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玄:老头,你说的是我的词啊!
  稻香村,一个有悠久的历史的家族村庄,单姓聚族而居,除了用种植所得的水稻等作物换取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极少和外界联系,这也养成了他们一致排外,帮亲不帮理的性格。
  胖婶的嘴是难听了些,但毕竟是自己人,容不得外人欺负,见章玄他们一点要动手的征兆,众人自然不乐意了,各种谩骂声传来。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了,说两句都不行。”
  “可不,一点也不尊老爱幼的,胖婶别怕,有我们呢!”
  “也不知道伊绪怎么想的,怎么些年不回来,还以为死外面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带些外人。”
  “就是,就是,看来还是外面好哦,才待多久就忘了稻香村的好,我看外面的空气都把咱这米香啊,和她爸一样,吃里扒外。”
  ……
  村民们的话就算章玄这个外人听的都刺耳,可伊绪却在极力克制自己,五年的冒险者生涯,又当了三年的秘书,她以为自己早就不在乎这些流言蜚语,可听到别人说她父亲那一刻还是有些忍不住,微微咬住下唇,肩头止不住的战栗。
  章玄不知道他们之前发生了什么,但他能感受到那股很浓却又有点莫名其妙的恶意,正包裹着伊绪,压的她喘不过气了,章玄知道该他出场了,他先前一步,这个时候主角就该有主角的样子,是时应该挺身而出,严厉呵斥这群刁民,可章玄还没来得及开口,台词就被抢了……
  “够啦!”三叔公抢先一步开口,他整个人气得浑身颤抖,用拐杖不断敲打地面,“像什么话,像什么话,这是谁啊,是伊绪,是我们村里的人,你们这些当叔叔当阿姨的就怎么说,对得起二娃在天之灵吗?啊!”
  三叔公在这个村子极有权威,本来还嘈杂的环境一瞬间噤若寒蝉,胖婶自知理亏,小声嘀咕:“我也没别的意思,伊绪回来了,我们都高兴啊,可这些外来人,天知道他们有什么目的。”
  “就是就是。”有人连忙帮腔,“三叔公您是贵人多忘事,您忘了咱为什么不让外人进,不就是怕他们来咱这坑咱们吗?我看啊,伊绪年纪太小,不懂这些,咱们也是担心她被骗。”
  闻言三叔公眉毛拧成麻花,叹了口气说道:“伊绪啊,叔叔阿姨也都是好心,村里规矩你是懂的,你说你怎么些年不回来,也不和村里联系,你这突然回来,还带着外人,总不能说是想家了吧,难免是有些理由对吧,和三叔公说,要是真的有事,我们村也不是不能让你们进来,当然要是没理由,你也可以进,可他们嘛……”
  林月与鹿籍对视一眼,皆有些不解,要是真的青鬼袭击村子,写下求救信却驱赶冒险者,这不合理啊。
  伊绪也意识到不对,目光向四周扫去,很多人在对视那一刻都低下头,她微微蹙眉,看着这些熟悉的身影,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陌生,如果这个处处充满诡异的村子还有谁可以相信的话……
  “村长呢?这件事事关重大,我希望只和村长一人说。”伊绪扫视一圈没有找到,直接说道。
  三叔公的神色一变,整个人仿佛老了不少,周围人也纷纷叹气,沉默不语,许久,三叔公对身边一人耳语几句,他叫伊杰,是伊绪的童年玩伴,却是伊绪感到最陌生的那个,伊杰微微点点头,看了一眼伊绪,眼神复杂,然后很快转身离开。
  不久后,伊杰推着轮椅走来,轮椅上坐在一个老头,一起走来的还有一个神采奕奕的青年,他叫伊青,是村长伊烈的儿子,见到伊绪,脸上带着热情洋溢以及一闪而过的贪婪。
  不过伊绪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都集中在面前老人身上,他整个人骨瘦如柴,灰白色的胡子拉碴,脸上布满皱纹和老年斑,整个脑袋以及嘴角向右歪,流着口水,见到伊绪那一刻,混浊的眼睛多了丝光明,扭曲的像鸡爪子般的手开始颤抖,用尽全力发出“啊唉~啊巴”的声音。
  伊绪缓缓蹲下身子,眼里逐渐泛起泪花,轻轻抓住老人的手,鼻子一酸说道:“村长,你……怎么会这样?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小伊绪啊,我回来了。”
  伊绪很难将面前的老人和自己记忆里的村长联系起来,在她记忆中,村长是一个非常健硕充满力量的人,他是村子里的英雄,爽朗的笑声能传遍整个村庄,而且村长真的很疼自己,会传授自己魔法,当父亲去世后只有他愿意站在自己这边,帮父亲操办葬礼,当听说自己要离开村子去武昌,去变得更加强大时,也是他不顾村民的反对,亲自将自己送出稻香村,这样一位自己尊重到极点的老人现在变成这副模样,伊绪心里有说不过的滋味。
  三叔公叹了口气,他比年轻人看得开点,却也更清楚生老病死以为这什么,愁容满面,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这时候倒是伊青抹了抹眼泪,声音沙哑的说道:“唉,我父亲这么好的人,大英雄,却在三年前的一天,突然就这样,可能是因为母亲离世对他打击太大了,整个人生了场大病,虽然熬过来了,却也瘫了,中风,说不了话,村子一下子没了主心骨,这些年村民陆陆续续走了,可我得留下,照顾我爸,这些年苦啊。”
  老村长看着哭的歇斯底里的儿子,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死死盯着他,极力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这时候伊杰上前一步,接过一旁人递来的手帕,擦去村长嘴角的口水,深情说道:“师傅,我知道,我知道,我们不会让伊绪受委屈的,伊绪啊,你也看到了,有什么跟我说吧,我你总信得过吧,咱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了,说说吧。”
  伊杰与伊绪是师兄妹,同期在伊烈手中学习魔法,虽后来发生些不愉快,但都是小时候的事了,现在早放下了,见他这么说,伊绪倒是没什么顾虑,看看章玄他们,正朝着自己点头,时间紧迫,我们对青鬼不了解,但……我们相信自己的伙伴,这就是冒险者,也是伊绪八年后的家。
  伊绪微微一笑,这对冷面的她可是少见,接着拿出那封信,开始解释前因后果。
  “这不可能,青鬼已经死了!”胖婶大声吼道,脸上的肉如雨打莲叶般荡漾,足见她用力之猛。
  “是……是是啊,一封信能说明什么?再说了,小孩?哪有小孩,我们村有谁家丢了小孩吗?我看就是你们为进村找的拙劣借口!”伊宇神色慌张,声音无比尖锐。
  “还长的像青鬼的小孩,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小孩就小孩,青鬼就青鬼,小孩……”一个刚还不屑一顾的人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刷的变得惨白,踉踉跄跄的跪地在地,痛苦的捂着头,绝望的说道:“我知道了,是诅咒,青鬼的诅咒,他真的回来了,这次大家都得死。”
  “说起来虽然最近没有丢小孩,但一年前伊平家的孩子是不是……”一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害怕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青鬼的诅咒?哪是什么?”就连伊绪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看向伊杰问道。
  伊杰脸色同样难看,却还算镇定,说道:“青鬼的诅咒就是,就是所有……”
  “够了,住嘴!怎么可能有诅咒这种东西。”三叔公大喝一声,打断就要说,接着脸色阴沉,看着伊绪他们,咬咬牙说道:“青鬼根本不存在,就算真的有,为什么只袭击一个孩子?而我们到现在也没事?为什么让一个被诅咒的孩子去武昌送信?”
  村民们听到这话,也陷入迷茫,说不通啊,这时候伊青开口说道,“我看啊,要么是你们胡说八道的,要么你们身上一定有青鬼的诅咒,你们一定是被青鬼操控了,就想借着这个理由进我们村,然后借机报复我们。”
  逻辑上完全不通却有人信了,像抓住最后的稻草般,疯疯癫癫、喃喃自语道:“对对,说不定他们中间就有青鬼假扮的,我们上,杀了他们,这样青鬼就不会找我们了。”
  谣言的传播只需要一秒,而辟谣往往用上一辈子,伊青的话就像往油锅里扔一滴水,整个人群瞬间沸腾了,油光四溅,场面又恢复开始剑拔弩张的氛围。
  现在的稻香村就是一个不断打气的气球,不知道什么时候爆,但一定会爆。
  哪怕真的存在,也没人会相信平白无故的善意,但是真的有人会存在不需要理由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