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事儿已成定局,苟奕没再提了。他和路少延吃了会儿蛋糕,把话题拐到自己跟胡鹏的身上来。
  他没说彭昌要3P的事儿,简单带过,只说这个垃圾搞事情,然后胡鹏揍了彭昌一顿。那段时间他好痛苦的,就没顾上继续关心千里之外的路少延。都是胡鹏在那时候陪他,陪着陪着,就……呃,就搞到一起了。
  可是好景不长,不知道是谁告的密――他很怀疑是彭昌,这个垃圾腆着脸找过他好几次要复合,来一次被胡鹏打一次,估计怀恨在心――总之,他爸妈就知道了,把他打了一顿关在家里,关了快一个月,看他表现良好,才放出来。
  路少延:“……”
  不知道怎么说。
  “要不,再叫个蛋糕?”路少延尴尬地用小叉子划拉着碟子里的蛋糕碎屑。
  “你就对我的事儿这么没兴趣了吗?”苟奕无奈到笑了。
  “哎呀,不是……哎呀,怎么说呢……”路少延呐呐道,“这事儿我不好说,还是得看你们自己吧,我劝和也不是,劝分也不是……总的来说,这种事情,别人不好掺和的。”
  当年,他怎么跟苟奕说彭昌不好,苟奕都不肯分手。后来,苟奕一直劝他跟孟啸春分手。唉,说不清。反正……反正胡鹏不是彭昌,路少延说不好要怎么办,干脆不说。
  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再要好的朋友也不一定能够事事都相互支持和理解。小时候也许会,但长大后,面对的东西多了,就说不定了。
  怪不了谁,谁的错也不是,就是世间常态吧。
  在这个世界上,想要和另一个人毫无间隙,是很稀有的一件事。
  他现在已经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饥渴地向家人好友需求感情了。
  他已经足够成熟到接受了现实。
  不知道苟奕怎么想的,沉默了一阵,再度岔开话题,说起别的了,比如问问路少延做木工好不好玩,以后能不能给他做个什么小玩意儿,要不要去逛逛商场看新季新品……
  手机忽然震动了几下,孟啸春拿起来一看,是路少延发给他的,说苟奕想去逛街,路少延自感刚刚一直有点冷漠,总不能真搞得跟绝交了似的,就想答应陪苟奕逛逛,想让孟啸春一起逛,就当约会了啊。
  孟啸春:“……”
  为什么约会要带上苟奕?
  他甚至已经在思考如果路少延想让苟奕在他俩的婚礼上当伴郎,他要怎么婉拒。
  就说解竹云以死相逼必须当唯一的伴郎吧。
  这么想着,孟啸春回了个“嗯”。
  苟奕是没想到,居然这也劝退不了孟啸春!?孟啸春居然真的一路跟在路少延的身后,从商场负一楼逛到三楼。他和路少延甚至连母婴店都逛了!
  孟啸春反正就是从始至终那张冰块脸,看不出情愿,也看不出不情愿,专注提包。路少延买了什么都给孟啸春提着。
  最后是苟奕待不下去了,他认输,说脚痛,今天先到这儿,他先回去了。
  先送苟奕上了出租车,目送车远去,路少延转过头,去分担孟啸春手上的大包小包。
  两人下到停车场,把东西放到后座,关上车门,各自去前座。
  路少延坐好了,却迟迟没系安全带,怔怔地看着车前窗。
  孟啸春倾身过去给他系上,被他很忽然地抱住了。孟啸春没动,维持着这个姿势让他抱。
  半晌,路少延松开他,冲他很烂漫地笑:“哈哈,没事,走吧,回去~!”
  ……
  去荷兰的签证很快就办好了,两人一点儿时间都没耽误,往行李箱里随便塞了几套衣服之类,带上必需的证件,就飞过去了。
  在荷兰登记结婚,不要求双方中必须有当地国籍,如果是两个中国人,只要能够提供护照、出生纸、未婚证明等相关文件的公证认证书就可以。
  抵达当地后,当天下榻酒店,第二天大清早就直奔市政厅,人家还没上班呢。俩人在建筑物旁边的长椅上坐了二十来分钟,路少延扭头说:“你查错了时间。”
  “没。”孟啸春说。
  路少延本来不怪他的,只是找个话题说说,但见他这么斩钉截铁地否认,就非要较这个真了:“就是错了!刚问人,还有二十多分钟才开门呢。就他们平时那效率,二十分钟后还不定能不能开呢……我就说嘛,哪有这么早的……”
  孟啸春非常理直气壮地、平静地说:“我提前时间出门了。”
  路少延:“……”
  孟啸春:“……”
  “行吧。”路少延一秒笑起来,抱住他晃晃,“这么迫不及待啊?”
  “怕堵车。”孟啸春睁着眼睛瞎说。
  “我们骑自行车来的。”路少延就是要拆穿他!
  孟啸春不说话了,转头默默喝水。
  路少延挂在他脖子上,笑着问:“你是不是好紧张啊?你都把你那瓶水喝完喝我的了哈哈哈哈哈!”
  “荷兰气候干燥。”孟啸春说。
  “哈哈哈哈哈哈!人家是温带海洋性气候哈哈哈哈哈!”路少延要被他笑死了,用指腹刮他脸,“你是不是就是那种传说中的,哈哈哈哈,浑身上下嘴最硬的类型啊哈哈哈哈哈!”
  “你应该最清楚。”孟啸春说。
  路少延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继续羞他呢,过了七八秒才意识到,顿时自己被羞到了,揪着他就是一顿捶。
  好在,二十来分钟后,按时开门上班迎客……
  但路少延故意赖在长椅上不肯起身,双手抱着,傲娇得脖子抬高接近九十度。
  孟啸春默默地来拉他,他用力地“哼”一声,仰着头看天空上的云朵。
  今天的天气特好,也是孟啸春提前查好了的。
  不确定是巧合还是孟啸春故意的,今天的老黄历上写着宜婚嫁。
  总之就是好好好,今天是个超级好的日子。
  孟啸春拉着路少延的胳膊,忽然眼神里洋溢出“敌意”,防备地看着不远处朝这边走来的疑似也是来注册的两个人。
  路少延也看到了,本来想多摆会儿谱,这下子急了,赶紧起身,反过来拽着孟啸春就往市政厅里冲,还催促他道:“快点!跑快点!我们要做第一对!这很重要!!!”
  ……
  注册完,走出建筑时,路少延已经“没骨头”了,一路贴着孟啸春,这还不够,索性撒娇要背。孟啸春自然没有不答应的,二话不说就把他背了起来。
  看他俩这样子就知道刚进去干嘛了,路边的人都冲他俩温暖地、祝福地笑着。路少延回以笑容,开心、感谢,但害臊,脸红起来,嘴唇不动地小声催促孟啸春赶紧走赶紧走……
  但是孟啸春越走越慢!是故意的吧!就是故意的吧!
  路少延这么指出来,孟啸春还不承认。
  “你已经绕着这个喷泉走第二圈了!你当我傻啊?!”路少延蹬腿道。
  孟啸春镇定自若地反问:“你不傻吗?”
  “你今天很不对劲哦!”路少延不轻不重地捏住他两只耳朵,又笑起来,靠在他肩头问,“你是不是太兴奋了啊?哈哈哈。”
  孟啸春不说话了,倔强地把第三圈绕完,然后停在喷泉旁,松开一只手伸进裤兜里摸了两枚硬币出来,一枚夹在指尖,往后递向路少延。
  路少延本能地接过来,然后看到孟啸春把掌心里那枚扔进了喷泉水池里。
  他想了想,紧随其后,一只手按住孟啸春的肩膀,另一只手抓着硬币抬起来,用力地扔了进去,然后大声地喊出来:“我的愿望!就是!”
  他看着孟啸春的侧颜,降到了寻常音量,语气平静而温柔,缱绻而坚定:“永远都和你在一起,无论疾病还是健康,贫穷还是富有,逆境还是顺境,或其他任何理由,都爱你、照顾你、尊重你、接纳你,永远对你忠贞不渝、不离不弃,直至生命的尽头。”
  孟啸春转过头来与他长久地对视。
  喷泉周围的人几乎都在看着他俩,还有人举着手机像在拍下这一幕,但这些他俩都不去理了,只是注视着彼此,自己生命中唯一的爱人、救赎。
  他们原本是世界上最孤寂的灵魂,直到遇见对方,直到拥抱和相爱,命运的空洞就被棉花糖似的特殊材料填补如新,满满的,甜甜的,软绵绵的。
  不知过了多久,路少延轻轻地亲了孟啸春的嘴巴一下。
  毕竟吧,气氛都到这儿了,不亲一下多不合适啊!
  周围的人都是大白菜!这么想就没那么害羞了!
  孟啸春依旧看着路少延,一直看着,沉静而深情。
  “放我下来。”路少延说。
  孟啸春屈了屈膝,松了松手,放他下地,看着他来到自己正面前,拥抱住了自己,将自己原本无处可去的灵魂稳稳地抱在了怀里。
  两道修长俊挺的身影在水池前久久相拥。
  水柱喷涌至比人高的半空中,然后散落成无数的小水珠。
  街头艺人慢腾腾地走来,停在不远处,放下手中的小提琴盒,打开,取出琴和弓,摆出架势,隔着朦胧的水雾看着他俩,宛转浪漫的音乐倾泻而出。
  “……路少延。”
  “嗯?”路少延悄悄地把鼻子在孟啸春脖颈间贴得更近些,仔细嗅,绝对是孟啸春今天早上偷偷抹他的香水了,这个浓度绝对不是蹭到的。
  “我爱你。”孟啸春说。
  路少延一怔,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孟啸春把他抱得更紧了,他听到了孟啸春吞咽唾沫的声音。
  “……我爱你,路少延。”孟啸春闭着眼睛,哑声道,“不要……不要不要我。”他的声音里甚至有些可疑的微微颤抖,“我真的不能没有你,路少延,你是我生命的唯一意义。”
  是这个充斥着谎言和丑陋、罪恶的肮脏世界里唯一的净地。
  是黑暗里唯一的光芒。
  是他所有的、仅有的希望。
  “我爱你,路少延。”他又说了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大长老含泪向蛇神伸出尾巴:我替太子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