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科幻小说 > 黏人精攻占大魔王 > 第61章不喜欢
  灵曦表情很是痛苦。
  她被两侧的魔族士兵死死按着,在地上无力地挣扎,乾坤镜的光将她完完全全地笼罩进去,无处可避,也无法醒来。
  织织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当时她也是这样,沉溺于幻象之中,整个人犹如撕裂一般地痛苦,之所以痛苦,是因为那幻象太真实了,真实到让她不想接受那样的自己。
  织织趴在季雪危的肩头,好奇地歪头,想知道灵曦看到了什么。
  但灵曦看的画面似乎很漫长,一直到织织药效到了化为人形,她还深深地沉浸在幻象之中,不停地自言自语,织织弯腰凑过去听,只能听见细碎的“不可能”“师祖”。
  “你到底给她看了什么?是跟我有关的吗?”织织直起腰,回头问季雪危。
  少女黑白分明的眸子俱是疑惑,嗓音清澈又甜脆。
  季雪危含笑凝视着她,“你等会便知道了。”
  他对她伸出手,往边上挪了挪,织织把手递给他,很自然地挨着季雪危坐在幽都王的王座上,下方的魔将们看在眼里,目光中都各有惊色。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季雪危撤回乾坤镜,命钳制着灵曦的魔兵、以及在场所有魔族退下。
  此处便只剩三人。
  女子被放开,双手撑在地上,额上满是冷汗,胸口剧烈地起伏,好似好冰水里泡过一般,许久,她才抬起一双空洞绝望的眼睛,目光落在季雪危身上,又缓缓左移,注意到了他身边突然出现的少女。
  她一怔,脸色更加惨白,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织织的,难以置信地喃喃道:“是你……是你……”
  织织懵了:“啊?是我?”
  是她?什么是她?她怎么了?
  织织被灵曦盯得毛骨悚然,飞快地往后缩了缩,不安地往季雪危身后躲,只探出一双漂亮的大眼睛警惕地瞅着她,灵曦怔怔看着,双眸一闭,两股清泪沿着脸颊滴落。
  “原来如此。”
  她低叹,“我明白了。”
  织织:???不是,你明白什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她还没有明白啊!
  织织悄悄推季雪危,示意他别干看着,她简直是要被这二人的打哑谜行径弄疯了,却突然看见灵曦端正地跪着,朝她的方向俯首道:“弟子灵曦,叩见太师祖。”
  织织:“?!”
  太……太师祖?
  她?
  织织呆呆地指着自己,还不确定地回头看了看,灵曦的确是朝着她的方向行礼,面色很恭敬。
  ……等等。
  灵曦的师尊是景旭道君,她的师祖是境元天尊,那么她的太师祖那不就是……道祖?!
  她?道祖?
  这可不兴开玩笑啊!
  织织浑身僵硬,又往后缩了缩,整颗小脑袋都藏在了季雪危的身后,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藏起来,季雪危直接反手一拎,拽着她的后衣领把她扯出来,很平淡道:“就是你,别躲了。”
  织织:“……”
  织织不情不愿地被他拖出来,小脸痛苦地皱成一团,弱弱道:“不是,大哥,你好歹让我缓缓……我觉得我不太能消化……”
  季雪危赏她一个暴栗,“乱叫什么?嗯?”
  织织捂着脑袋,委屈地嘀咕:“这算哪门子道祖,哪有被你打的道祖,我才不是道祖,我也不想当什么道祖,不要跟我开玩笑了好不好。”
  “您便是道祖。”
  灵曦虚弱的声音响起,嗓音有些许孱弱无力,“我都看到了……那些师祖存放于乾坤镜中的……与您的过去……”
  那些点点滴滴。
  无数个师徒之间相伴的日夜,无数个少女与男孩相处的美好回忆。
  那男孩望着少女的眼睛里,俱是孺慕与依恋。
  不到亲眼看见,她便永远不会明白,自己数百年来有多么像个笑话,原本她以为,道祖已逝,师祖说她像道祖,不过是对她的认可与欣赏,是夸她生得好看,有道祖一般清冷高贵的气质。
  终有一日,她是可以站在师祖身边的。
  可亲眼见了之后……
  方知她所幻想的,其实什么都不算。
  “不是!”织织连忙摆手,着急道:“那些,都是假的!是别人编造出来——”
  “乾坤镜为两年多年前,道祖亲手炼制。”
  灵曦凄惨一笑,仿佛认定了,摇着头道:这世上除了道祖,便只剩境元天尊知道如何用乾坤镜,您说这一切为假象,可这编造幻象之人,为何要大费周章欺骗你?”
  可那的确半真半假。
  难道苏景他……
  ——“许师妹的相貌与在下的师尊有些酷似,只可惜在下的师尊陨落得早,在下思念师尊,所以看到许师妹,也心生亲切。”
  这是当初苏景说的话。
  他非说她是他的师尊,说是她忘记了。
  她一直觉得苏景是在骗她,那人就像个疯子,老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好像在强行逼她去做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让她无比排斥。
  可若那是真的呢?
  织织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猛地扭头看向季雪危,圆睁的眸子里溢满惊色与惶然,“苏景他是境——”
  “是。”季雪危不等她说完,便肯定地回答她。
  怎么会……
  织织只觉一股寒意直冲头皮,往后踉跄一步,抬眼紧盯着季雪危,“那我师尊呢?我师尊也是他杀的?”
  当时他们说,能杀青澜君之人少之又少,并且让青澜君临死前也如此忌惮、不能直接说出真凶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如果她是道祖,如果苏景是她的徒弟,而苏景极有可能是因为她而杀了师尊……
  怎么会这样……
  “是否是他,我也不确定,但与他必然脱不了干系。”
  季雪危乌黑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睫毛倏然一落,低声道:“世人皆不明白,以青澜君的修为,大可入七大仙宗做大长老,天材地宝数不胜数,八荒尊崇,地位高贵,为何偏偏要守着不起眼的苍羽宗,亲手将之发扬起来。”
  甚至让这么一个成立不过两百年的小宗门,超越那些三四百年的小宗门,得以加入道合仙盟,得到昆仑山的庇护。
  灵曦似乎也想到什么,苦笑着跌坐在地。
  她微微垂着头,几缕凌乱的鬓发散落,自嘲道:“当年,我邀李玄云加入上清派,他便以志不在此为由拒绝我,他出入宗门盛会,身边带的是那个叫赵见仪的丫头,知道他还有个小弟子之人少之又少,若是知情者问及,他便以体弱多病为由,拒绝带她出来。”
  “旁人皆以为,他那不成器的三弟子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青澜君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颜面才如此推托,也不曾多疑。”
  “后来我瞧见云织织,便知他是瞒着所有人,偷偷藏了个六道绝灵体的小徒弟,只当他是疼爱幼徒,怕我们发现这个六道绝灵体之后,逼着她去祭祀。”
  可原来……
  “如此想来,他的确是为了你。”
  灵曦看着织织,神色复杂,低声说:“创立苍羽宗,是为了让你有个藏身之处;多年不带你离开山门,是为了不让旁人发现你;加入道合仙盟,是为了让你多一重身份,旁人便不敢肆意欺辱你。”
  如此,他才能护着她平安长大。
  织织唇瓣抖动了一下。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茫然地眨着双眸,看了看灵曦,又无措地看向身后的季雪危,眼眶和鼻尖渐渐开始泛红,突然便蓄了一泡水汪汪的泪。
  像是要被说哭了。
  可似乎是还觉得不够一般,灵曦又唇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意,偏头扫向季雪危,“李玄云到底还是没有藏住她,否则怎么会被杀呢?幽都王与道祖渊源颇深,当初打着针对上清派的旗号进攻苍羽宗,但最根本的动机,还是因为发现道祖未死吧。”
  她说便说,竟还敢连小魔王的意图一起戳破。
  季雪危不语,扣在王座扶手之上的手指微紧,冰冷的眼尾微挑,眼底寒意迸溅,平添一丝杀意。
  “想死?”
  “哈哈哈哈,你让我看这些,拜你所赐,我已经知道自己是个笑话了,可你呢?”灵曦发出一连串的笑声,看了一眼织织,眼底流露讽刺,“你又何尝不是笑话,一个肮脏的魔物,也配与道祖——啊!”
  她话未说完,便被季雪危死死扼住了脖子。
  颈骨发出清晰的“咯咯”错位声,灵曦虚弱地挣扎,眼神渐渐涣散,又被他像丢垃圾一般无情抛开,整个人从玉阶上滚落在地,喘息着咳血。
  “危危。”
  织织伸手去扯他的衣袖,小声扑过去,拉着他请求道:“我们、我们……先不说这个了好不好……”
  “好。”
  少年瞬间收起冷意,一双漂亮的眼睫微微垂着,温柔地亲亲她的眼睛,“我给织织时间,先回去休息,好不好?”
  “……嗯嗯。”
  织织慌乱又用力地点头,一头扎进他胸口,用力地抱紧他,身体却在轻微地抖动。
  她大脑一片混乱,双肩轻轻抽动,如此反应,何尝不是在青澜君的意料之中,所以即便最后留下的意识消失,他也终究不忍心,没有直接告诉织织那么多事。
  是怕她承受不来,也是怕她难过。
  季雪危拍了拍少女的背,右手一挥,将灵曦困在原地,带着织织消失在宫殿里。
  织织一回去,便把自己藏在被子里,蒙着头蜷缩着成一团。
  季雪危便坐在一边,安静地陪着她。
  这丫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非要这样缩成一只小乌龟,把自己闷得呼吸困难,都不愿意露头,床单无声无息地濡湿了大片,实在憋不住时,她才偷偷掀开被子的一角,眼泪朦胧的双眼找季雪危在哪。
  他就坐在她身边,盯着一处虚空怔怔发呆,侧颜苍白得得几近透明。
  似乎也在想什么。
  “危危。”
  织织不停地叫他,“危危,危危,危危……”
  “我在。”他睫毛轻颤了一下,目光掠了过来。
  “你喜欢道祖吗?”
  “喜欢。”
  “师尊也是在护着道祖吧。”
  “或许。”
  “可是我不喜欢道祖。”少女小声抽泣一下,伸手去摸他冰冷的手,带着哭腔说:“我还是想告诉你,不管我是不是道祖,我都不喜欢她。”
  少年注视着她,没说话。
  那双乌黑的瞳孔里,似乎有些许多复杂的情绪,她看不懂,却害怕起来,怕他是在盯着她看另一个她,突然瑟缩一下,又要蒙着脑袋躲起来。
  ……却被他裹着被子连人一起,直接抱到膝上抱着。
  “不喜欢就不喜欢吧。”
  他隔着被子抱紧她,低头吻去她脸颊上的泪痕,“你不喜欢,那我便陪你不喜欢,为道祖身份而去苍羽宗寻你,是前世。今生从一开始,我便没有让你变回道祖的打算。”
  是这样吗……
  织织望着他,眼前的人又迅速模糊晃动起来,眼睛一眨,大颗大颗的泪砸落,他的样子又变得清晰,漂亮生动的眉眼,安静地凝视着她。
  她忽然便懂了,为什么他有时候会患得患失。
  她不也是。
  她只觉得心尖酸酸麻麻地疼,连理清头绪的机会都没有,便被他看得想哭,织织伸出双臂抱紧他的脖子,脑袋埋在他的颈边,含着哭腔凑在他耳边,说:“也许对危危来说,道祖、前世、今生,这三个全都是我,可是对我来说,那是不同的。”
  “我不喜欢道祖,因为她的死导致你被冤枉,她封印了你,还与别人更亲密。”
  “我不喜欢前世,因为总是不相信你。”
  季雪危没想到是这个原因,抱着她的手一僵,唇渐渐抿紧,抿到快要失去知觉。
  心却渐渐回暖。
  “你一直很好,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孩,没必要不喜欢自己。”
  他抚摸着少女的乌发,垂眸道:“得到你,本是我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