点缩回去。
但见远处的火光明明灭灭，还是走了过去。
没想到竟能看见锦衣卫。
大半夜的，一个个配着刀，围立在东宫大殿门口。
阿元正跪在地上哭求：“几位大人行行好，那蛇毒得很，太子殿下已经神智不清了。就让小的出去请个太医回来吧！”
阿元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那叫一个凄惨。
然而那些锦衣卫连看都没看他，沉默冰冷如深秋的夜晚。
四皇子想上前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被人叫住。
“庞指挥使？你怎么在这儿？”
庞易对他拱拱手，道：“自然是公务需要，吵到四殿下休息，是卑职的罪过。”
宫里没人不怕锦衣卫的，四皇子本来见到这锦衣卫围宫的架势也有些被吓住，如今见庞易对他如此客气，心想此事大概与他无关。
便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的这么突然？还有太子他……”
庞易看着四皇子那副小心翼翼想要试探自己的模样，心头痒痒，勾了勾手指。
“别站那么远，过来些。”
四皇子想着应该涉及到什么隐秘，毕竟锦衣卫是为父皇办事的。
等他走到庞易面前，冷不防被人一把拉进了怀里，鼻尖砸在那比石板还硬的胸膛上，疼得直冒眼泪。
“你！”
刚想骂人，就听见耳边传来一句——
“皇后出事了。”
15；
这宫里头，向来是风水轮流转的。
谁能想到一心向佛平日里见不得杀生的皇后娘娘，也有毒害皇嗣的那一天呢？
四皇子没想到庞易居然就这么告诉他了，但他此刻更关心的是——
“那被害的是谁？”
庞易伸手，将黏在四皇子唇上的一缕碎发拨开，夹到其耳后。
“是九殿下。”
“你说什么？齐朔？！”
“哦，还有之前说是被太子所害的十三皇子，经证实，也是皇后所为。”
这后面的话，四皇子是半个字都听不进。
他嘴唇颤抖：“齐朔他……没死吧？”
庞易低头看着他，火光掩映下，他的瞳孔泛着诡异的金红。
就当四皇子要在这糟糕的沉默中站不住时，庞易的嘴角勾起一个笑来。
“九殿下已经被救回来了，贵妃娘娘可是急得把整个太医院都叫过去了呢。”
四皇子松了口气，点点头：“我娘肯定急坏了。”
等庞易周身的冷冽气息直往他鼻尖钻，四皇子才发觉两人靠得有些太近了。
他后退几步，借着火光看清了庞易脸上的古怪笑容，忍不住心里发凉。
他冷声质问：“你笑什么？难不成后宫里出了这样的祸端，庞指挥使很高兴吗？”
庞易望着他，轻声回道：“好久不见四殿下，卑职自然格外高兴些。”
“呃……”四皇子被他这直白的话语弄得摸不着头脑。
太子倒台，皇后失势，难不成向来不站队的锦衣卫要开始偏向他了？
庞易这是在同他释放信号？
想到这儿，四皇子咳了一声，矜持道：“能见到庞指挥使，本王也高兴得很。”
庞易看他那副沾沾自喜又故意端着架子的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这人吃人的皇宫里头，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个傻乎乎的小殿下来呢？
竟半点藏不住心思，什么都往脸上挂。
难怪贵妃这几年手段越发狠辣了，她要是不狠些，难道还指望四皇子去跟他那群兄弟们争不成？
那不是肉包子打狗吗？
?
殿门口突然混乱起来。
四皇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庞易眯了眯眼，突然大步向那边走过去。
他刚要跟上，就被庞易拦住。
“别过去，外面冷，殿下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那边有人在说话——
“这太监真是不要命了，怎的还往刀上撞呢？”
四皇子隐隐觉得不妙，不顾庞易阻拦向那边跑去。
庞易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叹了口气，偏头往远处的黑暗中看去。
齐钰，这出血淋淋的戏你到底想演给谁看呢？真的是你所说的陛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