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夏舒安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他浑身酸痛不已,只下床这个动作就耗费了他十分钟时间。才下楼,阿姨就满脸喜气地喊:
  “夏先生,你起来了,家里熬了粥,正好能吃了。”
  夏舒安挑了挑眉,莫名有种母凭子贵般的感觉。
  不管里面的灵魂多么富有经验,但这具身体依旧青涩生疏,夏舒安浑身难受,吃了早餐后就回了房间,趴在柔软的沙发床上看农林百科,渐渐的,他眼皮子慢慢沉了下来。
  ......
  周一上午是会议集中时间,各大小会议依照上周计划井然有序地进行着,总经办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两个人留守,其他人被分派到不同部分,参与并且监管重要会议。
  繁琐而清晰的日程安排一直进行到中午11点,大楼底下感应门在来人靠近前往两边敞开,前台面带微笑,正要公式化开口,忽地脸上带上了几分真切的喜悦:
  “盛总,您回来了!”
  来人是个三十上下的英俊男人,手上提着一个行李箱,一身风尘仆仆,一看就是刚刚回来。他脸上带着淡淡笑意,道:
  “公司都还好吧?”
  “好,好。就是沈总念叨了您好几回,可总算回来了。”
  “他能念叨我什么,就想着怎么压榨我给他干活,不说了,我先上去了。”
  “好。”
  待男人身影消失在电梯间,前台才飞快地打开右小角的企鹅群,光速打字:
  【瓜皮1号:盛总回来了!!!】
  【瓜皮2号:!!!我的心灵支柱又回来了!】
  【瓜皮3号:你们真是,我们沈总也很帅的好么?】
  【瓜皮2号:沈总帅不帅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难道你还敢看他的脸么?】
  【瓜皮3号:不敢/(ㄒoㄒ)/】
  【瓜皮2号:这就对了,沈总的帅只有特定的人才能欣赏,但盛总的帅是我们公司宝贵的财富啊!】
  【瓜皮3号:话说盛总是沈总打拼时候第一批元老吧?也只有盛总敢开沈总玩笑,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画面好养眼,甚至能安慰到我被沈总训斥过后的破碎心灵tat】
  【瓜皮2号:实不相瞒,我也有点嗑这个cp......】
  【瓜皮3号:我也......】
  【瓜皮1号:我只嗑上次的漂亮小哥哥。】
  【瓜皮2号:呃......】
  【瓜皮2号:啊......】
  ......
  第三场会议结束后,沈博晏回了办公室,会议结束不代表事情结束,至多只能说名他看腻了一群人吵来吵去,他正低头和助理交待会议残留下来的几件事,推开办公室门——
  “哈喽~”
  沈博晏脸上的冷色迅速转为笑意,他张开双臂用力地抱了抱屋内的男人,拍打着他的后背。
  “可算回来了。”
  “再不回来你都找不到人压榨了是吧?”
  “我可没有压榨你,分明是你自己工作狂。”
  两人有说有笑地往沙发上走,助理很有眼力见地下去准备茶水。
  坐下后,沈博晏脸上笑容已经收敛了不少:
  “那边情况怎么样?”
  “已经和政府的人重新对接上了,这个石老六,做事一点都不靠谱,幸好他本人没有去嫖。”
  进军南非是公司两年前就定好的重大项目,今年年初,沈博晏派人接触南非那边的掮客,通过掮客和那边政要搭上关系,眼看着各个事项平稳有序地推进着,没想到两个月前突然爆出他们接触的高管□□事件,随之而来的是权力的更迭和倾轧。
  为此,他们所有正要办理的手续都紧急暂停,幸好那个官员行程非常私人,他们的人没有一个参与进去,并不会受到牵连。但为了推进进程,沈博晏派了公司元老之一的盛颂白过去,全程监督和主管南非扩展项目。
  过了两个月,最困难的关卡打通后,他才回来了。
  沈博晏目光含着欣慰:“辛苦你了。”
  “哎,都是工作。”
  两人又讨论了一会具体事项,眼看着中午了,沈博晏起身:
  “走吧,请你这个大功臣吃公司食堂。”
  盛颂白笑道:“别说,两个月没吃,还有点想念。”
  两人有说有笑地往楼上走,公司里面有两个餐厅,一个是普通员工,另外一个是主管级别以上,或者带客户才能来吃。相对的,饭菜也丰富点。
  沈博晏不是娇生惯养的人,五星级餐厅和公司食堂对他来说没有区别,正是午餐时间,两人才上去,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沈总,盛总。”
  沈博晏微微点头,餐厅可以扫码点餐,他随意坐在一个靠窗位置,点了一份套餐。
  盛颂白看了一眼:“还是这么喜欢吃鱼。”
  沈博晏笑了一下,手指在手机上轻轻敲打。
  不知道夏舒安中午吃了什么。
  他那么娇气的一个人,不会吃不下饭吧,为了让他好受点,他早上离开的时候特意交待了阿姨煮粥......
  盛颂白点完餐抬起眼,正好看到沈博晏心不在焉的模样,他眸光闪了闪,主动提出:
  “听陆采说,嫂子很漂亮?”
  沈博晏在听到“嫂子”两个字时表情明显柔和了许多,盛颂白何等敏锐,他眼中闪过一道冷光,脸上继续笑着道:
  “什么时候也让我见见?”
  “下次吧,找个机会大家一起吃饭,就能见到了。”
  “好啊,我也是很期待,陆采见完之后一天到晚跟我炫耀,弄得好像是他找到了老婆一样。”
  沈博晏并没有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对,陆采在他心里就是一个小孩,小孩子家家找什么老婆了,那明明是他的老婆。
  聊完了私事,两个人又回归了公事,饭菜逐渐见底,沈博晏正要起身,桌上手机震动。
  他微微蹙眉,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
  “喂——”
  沈博晏拿起手机往餐厅阳台上走,盛颂白望着他的身影,看着他脸色逐渐凝重。
  “发烧了?”
  听筒里传来阿姨焦急的声音:“是啊,中午请先生下来吃饭,没有回应,进去一看才发现先生发烧了。”
  “叫医生了么?”
  “叫了,医生说马上过来。”
  沈博晏沉吟少许,道:“我下去还有个会,开完会我回去,如果夏舒安身体有什么变化,打电话给我。”
  “是,是。”
  沈博晏挂断电话,并未立即回去,而是在阳台上又站了一会,换了几次气息才回到屋里。
  “怎么了?”
  “没事,一些小事。”
  下午的时间过去得尤其缓慢,从会议室走出,墙上的时钟已经走到了三点位置。
  沈博晏提前和助理打好了招呼,回了办公室不久他就离开了。盛颂白过去的时候不见沈博晏,便问林助理:
  “沈总呢?”
  “沈总有事,先回去了。”
  “这么早?”
  不怪盛颂白惊讶,沈博晏一直是一个工作狂形象,为了工作他甚至可以一个礼拜住在公司,这么早回去更是前所未有。他不由道:
  “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林助理笑笑,道:“这我就不清楚了。”
  沈博晏两个助理几乎管理着沈博晏所有事情,除了极其私人的事,一般沈博晏都会和两个助理中的一个说一声,盛颂白不信他会不知道,但他这么说,他也只能笑笑。
  他回到自己办公室后,在椅子上坐了好一会,忽地他打开抽屉拿出躺在里面的一份文件。
  “金助理,进来下,我有份文件要给沈总送过去,要是有人找我,就说我不在。”
  ......
  ......
  熟悉的热度不断灼烧着夏舒安的大脑,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过去。
  有一段时间,他和沈博晏闹得很僵,沈博晏每晚很晚才回来,那个时候夏舒安基本都睡着了,可是沈博晏那个牲畜,偏偏要闹他。白天两人在床下打,晚上两人在床上打,精疲力竭,夏舒安发了很大的高烧,这之后沈博晏才收敛了些。
  妈的,就不应该对他心软,才不要管他工作有多辛苦。
  眼前迷迷糊糊有一个人影,熟悉的味道混合着久违的烟味,让夏舒安因热而郁闷的心情更加恼怒,他一巴掌甩了过去——
  “好臭,滚!”
  沈博晏握住他软绵绵的手,青年嗓音干涩,夹着一股子塑料金属味,偏偏还要逞强,搞得沈博晏是惩罚他也不好,不惩罚他也不好。
  “你这是什么态度,别以为上过我得床就能恃宠而骄......”
  夏舒安“用力”地推开他的脑袋。
  “臭,臭死了!”
  “......”
  沈博晏哭笑不得地站直身体,他今天只抽了一根烟,哪来的臭味。
  “算了,不跟病人计较。”
  夏舒安在床上翻了个身,一脚踢掉了盖在身上的小摊子。沈博晏下意识要去捡,想起医生的交待,发烧的人不必要盖东西。既然他不舒服,不盖就不盖吧。
  夏舒安蜷缩着腿,他身上穿着一套纯色的睡衣,未能被布料遮盖的部分还残留着昨晚的痕迹,那些交错的红痕像是妖异的藤蔓,拖曳着青年不断往痛苦的深渊拉扯。沈博晏本该心疼他,却又从心底发出来源于雄性本能的骄傲。
  ——这是他的私人所有。
  沈博晏站在床头静静地看了一会,才放轻脚步走到边上的沙发上,随手拿过一本夏舒安还没看完的书。
  讲述新型农业的科普书。
  “先生,先生......”
  房门被敲了两下,乔姨从门外探出身影:
  她小声道:“盛总过来了。”
  沈博晏挑了挑眉,从沙发上起来。盛颂白果然坐在楼下,阿姨为他泡了一杯热茶,他正捧着杯子慢悠悠喝着,看到沈博晏下来就笑眯眯地挥挥手。
  沈博晏换上一副笑脸。
  “你怎么过来了?”
  盛颂白拿起桌上一份文件:“给你送文件。”
  “送文件还要劳烦盛总亲自过来?”
  “这不是想偷懒么?刚回公司就那么多事,头大,不如来找沈总,您这悠闲。”
  “我可以当没听到刚才的话。”
  “哈哈哈哈哈。”
  两人说笑了几句,沈博晏接过文件,这是一份南非事业部经理级别岗位调动的文件,的确非常紧要。
  沈博晏坐下一一翻阅过去,很快确认签名。
  盛颂白笑道:“看的这么粗略,不怕我夹带私货。”
  “只要盛总不怕年终分红少了一大半,随便你想换什么人。”
  两人合作多年,这个默契还是有的。沈博晏很快签完名。把文件交还给盛颂白后,盛颂白却没有立刻起身。
  “来都不来,不让我见下嫂子?”
  果然是这么打算,要是换了平时,沈博晏并不介意让两人见面,但现在夏舒安在房间里睡着,这不是个好的时机。
  沈博晏脑中闪过青年蜷缩着手脚,宽松的睡衣露出爱痕斑驳的后腰的样子,下意识已经否决了这件事。
  盛颂白见沈博晏不语,正又要提起,沈博晏:
  “下次吧,今天不太方便。”
  盛颂白脸上笑意淡了些,但他什么心思的人,很快放弃了这件事,笑道:
  “行,那改天约......”
  “沈博晏......”一个人影晃晃悠悠地从楼梯上下来,一只手还扶着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