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噔~看我的新裙子!好看不?”
  苏鱼“咔”一下磕开南瓜子,认真打量梳妆打扮过后的李美丽,一脸专业地评价:“明亮的蓝色衬得你皮肤白了一个度,腰身微收不显臃肿,发型很配裙子,我打九十分,李美丽同志,你的美还有十分的提升空间,希望你下次改进。”
  摆造型的李美丽在她说完后,一下子泄气,大大咧咧一屁股坐在苏鱼身边,抓一把南瓜子,“咔咔咔”磕起来,边吃边抱怨:“你是不知道,我今天一大早被我妈从床上揪起来,折腾了几个小时,光裙子就换了一遍,结果最后还是选这条新裙子,累死我了,就为这么个相亲。”
  “穿新裙子,尤其你今天这么好看,高兴点,咱过去就当是看热闹呗,换个地方嗑瓜子。”苏鱼尽显咸鱼本质。
  李美丽一想:“也对哦,”顿时翻身,磕南瓜子磕得更起劲,“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厂里的相亲会要搞得更大,连周边的几个厂子都加入进来,男女人数猛增好几倍,要不是咱厂子的会场不够大,估计全市的工厂都能加进来,听说是周巧曼出的主意,她也是厉害,能说服那么多厂子,还有咱市临近的部队不少军官也会来。”
  苏鱼一顿,把嘴里的瓜仁嚼碎吞下:“确实厉害。”
  “你爸妈他们又出去约会了?”李美丽问苏鱼。
  苏鱼:“看电影。”
  李美丽感叹:“你爸妈感情真好,要是我跟以后的爱人也能像他们这样就好啦,我爸妈两个都太强硬,一言不合就吵架,哎。”
  苏鱼一想,答:“看运气。”
  李美丽:“……也对。”就是因为难,她才抗拒相亲嘛,再说她年纪也不大。
  快到开始时间,苏鱼才慢吞吞换上一条军绿色裙子,头发不用梳,早上扎的辫子好好的,不用化妆,布袋随意挎在手里,随时可以出门。
  “你又穿这条裙子啊,虽然你穿上去确实很好看,不过我还是喜欢你穿那条白裙子,更衬你气质。”话虽这么说,李美丽的眼睛却没从苏鱼身上离开,长得好看,怎么穿都好看。
  苏鱼顺顺裙子边角的皱褶:“这件好,有特色。”
  “特色?”李美丽走近,摸摸苏鱼有点松散的辫子,好奇道,“虽然你的辫子不整齐,但这样看着比整齐的更好看,显得、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悠闲?舒适?”
  苏鱼对着镜子一看:“慵懒?”
  李美丽拍拍手:“慵懒?有点怪,但感觉是最合适的。”
  “咳,我们快要迟到了。”
  “糟糕,我们得快点,我才不想被一堆人看着走进去,太丢脸了,走走走。”
  被李美丽拉着匆匆前行,苏鱼脸上一松,扬起笑容,反手拉着李美丽走,别看她好像十指不沾阳春水,但她以前农忙时节可是必定回老家帮忙耕种抢收的,力气一点不小,身体也棒棒哒。
  李美丽惊呼:“慢点,慢点……”
  一路疾走,两人赶到时,年轻男女们陆续走进会场,后面几乎没多少人,大部分人都已经进去。
  混进人群里,顺利隐藏自己,苏鱼轻轻吐出一口气,掏出手帕擦汗:“赶上了。”
  李美丽不断喘气:“还好不是最后。”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逗得旁边的人投来奇怪的一瞥。
  会场就定在服装厂平时开会搞活动的场地,并没有搞太多花里胡哨的装饰,一眼看去,就是普通朴素,茶水瓜子摆了不少,不过大家过来的主要目的也不是为了吃喝,都是奔着找对象来的,除了苏鱼和李美丽这对窝在角落的闺蜜——
  “竟然不是白开水,里面加了糖,厂里这次办得真用心。”李美丽捧着杯子,喝完一杯,又倒一杯,连灌三杯!
  苏鱼也渴,她家离会场不远,但跑了一段路,得补充水分:“对啊,听我妈说,以前没瓜子,只有白开水。”
  汗擦了,水也喝了,苏鱼目光锁定瓜子,正要伸出手去,就被人叫住。
  “苏同志。”
  苏鱼微微睁大眼,看着离她只有一个巴掌远的瓜子,心里叹气,扭头看向来人:“朱同志,原来你也参加相亲吗?”
  朱同志看着苏鱼,点头:“是,因为你参加了。”
  苏鱼:“……”
  “李同志,那边有同志想认识你,正好,我也有事找苏同志。”朱同志专心看着苏鱼,但反应却不慢,一开口就打断李美丽的救场计划。
  李美丽:“……”
  苏鱼:“……”
  “大家来相亲会,是来找志同道合对象的,苏同志李同志都是抱着这个目的来的,我没说错吧?”朱同志问。
  苏鱼侧首看李美丽,李美丽却不能说朱同志错了,她敢说,这话当天就能传到她妈耳里,然后等待她的,就是无穷无尽的相亲,直到她找到对象为止!
  苏鱼懊恼低头,抬手扶额,果然,她就不该心软答应李美丽,跳一个坑,说不定后面还连着另一坑。
  李美丽本打算为朋友让她妈插.她两刀,结果她一站起来,就发现会场角落正正好好站着她妈王女士!而王女士目光灼灼,在笑着看她。
  李美丽瞬间怂哒哒,挥挥手帕,扭头就跟后面的男青年搭上话。
  苏鱼对面的朱同志仍然执着地等她,她心中发出哀嚎,李美丽同志,咱们友尽,三秒钟,不能更少!
  “朱同志,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在这里说。”早死早超生,苏鱼在感情上面向来果断。
  她前世今生都长着同一张漂亮的脸蛋,不提这一世,前世她从小被表白到大,但她却是母单,因为一直忙着学习搞钱好提早退休当咸鱼,空闲时间压根挤不出来,拒绝人的经验已经刷到满值。
  想到这里,她就想起自己那由奖学金、兼职和实习攒起来的钱,这笔钱刚好够首付,那天正好工作转正,她一高兴,揣着银.行.卡去看楼,结果路上为了救小孩,自己却被车撞到,睁眼就成了新生婴儿……
  朱同志微微皱眉:“这里?”
  苏鱼点头。
  朱同志下意识扫了一圈四周围,在注意到不远处侧身站立高大挺拔的军装男人时,顿了顿,面露疑惑,又认真看过去,恰好对上男人投过来的锋芒毕露的眼神。
  朱同志:“……”
  像是为了较劲,朱同志顶着压力,不肯挪开眼睛,两个男人隔空用两只眼打了一场,只是,不到三秒,朱同志率先败下阵来。
  “朱同志?朱同志!”苏鱼发现朱同志一下子整个人变得颓丧,好像丧失斗志一样,两眼懵逼,咋了这是?
  朱同志低头看着苏鱼,勉强一笑:“我没事。”
  苏鱼:“……”谢邀,并没有关心你的意思。
  在发现军装男人并没有明目张胆看着他们,也没有走过来的意思,朱同志悄悄松了口气,他用力握紧手心,深深吸气,一脸严肃:“苏同志,我、我、我……”
  苏鱼看着朱同志,轻轻点头,同样认真:“嗯,我在听。”
  朱同志一愣,在苏鱼的注视下,慢慢镇定下来,一字一顿道:“我,朱成民,家里父母双职工……苏鱼同志,你愿意与我交朋友吗?”
  苏鱼耐心等他说完,郑重回道:“抱歉,朱成民同志,我拒绝。”
  果然被毫不留情拒绝了。
  朱同志看着苏鱼的眼睛,心里五味杂陈,对啊,他就是喜欢苏鱼同志的眼睛,好像带着力量一样,虽然苏鱼同志只会将这样的视线投向李美丽同志,却从没给过他,对他更没什么特别的,想到这里,朱同志难过又有点释然。
  朱成民想笑,却笑不起来,只好收住表情:“我知道了。”
  苏鱼想到两人天天一个办公室面对面工作,有点头痛,面上一点不显:“嗯。”
  朱成民看着苏鱼,忽然说:“以后我写稿能请教你吗,苏鱼同志?”
  苏鱼一愣,随即笑了:“当然,欢迎,我有问题也能请教你吗?”
  朱成民终于也笑了:“当然,一起学习,把咱服装厂行政工作越搞越好。”
  是真的死心,还是不死心,苏鱼能感觉出来,朱成民同志就属于前着,所以,她一点也不头痛了,她说:“之前的事,咱都忘了?”
  朱成民摇头:“不,以前是我的办法不对,我努力改正。”
  “其实,朱成民同志人虽然迂腐了点,爱说教了点,但人还是不错的,长得也周正,算是个男人,够干脆啊。”李美丽凑到苏鱼耳边,看着朱成民离开的背影。
  苏鱼耳朵一痒,飞快往回缩:“你都听到了?”
  李美丽:“嗯哼,一字不漏。”
  苏鱼探头往李美丽身后一看,没人。
  李美丽:“别看了,我几句话把人打发走,不然我也听不到朱成民同志自我改正的话,啧啧,爱情竟然能让人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我都快不认识以前的朱同志了。”
  苏鱼:“别胡说,朱同志自己想通的,不关我事。”
  李美丽:“哼哼,俺老李的话怎么可能是错的?”
  苏鱼:“你老李?那我大苏——”
  “你好,同志,我叫陆绍宗,能认识一下吗?”
  苏鱼一呆,发现身侧有一片阴影投在她身上,她缓慢地转头,仰头对上男人,第一个反应,好高,脖子仰着累,目光慢吞吞爬上男人的脸,坚毅的下巴,厚薄适中的嘴唇呈现健康的唇色,挺拔的鼻梁,剑眉星目,第二个反应,好帅!
  他穿着一身军装,更帅了!
  苏鱼有点颜控,毕竟她天天对着自己这张脸,审美不提高说不过去,这个自称陆绍宗的男人长得真的合她眼缘,哪哪都戳中她心!
  心里像海浪翻涌来又翻涌去,但本质是条咸鱼的苏鱼很快又平静下来,站起来点头:“你好,陆同志,我叫苏鱼。”
  陆绍宗微微笑了:“苏同志,”然后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另一边的李美丽,“这位同志……”
  李美丽本来看得津津有味,被这一眼看得立刻蹦起来:“小鱼,你好好跟陆同志聊聊,我去找别的同志聊天!”话都没说完,就脚底抹油溜了。
  “陆——”苏鱼只说一个字,剩下的话就堵在嗓子眼里,因为陆同志目光不移,一动不动看着她,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也跟个愣头青一样盯着人家的眼睛看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