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开始，昨夜的雨水将街道墙壁刷洗地焕然一新，四周地面的积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点点闪光，湿润的空气如此清新。
在庭院中，鲁伯特对着地上宽阔深邃的泥坑苦恼着。
那是克洛维拖着巨大石柱在地上犁出来的土坑，痕迹一直从院墙的一边到达另一边。
“你的情况有些特殊。”鲁伯特摸着下巴，表情疑惑。
“什么意思？”
现在的鲁伯特正在兑现他的承诺，在前往伊斯霍姆之前，帮助克洛维成为一名觉醒者。
“我明明在你的身体中感受不到一丝魔力的存在，可是你的身体素质却仍然超出了常人太多。”
鲁伯特指着被克洛维拖出的长坑。“按照常理，你的天赋早该能觉醒，最起码也是兄弟会代理人的程度。”
“代理人的程度是什么，他们两人也是觉醒者吗？”
克洛维不解，虽然在奥斯辛和欧内斯特两人身上，能够感觉到强者的气息，但和狄克、马歇尔主教乃至鲁伯特的感觉不同。
“觉醒也是分为不同层次的，因人而异。”
挥一挥手，对应位置的影子开始波动，分离出实质化的锁链在空中飞舞，鲁伯特继续解释道。
“像我这样，能够灵活使用各种能力的称为魔力觉醒。”
“那能够操纵火焰的狄克也是属于魔力觉醒这个层次了？”克洛维想起昨晚狄克展现出来的力量。
“没错，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觉醒属于自己的魔力的，只能强化肉体，不同程度地感知魔力的层次，我们称之为次级觉醒。”
鲁伯特收起阴影锁链，走到石柱前，抓住绳子，看上去只是轻轻一拉，石柱竟然猛地往前一跳，随后重重地落在地上，溅起一阵泥水。
“兄弟会的两位代理人，应该就是属于这种层次。”
克洛维有些震惊，虽然知道鲁伯特的力气比自己还大，但没想到自己只能勉强拖动的石柱，在他手上竟像个玩具。
“但是，次级觉醒并非没有魔力，只是无法掌握运用罢了，魔力都储存在他们的血液中。”
鲁伯特取出一枚硬币放在克洛维面前。
那是一枚精致的黑金硬币，币身布满细致的淡金色纹路，正反面分别印刻着长剑和三角形标志，这是一枚魔金币。
一枚魔金币可以兑换十枚银加尔，和大多数人手中被摩成光滑的银加尔不同，这是来自迷雾海对面斯科纳帝国的铸造技术。
据说复杂的铸造工艺中加入了特殊的炼金材料，难以造假，更是可以通过将血液滴在魔金币上观察是否发光来判别真伪，本质上魔金币更像是一种炼金道具。
“就像我说的，每个人的身体内或多或少都存在着魔力，这也是为什么血液可以让它发光的原因。”
魔金币主要是用来和其他国家贸易使用，虽然也在王国流通可以正常使用，但一般人很少能够接触到，克洛维也不例外。
鲁伯特轻轻摩挲着魔金币，魔金币上的金色纹路随之开始发光，魔力觉醒者不通过血液便可以操纵魔力让其发光。
鲁伯特将魔金币递给克洛维，示意克洛维试一试。
接过魔金币，克洛维拿在手中观察，冰冷的硬币上光芒逐渐熄灭。
咬破自己的手指，将鲜血滴在硬币之上，这是克洛维第一次这样做。
然而，魔金币并没有变化，哪怕是一丝光芒也没有散发出来。
“这就是问题所在，你的身体似乎没有任何魔力存在。”
鲁伯特看着克洛维手中浸染血液的魔金币，皱着眉头，这种情况他也是第一次见。
看着手中的魔金币，克洛维似乎明白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自己或许将永远和超凡世界无缘。
“或许这其中还有什么秘密，我需要点时间去解开你身上的谜团。”
鲁伯特安慰克洛维，他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等这件事情结束，我就继续当一个普通人，挺好的。”
克洛维显得十分乐观，不要因为一件无法改变的事实而浪费精力，这也是他在街头学会的道理。
拍拍胸脯，右手在空中比划着。
“虽然在你们的世界我算不了什么人物，但作为一个普通人，我还是能够活的不错的。”
鲁伯特干笑着，看着眼前并没有气馁沮丧的少年，拥有天赋，却无法踏上觉醒之路，如此悲剧让人不免心生遗憾。
“去看看亨利的情况吧，也许会有收获。”
鲁伯特从沉思中被惊醒，望着克洛维离开地背影，默默地跟了上去。
经过还未完工的主建筑，雅各布大叔和孩子们忙碌着，听说菲利普最近一直在和雅各布学习雕刻和木工，艾丽卡整天待在厨房里，小玛丽则有些失落，看不见索菲娅小姐，她有些开心不起来。
看着快要成型的女人像，克洛维想起那个扬言要审判雅各布的亚力士神甫，看来起码马歇尔主教还是一个正常人。
从雅各布大叔口中得知，亨利不愿意待在整洁的房间中，于是便收拾了一间用来储存木料的小屋，让亨利住在里面。
来到木屋前，克洛维敲了敲们，并没有反应，轻声推门而入，亨利正痴痴地坐在角落。
半长头发被抓出一道道沟壑，凌乱地发梢纠缠在一起，脸色蜡黄，原本就苍老的面庞显得更加憔悴。
看样子还没有恢复过来。
“亨利，你还好吗？”克洛维弯着腰向亨利打招呼。
听到有人和自己说话，亨利缓缓抬起头，却没有回答，眼神看上去依然有些涣散。
沉默片刻后，亨利才开口说道。
“索菲娅小姐死了，所有人都死了……他们都死在了我面前，我身上都是他们的血……”
说着，亨利双手抱头，模样有些痛苦。
克洛维蹲下轻轻拍打亨利的后背，尽力安抚着他的情绪。
“不用害怕，那只是一个噩梦，现在我们在这里，你很安全。”
窸窣的声音从角落传来，一只老鼠爬到亨利腿上，朝着亨利叽叽吱吱。
亨利托起老鼠，干瘪地手指轻轻抚摸着，脸上恢复了一丝平静。
“哪天……你看到了什么？”
克洛维犹豫着，最后还是决定开口。
僵住了身体，亨利有些茫然， 看着手中蹭着自己手指的老鼠，嘴角蠕动慢慢张开。
“我……我不知道。”
像是经历了极大的挣扎，亨利佝偻的身体微微颤抖。
“我睁开眼，就发现索菲娅小姐……”
沙哑虚弱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激动。
“我的手中沾满了鲜血，克洛维！他们都是因我而死！”
看着亨利伸出的干瘦手臂，那上面的血迹已经被洗去。
克洛维右手轻轻搭在亨利的肩膀上，低头细声问道。
“你有看到什么人吗？也许那些都不是你做的？”
亨利转过头，一双憔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克洛维充满善意的脸。
克洛维这种温柔和善的模样，鲁伯特也是第一次见到。
仿佛从梦魇中苏醒过来，亨利回过头来，低着头，捧着老鼠轻轻抚摸。
“没……没有，没有任何人，和以前一样。”
克洛维沉默片刻，松了口气，拍拍肩膀。
“放心，这里很安全，大家都是好人。”
亨利抬起头，怯怯地看了眼一旁站的笔直有些严肃的鲁伯特，又低下头。
“嗯。”
克洛维起身，拉上鲁伯特离开，看了一眼地上显得十分孤独的亨利，心中轻叹，关上了大门。
虽然看上去模样苍老，但内心却是一个单纯孤独的孩子。
“你朋友的情况看上去很糟糕。”鲁伯特在身后说道。
克洛维继续往前走，思绪仿佛回到了一年前，那个充满脏污的巷子里，和亨利的第一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