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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少延一脸懵逼地抱着孟啸春出神。感觉到孟啸春略动了下,他持续懵逼地、本能地把人搂了一下,搂紧点。
  没搞懂为什么悲痛中还能连做三次,可能这就是内向者的发泄渠道吧。
  唉,不管怎么说,孟啸春都很让人心疼的。
  现在想想,平时孟啸春的冷酷寡言,可能只是自我封闭、自我保护吧……
  不幸福的原生家庭会对小孩有多大的负面影响,路少延觉得没有人比自己更懂了。
  路少延瞅瞅闭着眼睛的孟啸春,越看越想疼这人。唉,难怪老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呢,那啥了这么多次,难免产生不一样的感情。
  但他终究没把“我以后疼你”这种霸气泄露的金主发言说出口,太羞耻了,光是这么一想,都够他羞耻到就地取材往孟啸春的颈窝里埋脸。
  这一埋,埋出了好温馨的心理感受。
  倒也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心理感受了。
  每次……几乎每次和孟啸春贴贴,都会油然而生这样的感觉。
  他偶尔会偷偷地想,要是没什么意外的话,一直这样下去也挺好的……
  反正都这样那样了……
  路少延想着想着,昏昏欲睡。
  孟啸春听着他的呼吸平稳下来,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他的睡颜。
  这么多年过去,生活好了起来,孟强没有起初那么憎恨孟啸春了。
  而且,他现在在同阶层中算是有点人脉地位,就越来越好面子,生怕别人、包括他的新老婆,知道他曾头顶那么大的绿帽。
  加上孟啸春长大了,长得人高马大,还一脸酷样,成绩又好,给奶奶付医药费很慷慨,孟强越来越不敢对孟啸春使坏了,甚至还有点想巴结,好以后沾光。
  他觉得,自己忍了那么大个屈辱,把孟啸春拉扯这么大,实在是感天动地,孟啸春不给他养老回报他简直天地不容。
  而在已经可以开始拿回报的时候,除非他傻才会把人往外推呢。
  因此,联排屋他留了孟啸春的房间。当然,肯定是朝向等综合条件最差的那间卧室,但这种事情不说就没什么。就算要说,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孟啸春倒也该轮到最差的那个,这是尊老爱幼的伦理。
  房间装修了,但没家具,美其名曰孟啸春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怕家里买了不合他的意,不如他自己去买喜欢的。买家具的钱倒是一字没提。不过,就算提了,他也能说孟啸春已经能赚钱了。
  当然,孟强想那么多全是白想。
  孟啸春放了暑假,直接从寝室去了青旅。
  孟强憋到前几天,憋不住了,发短信问他还没放假吗,他至今没回复,根本不打算回复。
  孟强习惯了。这死孩子小时候就诡异,后来翅膀硬了就更是棺材脸,对他十分冷漠。
  他本来不抱希望这家伙会给自家带来好处了,但看到老娘住院后孟啸春一直打钱,便疑心冷漠只是表象……
  孟强的心思,孟啸春不用看也知道。但这与他无关。他从很小就开始记账,孟家花在他身上的每一笔,他都记了,其实现在用在奶奶的身上已经差不多两厢抵消了。
  孟老太太这次住院,孟强几乎一分钱没出,孟啸春出了,大家就当做是代表孟强家出了。
  通货膨胀以银行定期最高利率算,还差十来万,孟啸春就能和孟家彻底了断关系了。
  他确实没有家,但并不像路少延以为的那么惨――路少延在想什么,一眼就能从那双明亮透彻的眼睛里看出来――但,他不排斥让路少延继续往惨上想,甚至,他根本就是故意这么引导的。
  他没道德,他承认,并且对这种评价非常无所谓。这个世界上真正有道德的人,比外星人的存在还不令人可信,偏偏人类喜欢给自己脸上贴金,无聊死了。
  路黎芝已经准备动手把路少延从他身边抢走了。
  他不会让路黎芝如愿的。
  他没道德没良心,并且坦然承认自己这些什么都没有。他只有路少延,这是他唯一有的。所以,谁也不能抢走。
  ……
  路少延就奇了怪了!
  没人肯借钱给他!
  当然,他借钱的范围有限,仅限于来往比较密切、至少认识十年以上的亲朋好友,一来大家有钱,手头松,二来比较熟,好张口。
  他怎么都不好意思问普通同学借嘛。
  但这些人百般推诿就很诡异!
  以他路少的人缘和人品,居然一万块都借不来!
  甚至连胡鹏都不肯借给他!离谱!离大谱!离离原上谱!
  路少延百思不得其解,亲自跑到胡鹏家里去堵人,问到底怎么一回事。
  现在的重点不是借不借得到钱这件事本身了,而是原因。
  现在这明显是有原因的!
  胡鹏支支吾吾、红着黑脸说没钱。
  路少延才不信呢,看着胡鹏手上拎的一大串租房钥匙:“那你是拿这个去砸人的吗?”
  “我爸最近沉迷拍短视频,流行秀钥匙,他漏了这串,让我给他送过去。”胡鹏呐呐道,踩着拖鞋的脚指头紧张地蜷缩着,根本不敢看路少延。
  “我不问你借钱了,我现在只想知道为什么你们都不肯借给我。”路少延说。
  “……我不知道啊。我跟其他人又不熟。”胡鹏声如蚊呐。
  路少延眯起眼睛垫脚逼近他的脸。
  胡鹏立刻感受到了一道极其寒冷的目光,扭头对上五米外树下某蛇的眼睛,慌张地移开眼睛,眼睛看地,手机的钥匙串开始狂抖。
  数秒过后,才想起往后退两步。
  “躲什么!”路少延一把拉住他,“说话啊!”
  胡鹏都要哭了:“路少我真的不知道……”
  眼看胡鹏的眼泪要流了下来却还是嘴紧得很,路少延只好先松了手,想了下,放软语气:“我借钱不是干坏事,不是去赌博或者别的,我只是想给孟啸春买个小房子,他好惨的,他爸再婚,就不要他了!”
  胡鹏心情复杂,暗道:就是这样,所以苟弈让我死也不能借给你一分钱啊啊啊啊啊!!!
  苟弈跟胡鹏说,路少延现在已经疯了,被蛇精完全地蛊惑了,今天买房,明天买车,后天就不知道还要买什么了!
  苟弈不惜拿自己举例:“路少一天到晚说我给我男朋友花了钱,我那一年到头才花多少!他跟孟啸春才搞上几个月,已经花了多少!所以他现在肯定是完全被孟啸春迷住了!你说孟啸春供了狐狸精大仙我都信!”
  甚至还摆出了孟啸春的照片,开始看相分析,怎么分析都觉得这张脸透着精怪诡异!正常人能长这样吗?!
  胡鹏被他这一通说,将信将疑,精怪倒是确实过于玄乎……但路少延的行为确实很像大冤种。
  主要是,孟啸春看起来那么冷漠,对着一头热付出的路少延依旧没什么热气儿的样子……
  说难听点,路少延好像在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这多埋汰人啊!
  身为路少延的朋友,胡鹏为他不值,决定这次站苟弈这边。
  没办法,这边逼供不出来,路少延只好暂且放过,跑过去跟孟啸春咬耳朵:“我怀疑他们有组织有预谋……”
  这还需要怀疑?孟啸春沉默。
  路少延跟苟弈借钱,苟弈拒绝的时候,孟啸春只当是苟弈对自己有意见,这很正常。
  但当胡鹏也拒绝的时候,孟啸春就察觉不对劲了。
  当路少延找第三个人、路少延的姥姥借钱也被问也不问哪里缺钱就拒绝时,孟啸春已经知道了这是路黎芝的意思。
  他什么也没说。
  路少延说给他买房的时候,他什么也没说,路少延借不到买房的钱,他同样什么也不说。
  路少延想干什么都可以,除了离开他,别的他都不在乎。
  路少延郁闷得要死,坐在奶茶店里把自己的积蓄算了一遍又一遍,问卖房中介有没有找到符合他条件的房子,二手房他现在也能勉强接受了!
  中介是路少延在网上随便找的,不知道这是个潜力客户,只当是个穷傻X,暗戳戳推销几套难出手的奇葩房无果后,翻脸了:天桥底下宽敞,视野好还不要钱,也没死过人,看起来至少八十年不塌,去住吧!
  路少延回过去,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路少延噘起个嘴对孟啸春告状:“没有就没有,有必要这么阴阳怪气吗?是打开门做生意的样子吗?他想哄我买凶宅危楼我都只拆穿没发火呢!”
  “别买了。”孟啸春说。
  路少延安抚道:“哎呀,说不定有漏可以捡。实在不行,我们买个好小面积的先住着,反正就你一个人,能放个单人床就行。”
  “太小了。”孟啸春说。
  “……”额,前一句还说别买了,后一句就嫌弃太小了,是不是太虚伪了啊!
  路少延有点无语。
  路少延把奶茶喝得滋滋响,半晌,说:“那我还是直播吧!你反正打游戏也还行,我们搭档!”
  孟啸春已经知道结果了。
  果然,他俩回到酒店,路少延用孟啸春的电脑下载直播软件,登上账号,发现自己没法儿直播了,说他直播间涉嫌违规。
  路少延申诉问怎么回事,他触犯了哪一条规则。客服回复说涉嫌的意思就是他们目前也不确定他触犯了哪一条,正在确定。
  路少延忍无可忍,用力一拍桌子,怒道:“这就有鬼了吧!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我触犯了哪一条规则,封个屁啊?!是不是搞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