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怪:哼哧哼哧哼哧,(首先我没有惹你们任何人,其次,我没有惹你们任何人,能不能别一骂人就带上我!)
  还坐在凉亭内的人陆续起身,他们的立场不言而喻,没有说话,只是穆明允四目相对,眼神阴沉,仿佛面前是自己寻找多年的杀父仇人,顷刻间,气氛无比压抑,剑拔弩张,火花四射。
  唐晓芙微微蹙眉,向前一步想说什么,却被唐仁杰伸手拦下,朝她轻轻摇头,虽他已经决定站在城主府这边,但不代表在城主还未表态之前,他就要急不可耐的站在卜世仁这群旧贵族的对立面,和气生财,这是他的生存之道。
  “哈哈,诸位好像误会了,我家老爷之所以让各位待在城主府,那完全是为大家的安全考虑,这兽潮有多危险就不需要我过多赘述了,大家比我清楚,而武昌现在什么地方最安全?可不就是城主府嘛,在座各位都是武昌各行各业的龙头,武昌少了你们其中的谁都要乱套的,所以老爷才让我请大家来府上坐坐,因为时间匆忙,我没来得及解释清楚,这都是是我工作上的失误,与老爷无关,给大家带来不愉快,我在这给大家道歉了。”穆明允还未开口,他身后,身着黑色西装的老者先前一步,深深朝庖丹他们的方向鞠了一躬,以示歉意。
  老者名叫赛安,是城主府的老管家,在城主府地位超然,穆清寒见了也要乖乖叫声“爷爷”,说话份量更是远比穆明霄这位正牌少爷要管用的多。
  毫不夸张的说,穆明允对赛安的信任甚至超过家人,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赛安对穆明允也是忠心耿耿,他的这份忠心自始至终不是对城主府、对穆家,而是只对穆明允一个人的忠心,从穆明允还是个小孩时,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就是如此,几十年如一日,哪怕后来穆明允因某些原因与家族决裂,孤身远赴北寒之地,赛安也不曾背叛,那一夜穆明允背井离乡,只带走一套换洗衣服与这位以命相逼要留在自己身边的仆人。
  日月如梭,曾经朝气蓬勃的青年已经白发苍苍,咿咿呀呀的稚童当上武昌城主,二人走过人生一大半的路途,一直相伴身边,早就形成难以言喻的默契,不用穆明允刻意提醒,甚至不需要眼神交流,赛安就知道向前替穆明允解围,少爷从小嘴就容易得罪人,自己不帮他兜着点底,三言两句就和人打起来了,而且对方往往目标都是出奇一致,要撕烂少爷的嘴,如今也是这样,自己不开口,给他们个台阶下,分分钟血流成河。
  “对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城主大人怎么会害我们呢?一看就是担心我们的安全,我太感动了。”庞芝见到台阶下都不用走的,分分钟滚下来,说到感动时还擦擦眼睛,当真甩出一把鼻涕一把泪。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附和,很显然认同了赛安的说法,赛安作为城主府大管家,与他们打过不少交道,人品信得过,面子也得给。
  “哼,少来,这些年你们城主府与冒险公会明地暗地对我们的提防还少吗?武昌现在掌权的,一只手数的过来,且不说城主你,苏叶、鹿籍,那个不是外来人,我们这些本地人,想谋个前程,处处受限,可怜我儿子庖汇义,天纵奇才,就是被你们排挤欺凌,最后选择的轻生。”庖丹厉声说道,说的眼眶微红,言辞凿凿,仿佛确有其事,在甩锅将错怪到别人身上这件事,庖家是有家族天赋的。
  一直波没有说话,始终波澜不惊的穆明允在听到这句话时也是皱了皱眉,认真的纠正道:“你儿子这般实力,就算打个巨怪都费劲,还能进阶五阶,在冒险公会哪有半点受限的样子,再说报纸不是也报道了吗?你儿子他不是什么轻生,而是勾结敌患,蓄意谋杀,现在斗兽场还有个大坑呢,你赔钱了吗你?老吴他赔了吗?”
  吴半城眯着眼,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摇摇头,抚须看戏。
  “我……你放屁,什么勾结敌患,蓄意谋杀,报纸都是你家的,你想写什么都行,我儿子品行各位从小看到大,他怎么可能勾结敌患?我看这就是莫须有,一个莫须有的罪行啊,就把我儿子害死了,接下来你是不是也要给我编个罪,在座各位是不是都有罪啊!”庖丹歇斯底里的喊着。
  本还站在城主那边的此刻窃窃私语,包括吴半城与唐仁杰此刻也微微皱眉,能坐到他们的位置,手脚哪有干净的,吴家?历经七代,就没有强取豪夺的地产?唐仁杰?一介平民创下这么大的家产,手底下能没沾点血?大家都不需要莫须有,所谓挖挖就是罪该万死。
  “你儿子的罪是不是莫须有斗兽场当是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庖丹啊,你知道我第一次与你相见对你的印象是什么?冷血、隐忍以及……利益至上,就算当初明霄与你儿子起了冲突,你也第一时间来城主府道歉,看起来为了儿子,其实你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生意不受影响罢了,我可是听说你儿子住院那些天你一次也没看过他,而这些年在冒险公会为你儿子付出的金钱也是为了生意更稳固罢了,你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却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这样的你怎么会为了一个毫不关心的儿子去当出头鸟,弃自己这些年的苦心经营不顾呢?所以,你为什么要挑拨离间呢?”穆明允轻轻拍拍庖丹的肩膀,他的眼神如鹰隼般锐利,仿佛能看穿一切,浓烈的魔力死死压住庖丹,让他动弹不得。
  庖丹的眼神明显慌了,语无伦次的说道:“我……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只是想给我儿子报仇,没有人指使我……”
  说着庖丹神色大变,急忙捂住嘴,穆明允冷笑一声,“我何时说过有人指使你,庖丹,你这是不打自招啊,也不知道你背后的人现在什么表情,一定是要杀了你的表情,要不你看看,毕竟他就在现场嘛。”
  人在极度恐慌的时候,头脑是一片空白的,一切动作皆是本能,就像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从你身边跑过,不久后一个凶神恶煞、手里拿枪的壮汉跑来,问你有没有看到那个人,或许你的语言尚有一丝理智说不知道,但眼神总会不自觉问那人逃跑的方向瞟,此刻的庖丹就是这样,被穆明允一说,他的眼神本能的落在穆明允身后,虽快速收回,但还是暴露了。
  穆明允看着依旧眯着眼的白发男子,神情没有半点变化,仿佛自己就是个局外人,事实上他的确是局外人,因为在他眼中武昌的所有人不过棋子,只有他配做那持子人,只不过这棋子用的不顺手啊,果然在这个世界上,小弟门槛太低,存在的意义往往就是背刺老大,给主角当经验包。
  杨德祖微微叹气,闲庭信步,落地有声,站在穆明允对立面,转身微微鞠躬,看起来谦虚有礼,“世人皆说武昌城主能力一般,守城安宁还算勉强,但要想武昌更进一步就不指望了,可我知道,你是一个比苏叶还要难缠的对手,今日看来,看人这方面我还是很准的。”
  “扑通”,庖丹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将头低的很低,声音颤抖,“杨先生,我错了,是我无能,我不该……”
  “嗯,说挺无能的,三言两语就被被诈出来了,这智商,难怪你儿子偷个袭都能自己尸骨无存,对方毫发未伤,你们家是与巨怪有血缘关系吗?老杨啊,下次收小弟时看看,这不耽误事吗?”庖丹道歉还未结束,穆明允就是一波嘲讽攻击,毒舌这一块,他们穆家是有传承滴,至于穆家人为什么这么能打,因为不能打的都被打死了。
  “你……”庖丹也不道歉了,杀人还要诛心,太过分了,当是城主就能为所欲为了吗?信不信我……我打不过你,我一头撞你家柱子上去,溅你一身血。
  “好了。”杨德祖微微一笑,将庖丹轻轻扶起说道:“虽然计划有些偏差但无所谓,我呢,做事前喜欢考虑各种可能,提前暴露也在我计划中,不过……穆城主,你早就发现我的身份了吧,从刚才开始你就与我保持距离,有所戒备,现在也是,在兽潮来袭,城内急需入手的情况下,城主府还有过这么多护卫,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些都是为我准备的吧。”
  说话间一个个身披盔甲,手握长矛,训练有素的侍卫将这长廊围的水泄不通,镶嵌着赤红色宝石的尖头指向杨德祖,严阵以待。
  “我自认为这些天尽心尽责,实在没留下什么破绽,你是什么时候怀疑上我的。”杨德祖卧底多年,其定力实在不凡,不慌不忙的说道。
  “没有破绽就是最大的破绽,以你的身份,根本没必要任何事亲力亲为,你演过了。”穆明允缓缓说道,同样云淡风轻,仿佛二人再聊今天吃什么这种无关紧要的话题。
  “或许就和坊间传言那般,我想要当会长,亲力亲为营造任劳任怨的形象,从而收买人心。”杨德祖笑着说道。
  穆明允笑着摇摇头,“那就更奇怪了,目标是会长的你能不利用兽潮刷声望,甘心居于幕后?要知道武昌人最在乎的都是实力至上,而不是什么任劳任怨,聪明如你,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杨德祖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微笑,他笑了,笑声越来越大,大到周围人皆不说话,只能听见他的笑声,掩面仰头狂笑,活脱脱像个疯子,“厉害厉害,这么看来我的确是破绽百出啊,不愧是临阳穆家,这武昌当个城主太屈才了,那还请穆先生猜猜我连会长都看不上到底想要什么?”
  “在武昌冒险公会的确地位崇高,但这只是在百姓眼中罢了,冒险公会终究要受到朝廷制约,而代表朝廷的城主府才是整个武昌权力最大的,先斩后奏,皇权特许,只不过这个位置我让了,你当真敢坐,坐的当真能安稳吗?”穆明允一步一步朝杨德祖走去,不急不徐地说道,待话说完已经与杨德祖不过半步距离,眸光灼灼,霸气外漏。
  杨德祖柔美的脸上带有几分阴骜,如深渊般的眼睛死死看着穆明允,厉声说道:“有何不可,穆明允,你当城主这些年,武昌可曾变好半分,且说这兽潮,就像一个无底洞一般,在座各位出了多少钱与心血,换来了什么,是帝都打压士族,你这皇家养的好狗上行下效,杀鸡取卵,为了这兽潮,冒险公会又死了多少人,当年的林夕,何等人物,死后又有几人记得,在你的带领下,我们忙前忙后,可兽潮依旧在,而且越来越频繁,你这城主当的还真是称职啊。”
  “兽潮在武昌存在千年,岂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这些年虽兽潮还在,但冒险公会也日益强大,兽潮早以无法对武昌构成威胁,这次也一样。”穆明允沉声说道,周围人也纷纷点头附和,不得不说,虽穆城主名声不显,这些年看起来没做什么大事,但此刻的武昌的确比历史上任何时候都要强大,自从上次之后,兽潮也不在武昌人挥之不去的恶梦了。
  “杨德祖,当城主可不是谁说话好听就能当上的,若你还未睡醒,我城主府有的是床,去那里作你的春秋大梦吧。”穆明允嘲讽道。
  这兽潮形成之前也解释过,因为妖族的领地日益压缩,只能在永恒森林中活动,森林资源土地有限,而妖兽数量一直得不到控制,那些弱小年迈或者争夺领主失败的魔兽就会被驱逐,积累到一定数量后,它们会对永恒森林中镇压妖族的大阵发起挑战,虽结果往往惨烈,十不存一,却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这股势力会离开永恒,本能的驱使会让它们天生对人类产生厌恶,潮水般袭击人类的城落,想要彻底解决兽潮,除非让出领土,给妖族足够多的生存空间,要么就深入永恒森林,在它们形成兽潮之前杀光,无论那个都不可能,前者容易丢人,后者容易丢命。
  杨德祖面对穆明允的冷嘲热讽,也不恼火,嘴角一直带着的笑意更深了,轻蔑说道:“穆明允,其实方法早就出现,只是你与苏叶自谬正义,避其为不祥之物,可你们哪里知道万事万物皆有两面,你们口中有违人伦的禁药,在我手中便是解决兽潮的良药。”
  众人看向杨德祖高高举起的禁药,阳光照耀下在玻璃瓶上,映照下的紫光深邃剔透,就像夜光杯中的葡萄美酒,令人陶醉。
  “杨德祖,你疯了吗?这药会带来什么效果,会让多少人家破人亡你心里不清楚吗?”一向沉稳,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穆明允在见到禁药那一刻,再也无法控制自己身体中如浪潮般澎湃的魔力,赤红色的魔力弥漫在空中,周围的温度仿佛在一时间上升不少。
  禁药—贝格尔,一旦服用短时间内会陷入狂暴状态,获得堪比不死之身的恢复能力,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取之不尽的魔力,近一倍的身体肌肉强化,甚至在较低境界,越级杀人也不是难事。
  这是一份不属于人间,来自地狱恶魔的力量,而与恶魔交易是要付出代价的,代价是极其可怕的,在服用禁药后的人会失去理智,敌我不分,药剂效果结束后受到伤害加倍,还无法治愈,最终服用者要么爆体而亡,要么半身不遂,生不如死,最后在精神肉体双重折磨下选择自杀。
  更可怕的是,从禁药问世,虽城主府与冒险公会联手,极力禁止,严查严打,虽每个人都知道禁药的危害,却还是有人铤而走险,不过他们并不是自己使用,而是用在一些被驯服、用来战斗的魔兽身上,它们失去理智,义无反顾的扑向敌人,直到力竭,被主人抛弃,一管小小的禁药,让人性最黑暗的一面无限放大,将人变得不想人,更像是茹毛饮血的野兽。
  “疯了?疯的是你吧,明明只需要将禁药投放到永恒森林,让那群魔兽失去理智、自相残杀,不出十年,永恒森林的魔物将大量减少,再也不会汇集起来,武昌境内又何来兽潮,甚至顺利的话,将没有大量魔兽威胁的永恒森林纳入版图,开疆扩土也不是不可能。”杨德祖晃了晃手中的禁药,紫色液体撞击杯面的声音就像恶魔的低吟,诱惑着在座的人迈向深渊,杨德祖善玩弄人心,永恒森林虽在大周地界,却一直不被划入大周地界,是人类禁区,非妖族不得进内,当年的景帝文韬武略,何等风光,耗举国之力进军妖族也是铩羽而归,而禁药真的能从内部瓦解妖族的势力,人族大军入驻永恒森林,那可是大功一件,足矣名垂千古,平步青云。
  “咕噜”不知是谁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却没有人说什么,这等诱惑任谁都会心动吧,众人已经渐渐倾向于杨德祖,与虎谋皮,似乎也不错嘛。
  就在所有人权衡利弊,一阵轻咳声打断众人的思绪,大家目光落在穆明允身边,唐仁杰语气缓缓的说道:“杨先生的计划非常好,若是成功定是天大的功劳,这一本万利的生意老夫也是很感兴趣的。”
  听到这话,唐晓芙不免对父亲有些失望,父亲与商人这二重身份,似乎还是后者更重要吧,唐晓芙有些失神,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只能低着头,黯然神伤。
  “不过……”就在唐晓芙失落之际,唐仁杰接着说道:“既然有这般好的主意,为什么武昌现在还会遭遇兽潮的袭击,我可是听说这次兽潮是人为控制,似乎与杨先生手中的药有关,杨先生,你不是喜欢猜吗?容老夫猜猜,你没有信心在苏叶眼皮子底下逼迫穆城主让位,所以你不惜与禁药研发者合作,利用兽潮,将苏叶与冒险公会的所有威胁到你的人引出城外,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嘛,可我且问你,你拿冒险公会千百名冒险者的生命当什么!”
  唐仁杰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商场摸爬滚打多年,一身威严之气可谓收放自如,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就像暴风雨前的雷霆,震人心魄。
  身后,作为女儿唐晓芙眼冒小星星,神色激动,她从未觉得父亲是这般伟岸,这般帅气,现在这气质甚至不输给冒险公会的会长苏叶,从今天开始父亲就是她偶像了,不输给怪盗小姐的偶像,今天,是被父亲圈粉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