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肉眼可见的,这只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雌虫气势更盛,原先围在吧台前不少准备刷星币买酒的客人都忍不住后退几步。
  顾庭:我的业绩!
  他眨了眨眼,露出一个更加有亲和力的笑容,“温柔”两个字几乎要刻印在他的脑门上,就那灿烂到能把其他雌虫魂都给勾走的笑容直直落在了坎贝尔眼里,这个角度、这个距离,杀伤力加倍,“这位先生,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吗?我们这里一定可以满足到你的需求。”
  坎贝尔从嗓子里轻哼一声,他有意压低了声音道:“什么都能满足?”
  顾庭信誓旦旦:“当然!”
  在听到对面雌虫说话的那一瞬间,他觉得有些奇异的熟悉感,但顾庭又很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样声线的虫。
  坎贝尔眯眼,红色的舌尖抵着后牙槽,那种从牙龈深处又冒出来的麻痒令他迫切地想要将什么东西抓住咬在嘴里。
  他忽然靠近一步,用自己优越的身形和等级彻底压得其他雌虫纷纷后退,那种几乎要成为实质的威压就那么刚好地绕开了吧台里的小雄虫,卷着圈儿,将其他雌虫隔绝在外,甚至叫他们生不出反抗的心思——雌虫之间向来强者为尊,在高等级的雌虫面前他们只能依据本能去退让。
  于是顾庭就眼睁睁看着自己面前两米之内的空间彻底清净,除了黑衣雌虫,其他虫都老老实实退到了后面,虽然一脸望眼欲穿的神情,却没有任何一只敢踏一步上前。
  那种威胁感尖锐地像是刀子,“嗖嗖”地往他们的身上戳,试问谁敢靠近?
  年轻的雄虫差点儿撑不住自己的笑容,这是他上岗以来第一次遇见工作上的滑铁卢。
  顾庭心里默默吐槽,但脸面上还是在努力地维持着自己的笑容,“先生,你……”
  “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随着雌虫说话,那纯黑的面具快速靠近,顾庭下意识地向后退,却在瞬间被对方钳制住了下巴。
  陌生的雌虫戴着一双黑色的皮质手套,指腹的位置有些粗糙、带着暗纹,一股冷硬的硝烟味儿钻入鼻腔,顾庭感觉自己的全身都要被那种刚下了战场后的滋味儿席卷,并不难闻,反而有种难以名言的、充满刺激性的魅力。
  是成熟与肃杀的结合。
  皮质手套那不冷不热的温度从顾庭下巴上的皮肤传导着,或许是与陌生的雌虫太过靠近,令他无法忽视的战栗感自背后升起,整个头皮都开始发麻,就像是被某种藏身在深林中的大型食肉猛兽盯上了一般。
  ——应该逃离!
  顾庭的心脏开始加速跳动,他不自然地皱起眉头想要后退,却被识破他意图的雌虫捏住了后颈。
  年轻的雄虫像是被捏到命门的小鹌鹑,立马老实了。
  雌虫的拇指与食指隔着皮质手套捏着雄虫的后脖颈,力道并不大,但足以叫对方无法挣脱,那副姿态就像是抓到了老鼠却不着急吃,准备戏弄一番的恶劣的黑猫。
  坎贝尔声音微哑,再一次重复着之前的问题,“小家伙,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对于坎贝尔来说,顾庭那不到他一半的年纪可不就是小家伙,年纪小小,失踪一趟还变野了。
  “……知道。”
  顾庭本不想回答的,但捏在后颈的手指似乎又洞察了他的小心思,那微微加重的力气不至于疼,却足够有存在感和威胁力,令他想忽视都忽视不了。他很害怕对方一个生气直接大力捏碎他的脖子——毕竟这种事情对于雌虫来说应该是很简单的。
  “那你说说,这是什么地方。”
  雌虫的声音不大,但语速很慢,似乎是故意为了让顾庭听清,但这种体贴顾庭表示自己并不想拥有。
  顾庭感觉自己像是面对老师的学生,此刻唯一做的就是乖乖回答,否则这位老师可能直接动手解决他这条小生命。
  他道:“是黑市。”
  “还有呢?”并不是咄咄逼虫的态度,可顾庭就是觉得压力十足,甚至围在周遭的其他虫们没忍住又后退了两步。
  “嗯……娱乐场所?”
  “啧。”
  像是不满意,雌虫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有些发懒的调,他的手指“嗒嗒”隔着皮质手套敲了敲年轻雄虫的后颈,露出半截皮肤的腕子被黑色的发丝扫过,有些发痒。
  他道:“继续。”
  顾庭不解,还能继续什么?眼前这个雌虫到底是想要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顾庭有些不耐烦了,笑容也逐渐消失,那双晶亮的蓝色眼瞳里闪过了某些不虞的小情绪,“继续什么?先生,我们这里是卖酒的,你如果没有需求,可以先离开……嘶!”
  脖子后的力道瞬间收紧,覆在骨上的薄薄的软肉被捏了起来,就像是一团任虫把玩的面团,质感滑腻,是被娇养后才有的结果,甚至很近的距离中那股掺杂在香浓玫瑰信息素下的森林一般的气息又在起伏涌动,水意氤氲,打湿了叶片,往林子的更深处钻着。
  坎贝尔低声道:“知道那些雌虫脑子里都在想着什么吗?”
  年轻的雄虫抿着唇不想搭理,他现在整个身子都被对方掣肘着,后颈被掌控,脑袋被直直按在距离对方胸膛不过几厘米的位置,边角微棱的黑色面具蹭过了他的耳垂,危险的气息在一步步地加重——
  “他们可能在幻想着藏在你衣服下的光景,幻想你躺在床上任他们为所欲为的模样,甚至当他们知道你作为雄虫的身份后,你或许会成为一只虫或者好几只虫共同的禁.脔。他们会囚.禁你、掌控你,用链子拴着你,不会给你任何自由。”
  “他们是星盗,或许会在每一次劫掠的时候将你带上星舰,可星舰上不止那几只雌虫,他们的数量可能会继续增加,十只?二十只?或者是十只?你觉得你能承受得住吗?你可能会被他们玩到昏厥……毕竟在他们的眼里,你就是被剥干净糖纸的巧克力,任谁都想咬一口、任谁都想把你活活生吞下去。”
  “再过几年,或许还有很多新诞生的小虫崽追在你身后叫你雄父,可是你想认他们吗?应该是不想的,对于你来说,它们都是犯罪之后所带来的生命……”
  雌虫说了很多,他微微沙哑的声音有种独特的魅力,那种磁性在故意压低后反而更加令虫的耳道发麻,就像是拿着一根细碎的羽毛轻轻蹭进去来回搔动似的。
  但顾庭已经无暇顾及那么多了,他略下垂的视线此刻不受控地落在了雌虫被纯黑色衣料包裹着的胸膛上——
  这件衣服不像是作战服那样完全贴身,却也能很好地勾勒出肌肉变化的线条,甚至在压到喉结的领口之下能够看到锁骨蜿蜒出山脉一样的痕迹,肩膀宽厚,胸膛在衣料之下凸起明显,尤其微微反光的银色暗纹自两.乳之间穿过,弧度正好,翘起明显。
  整体是那么地抓虫眼球,又那么地眼熟。
  顾庭眨了眨眼,心里出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况且对方知道他是雄虫诶。
  他偏头看向雌虫的面具,与衣服如出一辙的纯黑色,两个眼眶的位置因为叠加的阴影而很深,但如果仔细看,还是能够发现藏在最深处偶尔闪过的猩红色光。
  ——是熟悉的颜色。
  顾庭忍着声音穿透耳膜的酥痒,越是看着对方、越是能肯定脑海里的想法,但刚刚被捏着后颈恐吓的事情还在他的记忆里盘旋,那一瞬间他恶从心生,有小恶魔开始扇着翅膀使坏。
  于是在两米之外围观的其他虫们就看到身量对比之下可谓纤细的零八忽然也伸出了手,白皙的指骨微微弯曲,指尖泛着莹润的浅粉,干净的指甲搭在了雌虫的颈侧,随后瞬间收紧,甚至可以看到指腹陷在了雌虫侧颈的肉里。
  “嚯——”
  看热闹的雌虫们都绷紧了心,他们生怕这只实力难测的家伙一抬手就拧了零八的脖子。
  但现在两个当事虫之间的氛围却缓缓改变——
  坎贝尔的肌肉在刹那紧绷后又放松,被捏着的位置有些麻,甚至那柔软的指腹还在调情似的轻轻画着圆弧。
  他面具底下的脸更黑了,这才离开他的视线几天?就学成这个样子!要是他再来迟一点儿,是不是能直接从谁的房间里把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雄虫抓出来?所以他的教育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自诩大家长的坎贝尔忍着心头战栗,准备出言教训,在他嘴巴刚刚张开了个缝隙的瞬间,那藏在口中的话就被憋了回去——一只白白嫩嫩、比自己小了一圈的手借着衣服的遮挡直直捏上了他的胸膛。
  压抑的呼吸被坎贝尔咽了回去,他的鼻息瞬间紊乱,原来想好的教训的话也彻底消失。
  他几乎震惊地低头,就对上了小雄虫略戏谑的视线,漂亮地像是蓝宝石一般的双眸里夹着狡黠的色彩,几缕被彩色灯球照应出来的流光闪烁着朦胧的光影,像是一记流星滑过,快速而迅捷,却又深深地留在了坎贝尔的心里。
  这一刻还有什么不懂呢?某个聪明的小家伙已经认出了他的身份。
  原本还气势汹汹、想着教育孩子的坎贝尔瞬间泄气,他不着痕迹地用余光瞥了眼还在低头说着什么的叶莱、恩格烈,见他们没有注意到这里,才又转了视线看向顾庭捏在他胸前的手指,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故意压低的声音瞬间复原,“找到你了。”
  ——是对应了乌比斯联盟群中的那句话。
  “刚一找到我就威胁恐吓?”顾庭手指不松,就像是看不懂坎贝尔的暗示一般,甚至在心里小恶魔的诱惑下又微微加重力道。
  “唔……”
  戴着面具的雌虫生生咽下一口闷哼,他眼里的尖锐早就被包容和宠溺代替,放在小雄虫后颈的手掌也松了劲儿,安抚性地揉了揉,直揉得顾庭那一块软肉发红发麻,有种想要靠在雌虫的怀里、任对方搓揉的冲动。坎贝尔看到顾庭像是慵懒的小猫咪半眯起眼睛后,低声说道:“怕你在这群雌虫里保护不好自己。”
  今天从遇见顾庭开始,坎贝尔张嘴说的话几乎要比他上半年加起来的都多,他忍不住,也不想忍,虽然这种情绪来地莫名其妙,但坎贝尔就当他是对小宝石失而复得后的喜悦了。
  “所以你就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
  “是什么?”
  “是告诫和提醒。”是忍不住去预料最坏结果的担心。
  “我会变成禁.脔?会被囚.禁?会被链子拴着?”
  年轻的雄虫一字一顿地重复着刚才坎贝尔说的话,字眼被咬地很清晰却又含着温柔,这是顾庭近日在琉璃的“教导”下逐渐习惯的一种说话技巧,对于多数雌虫来说简直就是十级温柔乡,直接乐不思蜀。
  坎贝尔沉默。
  此刻气顺了以后他才发现刚才说来的话对于这颗刚刚成年不久的小宝石来说似乎不太适合,可说出的话却像是泼出去的水一般收不回来,故而身高腿长的雌虫只能悄悄心虚,原本瘆虫的气势瞬间没了,甚至站在比自己身量还小的雄虫面前气势却莫名矮了一头。
  顾庭:“你觉得我不能保护好自己吗?”
  ——不能。
  坎贝尔继续沉默,此刻他还能说什么呢?
  “老板虫很好,我在这里每天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卖酒水、整理杯子,哪有你想的那么多!坎贝尔叔叔,是你的思想太有颜色了!”说着,顾庭没忍住又动了动手指,那紧紧贴在指腹上的触感太好了,不是他心志不坚,而是坎贝尔的胸肌太诱虫。
  一声“叔叔”似乎含着莫名的意味,那种禁忌感突增,就好像在众虫的面前上演了一场你知我知的亲昵。
  年轻雄虫以前藏起来的羞涩似乎被这几天黑市中的所见所闻彻底打破,顾庭隐隐感觉到了自己在性格方面的某些变化,但此刻只能见到端倪,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还不好说。
  坎贝尔咽了口唾沫,被衣领半包着的性感的喉结上下滑动,比起顾庭的略迟钝的自我感知,他更能明显地感受到对方的变化,不讨厌,甚至还有些喜欢——他藏在冷静皮囊下的□□与心脏深深喜欢着与顾庭接触的感觉。
  他的嗓子已经哑了,明明什么都没干,可藏在后脊背的虫纹却枉顾主人的意愿,嚣张地蔓延至周身,甚至像是想与胸前的软肉抢夺雄虫的注意,而肆无忌惮地挤了过去,猩红色的纹路在衣物的遮挡下已然霸占了整个胸口,正巧是以雄虫手指的位置为中心。
  ——除了坎贝尔,无虫知道那虫纹下的滚烫与战栗。
  他本试图“教育”小宝石,却转而被对方拿捏了心脏的跃动。
  忽然,大厅的门被“轰”地一声踢开,顾庭偏头看过去,就见到格兰带着一众手下闯了进来。
  “糟了!”
  一声“糟了”伴随着是手下力气的忽然加大,坎贝尔被刺激地差点儿软了腰,这才伸手握住了雄虫的手腕,黑色皮质手套包裹下的手指轻轻滑蹭到对的掌心之间,终于救出了自己已经发麻的部位。
  坎贝尔:“怎么了?”
  顾庭藏着脑袋干脆一头扎到了雌虫的怀里,闷着声音道:“那只打头的亚雌就是抓走我的虫,他和辛先生……就是辛烛认识,辛烛是黑市幕后的主人,想用我做实验。”
  做实验……
  坎贝尔眼神瞬间变冷,他怀里搂着玫瑰香浓郁的小宝石微微侧身,挡住了其他虫窥视的视线,“没事,我在呢。”
  “嗯。”顾庭眼前一片黑暗,反正有坎贝尔在,就算格兰等等走到他面前要抓他走,也丝毫不会令他紧张——坎贝尔就是他安心的源头。
  顾庭:“年前在天堂鸟社区的时候我帮过他,他是从其他雄虫手里跑出来的,我看他可怜就给他了一笔贡献点让他离开这里……但是我没想到后来见面,他却打算把我关起来。”
  农夫与蛇的故事真正发生在顾庭身上的时候,还是会令他不开心,即使格兰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普通的过路虫。
  在格兰已经命令下属举着激光枪开始搜查的时候,坎贝尔却抚着小雄虫的脊背低声安慰:“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再一次看向那只亚雌——今日的格兰并没有戴面具,他露着那张精致的面孔,淡金色的长发以及不同色的眼珠,但坎贝尔看着却觉得有些熟悉,只是这样的熟悉感一时半会儿却令他无从对应。
  他道:“你说他是从雄虫手里逃出来的?”
  格兰的手下距离他们就米多了,原本坐在另一桌上的叶莱他们都站了起来,后知后觉发现到了坎贝尔那边的异常。
  顾庭埋着头回忆了一下,“对,好像是克莱恩?”
  久远的名字再一次被提起,坎贝尔的思路却在一瞬间被联系起来,某些细枝末节被他一一记起,逐渐拼凑成了一个真相。
  坎贝尔忽然轻笑一声,语气中外溢着危险,可抚摸在雄虫脊背上的力道却轻柔厉害。他夸赞道:“好孩子。”
  ——没有小宝石,他或许要错过这位逍遥法外的凶手了。
  顾庭:“嗯?为什么?”
  那群来搜查的虫距离他们不过一米半的距离。
  “还记得纱南吗?”坎贝尔扭了扭手腕,肩胛骨开始发烫,随着敌对者的靠近,逐渐冒头的骨尖已经在他的衣服上刺破了一层布料。
  “难道是他?格兰就是纱南?”顾庭有些难以置信。
  那他岂不是救了恩格烈他们的仇虫……
  当初在看阿莱一事的案例时,里面提供过照片——少将阿莱浑身浴血地被压在地上,帮凶纱南形容憔悴、身姿狼狈,再加上顾庭现实里第一次见到纱南还是几年前,于是亚雌的形象在他印象里便淡了很多;后来遇见了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格兰,那副瘦削嶙峋的模样也很难与最初一面之缘的形象对上号;至于几年后再遇的格兰,对方从打扮到气质都是大变化,顾庭没认出来也很正常。
  “嗯,八九不离十。”
  说这话的时候,格兰的下属已经走了过来,态度恶劣极了,“站开点,我们找虫呢!”
  顾庭:“要不……唔!”
  话还没说完,破风之声响起,等他的视线再聚焦的时候,就见原本都站到坎贝尔身侧的只亚雌被那挥动着的四对蛛腿甩了出去。
  与此同时格兰抬起手里的激光枪就对上了坎贝尔的后心窝。
  整个变故就发生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当激光枪内莹蓝色的光线迸射的瞬间,黑亮的蛛腿撑着地面,借由力道的支持,银发雌虫单手环着顾庭翻起,瞬间脚尖离地,像是做秋千一般,等顾庭嘴里的“小心”二字说出来的时候,激光枪的枪痕已经落在了他身后的壁柜上,瞬间十几瓶酒水炸碎,飞溅的玻璃碎片被坎贝尔抬手挡开,没有一块碰到怀里的雄虫。
  正从后面跑来的琉璃一脸心痛,拉住了准备上前的零七躲到了一个安全的位置,惊叫道:“诶诶!那都是钱啊!是钱!打完架要给我原价赔偿的呀!”
  ——并不怎么着急,甚至还有种准备看好戏的意味。
  零七偏头看了琉璃一眼,眼中流露出的疑惑引起了红发亚雌的注意。
  “嘿,看我做什么?看他们打架啊!我就知道零八不简单,我等着一天好久了!终于热闹起来了!”
  一时间零七一言难尽,他忽然不明白把自己捡回来的老板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虫了。
  坎贝尔动作很快,他怀里的雄虫就好像毫无重量感,随着激光枪的开启,另一桌子上的叶莱、恩格烈也瞬间反应,两下就踢飞了试图靠近的其他虫。
  索勋咬着牙按住一虫的脑袋狠狠砸在桌子上,任由对方鲜血流出来,他只是恶狠狠地瞧着抱住了顾庭的坎贝尔,“被抢先一步。”
  “那是你没老大眼神好使!”阿莫尔踢飞一虫,趁着混乱两下就冲了过去,虽然和小宝石还隔着几米的距离,但足以他看看对方以解相思之苦。
  格兰脸已经气黑了,他身手灵活,握着激光枪随时趁着空缺放冷枪,但依旧被叶莱侧身踢飞了手里的武器,下一刻被掐着脖子按到了墙壁上。
  金发碧眼的叶莱脸色极冷,一向温柔的面容此刻压迫感十足,“让他们停手,否则现在就掐死你。”
  “咳咳……住手!”随着格兰一声嘶哑的令下,原本还活动在大厅里的虫们也停了动作。
  坎贝尔轻轻落地,放开了怀里的小宝石,他身后的蛛腿瞬间回缩,重新藏到了皮肉之下。
  格兰的目光死死盯着坎贝尔,他最初没认出来戴着面具的雌虫,可是当那蛛腿露出来的时候,对方的身份已经彻底明晰了,“呵,我真没想到,星盟的首领竟然会亲自前来。”
  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被揽着肩膀的雄虫身上,眼底藏着的私藏之欲惊心动魄,令坎贝尔看了都忍不住皱眉。
  这话一出,周围的虫们立马发出了惊疑——
  “真的是星盟的首领?他为什么会来着?”
  “妈的该不会是最近有星盗盯上他们的星舰了吧?所以人家老大来这里找麻烦?老子可不想给陪葬,晦气死了!”
  “我听说的另一个事情,星盟的蓝宝石失踪了,前两天黑市里不是挂出来个雄虫玩偶的通缉令吗?所以零八就是蓝宝石?蓝宝石就是零八!那是同一只虫!恐怕星盟首领就是为这而来的。”
  “一只雄虫而已,他们翡冷翠上还缺雄虫吗?”
  “那可不一样……小道消息,那只蓝宝石好像是被最初的乌比斯联盟养大啊!”
  “我听说过一个秘密,你们知道吗?这个蓝宝石是他们联盟里的童养夫,据说很小的时候就看中了,后来一直当虫崽养,没想到一成年还被黑市的给抓走了,差点成了雄虫玩偶,你说人家能不气吗?”
  “嘿嘿没想到我这几天真的和雄虫说上话了,还是星盟的蓝宝石……他真的好有魅力,不然我也申请星盟试试?”
  “想屁吃呢你!”
  坎贝尔盯着格兰,一语道破了对方掩藏了几年的身份,“纱南。”
  “纱南?”叶莱一愣,扭头看向手里的亚雌,这下可是越看越像。
  “竟然是你……”比起其他几只雌虫的冷静,恩格烈的情绪明显激动。他和阿莱曾经是战友、是朋友,当年那件事情发生后,虽然他们及时在荒星带回了身受重伤的阿莱,可自那以后对方就陷入了昏迷,直到现在都还用营养液吊着生命。
  这么多年过去了,阿莱以失去虫翅的惨痛方式脱离的帝国,却也一直深陷于黑暗之中,这公平吗?不公平。因此恩格烈无时无刻不憎恨着这件事中的参与者——作为凶手的克莱恩,以及怂恿者纱南,这件事情的因果,总是要比案例以及众虫口中传言的更加严重、更加恶劣。
  他手臂上隐约浮现出维塔虫专有的倒刺,整个虫的情绪已经在冒火的边缘,“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现在正好,我也该为阿莱讨要一个交代了。”
  格兰见事情已经曝光,也没有了隐瞒的必要,他非但不心虚,反而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眼神直勾勾地缠在顾庭的身上,“福大命大,当年有小宝石救我一命,我该感谢你们的星盟蓝宝石呢!阿莱?阿莱是谁?”
  他被掐着脖子咳嗽几声,脸上的恶意格外明显,语气却忽然染上了悲天悯虫的温柔,只是那温柔里藏着的是带毒的刀片,“啊!阿莱是那只可怜的雌虫少将吧?年纪轻轻、仪表堂堂,我记得他长得很俊美呢,原型是竣蜓吧?是雄虫们最喜欢的对象了……唔咳咳咳!”
  叶莱收紧了手指,恩格烈面色难看,心里的冲动在催促着他拧断这只亚雌的脑袋。
  “等等——”叶莱摇头,他用理智制止了恩格烈的意图,“把他带回星盟,重新判决。”
  “呼……”恩格烈喘着粗气,眼底发红,他紧握着拳头,手臂上的肌肉鼓鼓囊囊地绷了起来,明显是在压抑着怒气。
  “恩格烈。”忽然顾庭开口了。
  虽然已经长开了、但是在雌虫堆里依旧没有任何身高优势的小雄虫走了过来,手掌轻轻拍了拍恩格烈的手臂,“别难过。”
  不是别生气,而是别难过。
  那一瞬间立在他周身的尖刺一松,强忍着的火气就这么简单地被一句话给打散了。
  寸头雌虫艰难地勾了勾嘴角,他抬手摸了摸小宝石毛茸茸的发顶,看向叶莱沉声道:“可以重新审判,但是他必须要为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
  叶莱颔首,看向小宝石的眼里带着暖意,他对恩格烈郑重承诺:“一定。”
  “诶诶!你们是准备走了吗?”琉璃冲了过来,身后还拽着不情不愿的零七。
  顾庭看向红发雌虫,“老板,这些天谢谢你了。”
  “客气什么?别客气!”琉璃眨了眨眼,捂着嘴轻声道:“砸了我店,多少要给点吧?”
  叶莱抬手直接敲晕格兰,出面解决这场经济问题:“当然,我们愿意支付店内的一切损失。”
  “那可真是太好了!”对于琉璃而言,能用金钱解决的从不是问题。
  正当他们进行金钱交易的时候,巨大的嗡鸣声响起,闪亮到刺目的灯光忽然从外面打了进来,照亮了店内的一切。
  琉璃半捂着眼睛,“我的天……”
  门外浮着一艘巨大的星舰,星舰底部几乎要靠在这一带最高的楼层之上,那黑压压的阴影有种摧毁城市的事态,即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星盗在被那道过于明亮的光笼罩时都忍不住退后。
  星舰上的舱门打开,一道黑影一跃而下,瞬间惊起一片尘土。
  逆着光,战斧军团的军团长图因斯大步走来,待认出坎贝尔后抬手敬礼,“首领,一切准备就绪。”
  原来顾庭发出去的消息虽然没有被坎贝尔他们接收到,但却被在星舰上待命的图因斯捕捉到了信号,这才进一步进行追踪揭秘、得到了小宝石目前安全以及对方当前所在的目的地。再加上最初有坎贝尔叮嘱,一切以顾庭的生命安危为重,于是捕捉到有用信息的图因斯立马带着下属,以无可阻挡的强硬态势压入了黑市——蓝宝石出境安全的前提下,没有任何能够威胁到他们的攻入。
  坎贝尔点头,他轻声下了一道命令,“炸了地下街。”
  图因斯立正应答,“是!”
  周围围观的虫不敢说话,星盟的势力不是他们能招惹的,即使近来各大星盗团有隐隐统一的趋势,但那毕竟是趋势,模棱两可的亚雌首领不得他们信服,因此整体说来还是有名无实,于是此刻面对坎贝尔可能要捣毁黑市的发言,他们只能悄悄装着鹌鹑,但不少虫却在心里暗骂那位黑市主人的愚蠢。
  好在坎贝尔下的命令很清晰,雌虫属下们先是去地下街搜了一通,早就不见了辛烛的身影,这才将盘踞在oe08号星球上许久的最大势力彻底炸掉。
  轰隆隆的声音久久不绝,顾庭看着不远处的一片火光,低声道:“辛烛已经跑了。”
  坎贝尔:“嗯。”
  辛烛很狡猾,他或许从一开始坎贝尔他们登上oe08号星球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只是令坎贝尔不解的是,为什么这只雌虫能如此大方地放弃自己经营了这么多年的产业呢?还是说那虫背后还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地下街的消失,彰显着黑市陷入无序,同时原本流通于市场内的“雄虫玩偶”被星盟以一种非常强硬的手段彻底剔除,对此星盗们敢怒不敢言。自从前几年乌比斯联盟崛起后,除了几个老牌的星盗团,其他的拿出来说只能算是喽啰,在星盟巨大的权利强压下,这件事变成了板上钉钉,毕竟本就互不相和的星盗团即使联合起来,也不过是星盟眼中的小石子儿。
  蜉蝣撼树,结果一目了然,于是oe08号星球暂时归于星盟的管辖之下,星盗们更是只能夹着尾巴做虫。
  顾庭是被几只雌虫簇拥着走上星舰的,他被众虫护在中间,像是在护送什么珍贵的珠宝,这一次他们可不会再弄丢自己的小宝石了。
  琉璃挥舞着手里的帕子,他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泪,感动道:“呜呜他们可真大方啊,希望以后这样的事情能多发生几次……”
  零七抽了抽嘴角,视线落在顾庭的背影之上,神色有些恍惚,他隐约想起了一部分模模糊糊的记忆,但是并不清晰——他似乎真的和那只雄虫曾经见过。
  “这么看着,你是想跟着一起走?”琉璃笑了几声,他拍了拍零七,“想去就大胆点啊!主动才会有故事。”
  “可是我……”
  还不待零七说完话,琉璃忽然大声喊道:“零八宝贝!零七想和你一起!”
  走了半截的顾庭立马回头,他的笑容干净温柔,不曾被阴霾笼罩:“那就一起走呗!”
  零七一愣,露出一个浅浅的、近乎于无的笑容。
  琉璃送走了自己的两个店员,他看着星舰起飞,原本笑眯眯的脸上有些怅然若失,“真是的,都已经个月了,怎么还不回来看我……”
  当巨大的星舰带领着周围的附属星舰即将进入飞跃轨道时,其侧翼的一端忽然发生爆炸,瞬间火光四散,刺耳的警报声在星云之间蜂鸣。
  黑市街头,一只穿着黑色风衣的雌虫望着天际的火光,轻笑一声,“这是一个不错的礼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