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办公室,三个面面相觑的人,空气中都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起因是院长那句不作假的辩解让秋山竹晚陷入沉默,他不说话,剩下两个人也不说话,然后气氛,就莫名其妙的微妙了起来。
  秋山竹晚已经乱成浆糊了。
  他在干什么!
  他拿一个无辜市民,在威胁另一个无辜市民,逼问莫须有的罪行。
  秋山竹晚现在想把自己脑壳摘下来冷静冷静。
  现在怎么收场,在线,等,急。
  实在是院长的气息和所作所为,还有那个受伤的孩子,让他先入为主。
  但这几句交谈下来,‘浊鹰’汇款给孤儿院,勾结院长进行儿童买卖,完全是他的臆想吗。
  那笔钱和受伤的孩子根本就是两件事啊!
  恶人颜装都装了,现在收场有点尴尬,秋山竹晚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维持人设,端着慢条斯理的开口:“账户废弃,这种话,骗孤儿院的小孩子都没人信吧。”
  还有那受伤的孩子呢,不拐卖儿童,高低也是个虐童。
  “你认定了的事情,我再怎么辩解也无用。”院长冷声道:“但我没做的事情,就是没做,本博研一早在他加入Mafia的那一刻就和孤儿院断了联系,中岛修介也一样,从这个孤儿院走出去的人,若是成了危害社会的人,叫我看见,我第一时间就要打断他们的腿,怎么可能收他们的钱。”
  就这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模样,让秋山竹晚幻视那个高大的军绿色身影。
  他的父亲也是这样,一心为国的指挥官,眼里容不得任何魑魅,曾经他以为收养他的福地老师也是那样的人。
  他的父亲铮铮铁骨被平息众怒的罪名处死,为战争背锅,他的老师又包藏祸心......
  秋山竹晚小幅度的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言语中却带上了一丝敬佩,收敛了敌意:“我相信你,院长先生,实不相瞒,我此次前来,没有任何敌意,只是为了查清从‘浊鹰’担任干部为止,每月至少两百万的汇款的真相。”
  “管我什么事。”院长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他既然能靠肮脏的手段成为Mafia的干部,吃里扒外向外转钱再自己拿走的事情,也不是做不出来。”
  “可是‘浊鹰’死了。”
  秋山竹晚的话让室内再度安静了下来。
  “‘浊鹰’死了,他平日社交圈极小,也不热衷玩乐,再就是稻川会的情报工作,唯一的线索只有那笔钱。”秋山竹晚目光灼灼的看着院长:“说实话,我本来也以为是洗钱,但就在昨天,我查到了新的情报,‘浊鹰’这些年,一直在匿名捐款,捐给国内各个孤儿院。”
  从事里世界工作的人捐款很常见,做多了缺德事情,干点自欺欺人的善事攒阴德,但匿名捐款,而且还是做贼一样的瞒着稻川会的匿名捐款.....
  “我觉得‘浊鹰’”先生不是个纯粹的坏人。”少年单手揽着修女的肩膀,黑洞洞的枪口慢慢放倒,在院长皱着眉的目光下,轻声道:“院长先生,我不想和任何人为敌,如果您相信我,请放下枪好好谈谈吧,‘浊鹰’死亡这件事牵扯太多,我只想早些查清。”
  看院长态度有松动,秋山竹晚继续说:“我敬佩您,也敬佩‘浊鹰’先生,我对Mafia也是深恶痛绝,只是院长先生,您想想修介君,我的年纪也不大,怎么回事自愿加入的呢,人的一生又有几件事能如愿,您信教,也该知道,命有主定这个概念,被命运安排的我们,也只能在命运允许的生存下坚守心中的正义罢了。”
  大环境如此。
  就比如,公司倒闭被逼入稻川会的中岛修介,他又有什么办法,以死保全名节吗。
  院长握着枪的指节泛白,显然是用了极大的力气,过了十几秒,他才开口,枪依旧没放:“我可以帮你查那个腐蚀孤儿院的蛀虫,但我不会接受中岛修介,也不会接受你的钱。”
  真是个固执的家伙,难不成真要中岛修介宁死不屈,才算他培养的学生吗。
  秋山竹晚叹了口气,率先松开了修女,他极有诚意的举起双手,向后退了几步。
  院长这才放下枪,但对秋山竹晚的态度依旧很差,枪就放在腰侧的口袋里。
  “你先离开吧,尤丽子。”院长坐到椅子上,坐的笔直:“我和他聊聊,我对那个贪墨了大量钱财的家伙也很好奇。”
  修女点点头,从秋山竹晚手里夺过十字架就离开了,走前,还狠狠瞪了一眼秋山竹晚。
  秋山竹晚知道自己注定收不到‘请坐’的邀请,于是厚着脸皮,自顾自的坐到了沙发上:“我们先从那个账户说起吧,院长先生,您说那个账户早就废弃了,是怎么回事?”
  “和本博研一有关。”院长回忆道:“他在成为稻川会干部后,就带着人和钱大张旗鼓的来到了孤儿院,想要捐助,我把他羞辱了一顿后赶了出去,然后带孤儿院换了地址,原本邮区的账户自然就废弃了。”
  秋山竹晚若有所思:“院里的修女和护工都知道这件事吗?”
  “新来的不知道,但当年在,现在还在的,本博研一那么大阵仗,都知道。”
  “这样吗......那原本的那个账号呢?”
  “包括我在内有十一个人知道。”院长想了想:“如今还在孤儿院的,也就尤丽子、D纪、花楼这三人。”
  首先排除尤丽子。
  刚才秋山竹晚那一番话说时,她的心跳没有任何异常。
  秋山竹晚又问:“那剩下的七个人,是离职了吗?”
  “去世了四个,剩下的只有两个在横滨。”
  那嫌疑人就在孤儿院的两个人,和横滨的那两个人里面了。
  “花楼是管孤儿院开销的修女,你可以先叫她来问问。”院长说:“你应该有读微表情和情绪来来测谎的本事吧。”
  他并不相信自己身边会有人作出那种事情,而且还是好几年,直至汇款人死了,罪大恶极的Mafia找上门来,他才有机会知道真相。
  第一个修女花楼很快就被叫过来了,因为院长的办公室和管理财务的办公室间有电话。
  “花楼,你还记得本博研一吗。”院长比秋山竹晚更早开口,他一眨不眨的盯着花楼修女。
  “当然记得。”花楼在胸口做了个十字,显然和院长一样,对那个从孤儿院走出去的Mafia干部是一个态度。
  “那他捐款给孤儿院的事情呢?”
  花楼回忆了一下:“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吧。”
  见院长看过来,秋山竹晚轻轻摇了摇头。
  花楼的回答没有问题。
  院长很明显的松了口气,他挥了挥手:“你等下把D纪叫到我这来,说我找她有事。”
  花楼想了想,回答道:“D纪应该在图书馆带孩子们读书,良子回家了,所以今天只有她。”
  “那你暂时接替她一阵。”
  “好。”花楼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大概率是早就退出孤儿院的人做的了。”院长揉揉太阳穴:“他们的话,应该一个在神奈川,一个就住在前孤儿院所在地的鹤见,不过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
  秋山竹晚点了点头,等待过程中,他突然想起那个监禁室的孩子:“院长先生,能问您个问题吗,在来的路上,我在一间禁闭室的门口听见有个孩子的呻吟,尤丽子小姐说是他手脚不干净,被您惩罚了......”
  他挑起眉。
  提到那个孩子,院长为什么反应那么大?
  难不成这家孤儿院,真的涉及什么黑色?
  但看院长对那种企业的态度,不会啊。
  虐童吗。
  院长也想起秋山竹晚擅长读微表情的事情了,他恢复了面无表情:“那孩子的确是犯了错被我处罚了才会被关在那里。”
  “你知道吗,院长先生。”秋山竹晚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我们这号人,您越是异常,我就越是想探究。”
  他的笑容在一瞬间变成了肃杀的冰冷:“就算是我们这种人,也看不得虐待儿童的渣宰。”
  “我没有虐待儿童。”院长皱着眉和秋山竹晚争辩:“只是那个孩子做错了事情。”
  他在心虚,但心虚中又带着理所应当的笃定。
  “实不相瞒。”秋山竹晚微微勾起唇:“我的感官比普通人稍微敏锐一些,请问是怎样的错,才能要让一个十岁出头的男孩腹部被铁棍烫伤好几道,脚背被铁钉钉穿?”
  空气冷凝下来,院长神色不善:“这与你无关。”
  “那可不一定。”秋山竹晚张开手,金绿的异能光辉在掌心浮现,映射出的光打在脸边,莫名形成一股神乎其神的朦胧:“您知道Mafia的作风,带一群人血洗孤儿院才是常态,但我却只带了一个人来,只因为听修介君说,院长先生是个正直的人。”
  他笑了笑:“您知道吗,就我个人而言,我很讨厌道貌盎然的家伙。”
  虽然【伪装档案】的异能光辉没有任何杀伤,但吓唬普通人还是绰绰有余。
  还有稻川会,相当好的噱头。
  院长犹豫几秒,显然被唬到了,他突然泄了气,像是在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眼边皱纹明显了起来,迫于秋山竹晚展现出的不明异能,和Mafia的威胁,解释道:“那孩子也是个异能者,而且并不能控制自己的异能,还有。”
  “我怕那孩子和本博研一一样,走上歧路。”院长揉了揉额头:“说实话,在发现他拥有异能后,我就犹豫要不要杀了他,但最终还是没下手,我决定将他彻底培育成一个懦弱的人,一个不敢作恶的人,因为一个‘浊鹰’已经闹得东京惶惶不安了,要是在出一个......”
  秋山竹晚有些意外院长会实话实说:“他本性很坏吗?”
  “不坏,他八岁来到我这,一直是个善良懦弱的孩子。”院长叹了口气:“但研一也是,修介也是,都曾是很正直的孩子,但因为你说的命运,都成了为祸一方的Mafia,未来那孩子身上要是再发生所谓命运,对社会会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害......”
  秋山竹晚皱起眉:“所以您要那孩子为自己还没犯下的过错买单?”
  他还没见过这种极端的教育理论。
  “有何不可。”院长语气淡淡的:“他要恨就恨我吧,总比为祸社会要好。”
  “说起来。”他转移了话题:“花楼去叫D纪,怎么还没来。”
  孤儿院并不大,也没什么复杂的交班仪式,就算是去厕所,也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怎么会现在还没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