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玄幻小说 > 江湖夜雨十年灯 > 28.第二十八章
  结成联盟的武林各派,很快就确立了方向。龙渊老巢的位置从来都不是秘密,自荆无咎开设五关考验,江湖中人就知道,这五关考验场地后面,就是龙渊正式的所在地。
  经陆尚推断,龙渊这一回遭受重创,加之有分量的门派,都已聚集在了公输驻地,龙渊下一步应该不会有大的行动,极有可能会让大部队回到驻地休养。公输涯当机立断,提出直冲龙渊驻地,捣毁老巢的计划。他只留了少数精锐子弟在驻地收拾残局,而他率领着江湖各派人士,乘着木鸢越过护城河,各自牵回之前的代步工具,组成车队前往龙渊驻地。
  康隐本是御马前来,有了苏凉这个徒弟后,为了指教方便,他干脆把自己的马匹并入他们的马车,与苏凉、陆尚、阮轻陌及莫峪寒四人同行。
  “常用的鞭法有劈、扫、缠、抖、抽、划、拉、截、刺等等,你和我说说,使软鞭的话,哪些是用不上的?”赶路途中,康隐就和苏凉讲讲鞭法,手上也不停下,闲来就画几幅小人图,皆是对鞭法的图解。等大家停车补给时,他就拉着苏凉练功。
  “呃……劈、扫、缠、抖、抽、拉应该都是可以的吧?”
  “其他的呢?”
  苏凉又斟酌了一下,还是摇摇头:“其他几个应该是不行的吧,软鞭质软,皮面又平滑,划到人肌肤上都不会有疼感,隔着衣服更是毫无威力;皮质、草编的鞭子都不是坚韧物,也自然截不住锋芒,刺更是不用说,末梢细小,但但以点攻击,不仅难以控制,效用也不大……”
  “说得不错,”康隐应着,却不置可否,只是拿出他的一条皮鞭,“我们一个个来试试。先是‘划’击。”
  话罢,康隐先让苏凉往自己肩膀上垫上三层软垫,而后把鞭子放在软垫上,“看好了。”康隐真气流通,凝神盯着鞭子贴在软垫上的部位,遽然一抽,三块软垫完全被划破!
  收回鞭子,康隐对着目瞪口呆地苏凉道:“此谓之划,虽不及刀剑锋利,但依然有其威慑力。”
  接下来是“截”,康隐示意了一下莫峪寒:“莫公子有劳了,你站那个边角去,拿剑挥砍过来。”莫峪寒蓄势待发,康隐却还只是拿着鞭子没有动作,便让莫峪寒动手。
  说时迟那时快,莫峪寒的剑落如雷,眼睛还不及看清便已落下,但苏凉定睛一看,康隐的动作更是迅速,在莫峪寒砍剑之间,他竟是将长鞭叠成了三折,用内力撑直,毫不费劲地格挡住了那一剑,还戏言道,“哎呀这陆大富豪的马车,就是好,够大,宽敞,在马车里练功都不嫌挤。”
  “这一招很难练,你要是能做到我这样,也可以封神了。”接着康隐又说起这招“截”,显得格外得意,“最后一个是点,你给我想想,怎么做到?”
  经过两回的点拨,苏凉总归是能找到感觉的,她不假思索道:“这么说来,‘点’式相当适合我嘛。”她也抽出自己的皮鞭,把一瓶空杯放置在最远的桌案上,人坐在位置上不挪动,自手臂流通内力,蛟龙之气灵动地穿入鞭子中,非常自然地就操纵鞭子先直冲,前半段向上折去,末梢绷直,在杯面重重一点,空杯被推到马车的壁上,无处可退后,被那末梢的一点生生击裂。
  “不错不错,”陆尚日日见着苏凉的长进,为她抚掌,而后又笑道,“今日康师父的课程也讲乏了吧,前面就有酒肆,不如先停下来休息罢?”
  不同于朝野之外的江湖肆意,千里外的京城,永远都是热闹却有井然肃穆。一驾马车驶入京师,与其他威严庄重的车队不同,这辆马车外壁绣了些花草,窗上挂的不是帷幕而是串串珠帘,驶起来还有琳琅作响。就是这样格格不入的马车,却大摇大摆长驱了入宫。
  奉天门,一派壮丽巍峨,大批披甲持戈的目光警惕地巡逻着。见马车上下来一名女子,却也不惊异。
  这女子自然是鞠映日,她像模像样地着了男装,一身斗鱼服,束发带上乌纱帽,玉革带也是照入朝的样式,但俏丽的妆面却不改,丝毫不能掩盖她的女儿身。
  靓见群臣之时已过,当鞠映日走入奉天门时,偌大的宫殿只有寥寥二人,却没有丝毫单薄之感。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也不由严肃起来,心底稍稍打起寒噤——帷幕之后居高临下的帝王,他的气势足以充斥着整个皇宫,甚至是整个赤县神州。
  上一个集权王朝覆灭后,天下又经历了近百年的分裂割据,大大小小的王朝各自占山为王,星罗棋布。直到这位起于燕地的君王,为先皇南征北战,吞并三个割据势力,登基后又在父辈的功业之上,四年内一举攻破八国,完全统一了中原势力。
  这个席卷八方,至高无上的君王,在沙场铁骑声中,被民间传闻为残忍暴戾、杀戮成性、独断专行的阿修罗,尤其在两年前天下一统时,怨声沸腾到了极致。很多人都以为,他要用怀柔政策安抚民意,却不想他一手整顿乾坤,一手回复民生,却都是铁腕的手段,写不得半点皇恩浩荡。此时大家倒是嗤之以鼻而又敢怒不敢言了。
  “微臣见过皇上。”鞠映日从未如此循规蹈矩过,但她与其说畏惧不如说敬畏,她对这个登基四年的君王,始终是心悦诚服的,她倒是觉得,饱受战乱的黎民,还恰恰就是在这所谓穷尽佞行中,得以喘息的。
  “查得如何了?”新帝的脸被衮冕上的十二鎏五彩缫贯挡住一半,另外一半永远是无悲无喜的威严。
  “君主吩咐之事,属下已经查明。”鞠映日端端正正地行着礼“那名女婴被弃后确实幸存下来,被江南一户人家收养。说来倒巧,皇上你可知是哪户人家么?”她虽是带有问句,但不过是想顿一顿再说,她不指望日理万机的皇帝会有如此好的兴致去猜测。
  果不其然,居高临下的那个人淡淡道:“说罢。”
  “江南苏家。”
  “江南苏家?”皇帝的语气终于有了起伏,“可是数月前被灭门的那一脉?”
  鞠映日斟酌片刻:“正是。君主找的那个人,也已遇难了。”
  按燕地的风俗,双胞胎是不祥之兆,龙凤胎更是避之不及的凶兆,新帝虽是嫡子出身,但母妃失宠,一直以来谨小慎微,唯恐落下话柄。如今先帝已殁,他急着找一个与他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子,想想也知道是什么原因。
  “遇难?可有养育后代。”
  “回皇上,这位女子育有两儿一女,只有女儿尚存。”见皇帝沉吟,鞠映日心领神会,“属下已经查清,她的女儿现今在鲁地公输驻地,不日应该会前往原赵国的领地。”
  “很好。”看得出来,皇帝很是满意,鞠映日却是又不寒而栗起来,新帝如今已无亲故,接下来他会对仅剩的一个小侄女做什么呢?
  鞠映日踱步出了宫,在她听觉之外,君王却突然冷冷说了句:“总算是掐住了他一个把柄。”
  “圣上英明。”从暗格出来的谋臣也匍匐在地,顶礼膜拜。
  青天白日下,鞠映日却发现,奉天门还燃着两盏灯,蜡烛已经积得有些异形。大概居于高位的人,总会因为孤独或是其他原因,打破了自己心里的那盏灯。那接下来呢?这个君王是要再去寻找一盏灯,还是去打碎别人的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