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生吐掉了嘴里嚼了半天的烟叶子,揉了揉有些麻木的脸,看周围彻底黑了,总觉得有人在某处盯着他,因为时间不由得汉毛倒立。
于是他也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向着楼下跑去。
他打开了手机的灯,照亮楼梯往下走的路。
统共四层楼,跑到了第二层的时候,突然听到有酒瓶子摔碎的声音。
范生更害怕了,他捏紧了手里的钢管,用力的像自助挥了一圈,确保发出呼呼的破风声。
然后他疯了一般的跑了出去。
在刚刚跑出烂尾楼以后,范生就看见宋笙一个人蹲在大门口,然后就直接拽起了他,顺便帮他把后面的帽子戴上,一只扯起衣服,捂住自己的脸,另一只手拉着宋笙往出跑。
“你特么干什么?你是从哪个武学门派学的功夫?你告诉我!
我和你师傅理论去!你快告诉我!”
宋笙一边被他拉着跑,一边喋喋不休。
“闭嘴!”
范生故意沙哑着嗓子拉着他赶紧跑:
“回去以后再跟你说!”
宋笙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准备回头看一看。
“别回头,那家伙大概率有望远镜,楼道里面黑,他没有看清楚我,咱们快跑!
他应该不会追来的!”
“嗯!”
宋笙点了点头,强行挣脱范生的拉扯:
“放开我,拉着我,你跑不快!咱们两个各自跑!”
……
两人都不知道极限速度跑了多久,终于跑出了这一片土地荒芜、杂草丛生的荒地。
两人在高速公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气喘吁吁的坐上了车。
“师傅,金瑞界243号!折狱以情侦探所。”
范生躺在后座上说道
“金瑞街243号?那不是前几天才改好的亚当侦探所吗?”
司机听着声音有点熟悉,但一时间没有想起来是谁。
“又改了呗!”
范生听着声音有点熟悉,抬起头看了看。
司机正好回头打量着他们两个。
范生看着那熟悉的、裹的严实实的妆容,心中有些好笑:
“李治是吧?无巧不成书啊!”
“老大,你怎么半夜三更从这里出来……”
李执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了一会儿以后又冒出一句:
“您可真是艺高人胆大呀!
这鬼地方才刚刚出了分尸案,您就赶到这里解决人,这难道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的道理吗?”
“你想什么呢?”
范生一边回答李执的问题,一边有些尴尬的眨眼睛给宋笙传信息,示意他这不是真的。
而宋笙似乎一点也没有理解他的眼神的意思,这是以一种极其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我操!!!老大,我错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李执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你他妈还知道你错了!”
车里有没有开着灯,更何况司机是朝前看的,坐在后面的范生没有看到司机的表情,也实属正常,于是他又松了一口气。
“老大,你其实就是分尸案的凶手吧!那小子和您是什么仇啊,还用您亲自来切碎?”
李执虽然看不到表情,但是听声音就知道他现在很兴奋。
范生一脸的生无可恋,宋笙一脸的震惊。
然后范生又疯狂给宋笙十使眼色,意示他不要乱说话。
幸好宋笙混迹于俗世岗位许多年,总归还是有点情商的,虽然没有看懂范生的意思,但是由于害怕说错话,所以就缄口不语。
“我他妈我是有毛病,我跑到这里来切,要是我想切,我不会叫别人去切吗?”
范生放松心态,渐渐带入疯癫极端的感觉:
“那个狗杀了的人,是他不该杀的人,我是负责去把他抓出来,然后弄死他!”
“哦!是我多嘴了是我多嘴了!”
李执连连认错。
后面三人都保持着各异的心情,统一的沉默。
“老大,到站了,你先下吧。”
李执把车停到了侦探所门口:
“呦吼,这么大的两个石狮子镇宅子,大红门,高门槛,真气派呀!老大,这是你住所吗?”
“算是吧,最近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会住到这里。
示外是一家侦探所,其实是我们的一个哨站,要掩饰的好,肯定不能啥都没有,就只有一个空壳子,所以这不是刚刚了一个案子,就是那个分尸案。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而已,这点儿江湖到你,我们还是懂的。”
范生冷着脸解释道:
“该说的能说的我都告诉你了,其他的你别多问,不然对你不好,懂吗……”
“懂懂懂!”
“最近你听着电话,我可能会随时传唤你,记住,别忘了!”
“怎么会!不会不会!”
范生看李执完全被蒙在鼓里,还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自己不自知,满意的点了点头。
手下,一定程度上,只要不是傻子,还是蠢一点的好。
“多少钱?”
范生装模作样的把手伸进了自己的裤兜里,摆出一副想要掏钱的动作,实际上他的一边口袋里空空的,另一边的口袋里也只有一个用完了火柴的火柴盒。
“不用不用不用!”
不出范生所料,李执果然赶忙阻止:
“我成了大哥你的小弟以后,还没有帮您做什么事儿呢,再说了,小弟载大哥那是天经地义的事,这事儿哪敢要钱呀?
我收了您的钱,岂不是折寿吗?”
“哼!”
范生笑着点了点头,
“孝心可嘉,那你的人情我就领了,你和我有了生意,就带着你发财,绝不亏待你!”
“是是是!多谢大哥,多谢大哥!”
两人下了车以后,范生正准备拉着宋笙进屋,没想到宋笙一把甩开了范生的手:
“走开!”
看着宋笙气冲冲的走了进去,范生一时间有些头疼。
还能怎么办?
这可是范生认定了以后都要跟着他的老搭档,坦白呗……
于是范生要多卑微有多卑微的,锁上了门,跑了过去。
他先生上了一壶山泉水,然后给宋笙冲上一杯上好的春雨茶尖。
“呦!黑老大的茶我可不敢喝!”
宋笙把头别了过去。
“那你到底怎么样才能听我解释嘛!”
范生又把茶水递了过去:
“喝一口吧,这么长时间了,晚饭都没吃,润润嗓子也好啊。”
“我听你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
无非就是你和爱德华家族串通,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杀了一个人民教师,甚至于把他分尸,连尸体都砌进墙里,然后再花大价钱雇一个大冤种法医,和你们演一出戏骗个谁?
或者说你本来就是爱德华家族的狗,自己因为一己私欲杀了那个人民教师,然后再像狗一样舔着爱德华的鞋子,就他们帮你擦屁股,他们就花钱雇了一个大冤种法医,还是帮你演戏?
可没想到路上遇到了自己的手下,手下不太聪明,然后就到这个大冤种法医面前穿帮了?”
范生是一个极其注重自己人格独立自由的人,说他是凯撒的狗,虽然已经是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他收起了脸上所有阿谀奉承的表情,然后站起来直视着宋笙:
“宋,也许有时候你还是太天真。
有时候连自己所见都可能撒谎。
应该肯定自己听到的就是真的?
也就是哲人先贤说过的这么一句话:
‘看到的不一定真实,但听到了一定掺假’。”
“看到的不一定真实,但听到的一定掺假?”
宋笙低一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然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好,范生,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必须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范生点了点头,又把茶水递了过去,正当宋笙准备伸手接茶水的时候,范生当着宋笙的面又把茶水收了回来,一口把茶水喝了个精光:
“唉呀!醇而不涩,唇齿留香,好茶,好茶!”
宋笙的眼皮狠狠的跳了一下,显然被晃点的有点小不爽……
而范生的心情却稍微有所好转:
谁给你惯的这些个臭毛病,听到什么就信什么,一点都不相信老板就算了,还敢和老板发臭脾气,强行逼着老板给你又是端茶倒水,又是解释……
我晃点你,那我晃点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