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宾馆大小的房屋,角落摆了张生锈的铁床,因为只有开的很高很小的一个窗户,所以屋里空气很浑浊,也很昏暗,天花板上歪歪斜斜的垂着几根露出墙体的电线,被白蚁啃咬过。
  “可惜监禁室不能堆太多东西,否则可能会被犯人抓到机会越狱。”苍白的脸上缠着绷带的黑衣少年摸着下巴:“要不然就能一比一复刻秋山君你家了。”
  “‘这间屋子是我设计的’一类的废话就不必再说了。”秋山竹晚摘下头上并不舒服的假发,揉了揉化过妆后的脸:“这屋子怕是比你加入港口黑手党的时间还要久。”
  “也就早三年。”太宰治义正严词。
  “总之,你们就把兰堂关在这种地方?”秋山竹晚看向倒在只铺了一块木板的铁床上的黑发法国人,语气迟疑:“连锁链都没有?”
  太宰治无奈的摊了摊手,鸢色眼眸里带着浅浅笑意:“等兰堂醒来,秋山君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秋山竹晚心底有了不大好的预感。
  他突然想起自己昨天异能失控后的寒冷。
  有人进门,床上沉睡的人也睁开了眼,黄绿眼眸中浮现出一种纯粹的茫然,整个人身上浮现着干净如白纸的气息,总之不是Mafia的预备干部,也不是超越者。
  秋山竹晚一皱眉:“他失忆了?”
  太宰治嗯了声,满脸的无辜:“秋山君说要把他留给你审讯,所以我们什么也没做,是他醒来后又突然晕过去的,再醒来就失忆了。”
  秋山竹晚无语:“......除了在战斗时他所说的,你们还获得了什么信息吗?”
  “有。”太宰治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在吊起秋山竹晚兴趣后,他慢条斯理的开口:“他的名字不是兰堂,而是兰波,那家伙在第一次苏醒后,要求见中也,然后和他说了这个,就突然很痛苦的晕过去了,对了,他第一次苏醒是昨天战斗后一个半小时。”
  也是秋山竹晚异能失控的时间。
  这姑且算个情报。
  秋山竹晚有点头疼:“那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处理他。”
  “兰堂,不,兰波先生加入港口黑手党,就是因为失忆,然后不声不响搞出这么大的事情,森先生可不敢再用他了,可他又是个超越者......”
  “所以森首领的意思呢?”
  太宰治撇秋山竹晚一眼,眼底笑容加深:“秋山君对这个人好像很感兴趣。”
  秋山竹晚干脆利落的报价:“三千万,这家伙下次恢复记忆,期间养着他的费用,和他恢复后还要废一番周章,而且也不一定能获得有用的情报。”
  “五千万,港口黑手党可以帮忙抹除他在社会上的一切痕迹。”
  “他不值这个价。”
  “若是不值,秋山君你就不会这么报价了。”太宰治摊摊手:“这人身上一定有我看不透,但对秋山君来说意义非凡的价值在。”
  秋山竹晚沉默了几秒:“成交。”
  太宰治混蛋玩意。
  两年交情,竟然比不上一个破Mafia组织!
  “你别误会,秋山君。”太宰治满眼的无辜:“森先生说了,报酬给我5成。”
  事实上,森鸥外的意思是让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平分五成,算嘉奖。
  但问题不大。
  任务都交到太宰治手里了,怎么分配不是他说的算。
  “你别忘了,太宰。”秋山竹晚眨了眨眼:“港口黑手党欠我四千五百多万。”
  虽然是他溢价的结果,但谁让森鸥外愿打愿挨。
  翻倍市场价但是可以赊账的情报贩子,对森鸥外这种人来说,属实是‘还有这好事’了。
  “对啊,还有五百万呢。”太宰治很释然:“要是五千万,森先生也不可能允诺五成那么大的数目。”
  成交后,太宰治拿出一个电磁干扰器塞给秋山竹晚,就离开了监禁室。
  刚从口袋里拿出干扰器的秋山竹晚默默把自己的塞了回去,打开了太宰治给的那个。
  交易的赠品吗。
  也行,毕竟这玩意不便宜。
  “你是谁。”面色苍白的法国人安静的听完了自己被交易的全过程,他坐在破旧不堪的床边,面上是毫无敌意的空白的疑惑。
  “我叫秋山竹晚。”薄荷绿发色的少年友好的笑了笑,随后询问:“你冷吗?”
  兰波一愣:“冷?”
  反问完,他摇摇头:“我不冷。”
  不冷?
  秋山竹晚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他询问道:“我能为您做个检查吗?”
  兰波抬眼:“为什么要用这种尊敬态度对我?你不是买下了我吗?”
  等等......
  秋山竹晚试探性询问:“您还记得异能这个名词吗?”
  “那是什么?”兰波困惑的问。
  ......秋山竹晚还是第一次看见,失忆连异能一起失的。
  异能不是刻入灵魂的伴生物吗。
  所以他花那么多钱买了个普通人回来?
  怪不得森鸥外会舍得脱手一个超越者。
  奸商。
  “你很失望吗?”兰波询问,他用波澜不惊的平淡声音说着:“果然,我在失忆之前,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吧,被你们花了大力气捕捉,却失忆了,失去了价值,现在,你要杀了我吗。”
  他闲的没事杀人干嘛。
  还是别国超越者。
  不过,兰波对自己的定位还真是准确啊。
  失去了异能和记忆的超越者,就连上交给政府,用以和法国政府交易的资本也没有了。
  若是展开交易,迎接兰波绝不是大量利益交换后的回国,而是刺客,客死他乡。
  秋山竹晚倍感头痛。
  “我不会杀您的,兰波先生。”
  他突然改变了主意:“我想请您帮忙做一些别的事情。”
  上交异能特务科就算了吧,他有了别的打算,即隐瞒兰波的存在。
  毕竟是超越者。
  若未来有朝一日能苏醒记忆和异能,无论选择如何,用处都极大。
  若是记恩能帮他最好,若是记仇想杀他,或者不声不响离开,只要运转得当,都一本万利。
  兰波点了点头,并不知道秋山竹晚心中思绪万千,失了忆犹如一张白纸的青年只觉得眼前少年没有敌意。
  “您别动,我为您做个检查。”
  在得到兰波应允后,秋山竹晚碰上了兰波的肩头。
  【伪装档案】
  他有些困惑的挑起眉。
  兰波的体温,和普通人无疑,只有昨日被共享的伤在隐隐作痛。
  果然还是查查吧。
  能让人冻得瑟瑟发抖,体温却正常的病是什么病。
  费佳,他在寒冷的俄罗斯生活那么久,大概可能应该会有耳闻?
  带着兰波离开港口黑手党后,秋山竹晚看了眼表。
  七点半。
  昨天和战胜兰波已是下午,两人一番折腾在床上睡去,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六点。
  换好五合也买来的衣服后,就是回酒店换衣服,虽说交往了,但两人该忙还是忙,于是便分道扬镳,条野采菊去分部了,秋山竹晚则变了个装扮,来了港口黑手党。
  条野采菊不让他赚外快,他只能谨慎点偷偷来了。
  想着,
  秋山竹晚拨通了织田作之助的电话。
  上午十一点。
  是他和组织那个人要求的面谈时间,秋山竹晚给织田作之助的指令是,去随便找个咖啡馆,然后报告给他。
  “老板。”织田作之助的声音还是平淡的像白开水:“有什么事吗。”
  “你出发了吗。”
  “在车上......到了。”
  “嗯。”秋山竹晚顺手拦下一辆出租车,示意兰波坐上去,告诉司机去山手区:“我要去哪个咖啡店找你。”
  “田山咖啡馆。”织田作之助大概是在街上随便扫了一眼,然后给出了答案。
  “好,你在那等我。”
  织田作之助困惑:“您要亲自来吗?”
  “有别的事情,等下我会发短信告诉你。”
  “好。”
  兰堂沉默着看着窗外的风景,好像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很快,车子到达了山手区。
  “你去田山咖啡馆找一个红色头发的男人。”秋山竹晚并未下车,而是吩咐兰波:“我会告诉他你们该怎么做。”
  让织田作之助带兰波,直到兰波记忆恢复,这就是他的新计划。
  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天然呆男人,就算是恢复了记忆的超越者,也不会为难他。
  兰波点点头。
  “麻烦您送我去中区。”天色还早,秋山竹晚打算把前些天积攒的工作都完成:“中区那个孤儿院。”
  出租车又行驶起来。
  那个和稻川会遇害干部‘浊鹰’息息相关的孤儿院,是个教堂式的建筑。
  “‘浊鹰’就是一直向这个孤儿院汇款吗。”秋山竹晚呢喃着,在孤儿院门口不远处的树荫处停下了脚步,等人。
  就在来到横滨的第二天,秋山竹晚得到了个有趣的情报。
  他在稻川会顺手收的那个小线人中岛修介,也出自这个孤儿院。
  所以横滨的孤儿为什么都往东京跑,还都跑稻川会?
  秋山竹晚深表困惑。
  “秋山大人。”紧急收到通知,从东京跑来横滨中岛修介急匆匆的从出租车上跑下来,手里拎了很多礼品:“抱歉,我来晚了。”
  “我刚到。”秋山竹晚从树荫下走出来,顺手拍拍沾上树叶的披风:“进去后,叫我秋山君就行了,也不要提稻川会的任何事情,和其他人说,我是你朋友,是来捐款的好心人。”
  不知道秋山竹晚要去孤儿院干什么的中岛修介愣愣的点了点头,随后才反应过来,他突然想起眼前这个不大的少年的个Mafia,试探性的询问:“秋山大人,您是要找什么东西吗?
  接到前往孤儿院的任务后,他做了一路的思想准备,还是没忍住发问。
  “调查,调查什么就和你没关系了。”秋山竹晚瞥了一眼这个有点过于循规蹈矩的青年,鎏金瞳孔中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意:“别问不该问的。”
  做事认真,能力不差,刚沦落**不久,手中尚未沾染鲜血,中岛修介是理想的线人。
  但如果中岛修介做了多余的事情......
  中岛修介额头泌出一滴冷汗,连忙低下头:“是,秋山大人。”
  秋山竹晚重新笑起来,从中岛修介手中拿走两个礼盒:“叫我秋山君就好了。”
  他走到被铁锁紧紧缠住的门前,扣响了铁链。
  很快,就有修女来开门了,是个矮胖的老妇人,穿着白色长袍,面相刻薄严厉。
  “尤丽子小姐。”中岛修介眼中划过一丝恐惧。
  “修介?”修女很明显的一愣:“你怎么回来了。”
  她的意思是,不欢迎中岛修介回来?
  秋山竹晚一挑眉。
  修女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歉意的笑了笑:“因为报纸上说,修介工作的地方被Mafia火拼牵连了,又没有信件,我们便觉得修介......回来就好,院长先生,和孩子们,都很想你。”
  她视线落在一身黑色披风的秋山竹晚,语气有些惊讶:“这位是?”
  秋山竹晚很有礼貌的鞠了一躬,展现出手中拎着的东西:“贵安,修女小姐,我是秋山竹晚,是修介君的朋友,听闻修介君出身孤儿院,就想为孤儿们送上一份帮助。”
  看他态度良好,言行举止又像是教养不错的少爷,修女的脸色好了一些,她做了回礼:“是捐助吗,您请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