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千峰虽然饮酒甚多,却并未醉,听她此言猛然抬头,眼中的惊愕让南王妃心底的不安更甚。
  问他:“你与他说了什么?”???.
  韩千峰避开她的焦急,视线落在杯子上。
  “没什么,让他领兵助大梁攻周而已,可能他怕离家太久见不到你这才有此一问。”
  南王妃不信,直觉告诉她一定有事瞒着她。
  韩千峰是有事,但不止瞒着她,连皇帝和郑太后都不知道韩铭的身世。
  他不能说,哪怕到他死的那一天。
  说了,韩铭就什么都没了,他也什么都没了。
  受人敬仰的南王府到他这儿就坍塌了。
  难道指望韩临那个扶不上墙的纨绔吗?
  “好了,累了,回去休息吧。”
  韩千峰躺在榻上后就睡沉了,韩铭则失眠到天明。
  他并不以为韩千峰只是为了威胁他才说昨晚那番话,事实上他猜对了。
  次日傍晚圣旨就下达了,令他三日后出征,宁遥杨意随行。
  离别的日子过得很快,但韩铭觉得很慢,他不想待在王府,不想生活在压抑得让人窒息的氛围中。
  他早已打定主意留在大郑报答养育之恩,但韩千峰却一而再逼他。
  他不说破,不代表不懂,他的**让他想逃离。
  他是大周的子民,却养在大郑。
  他若领兵,对不起大周。若抗旨,对不起大郑。
  出征就出征吧,总比别人去强,至少他可以减少些杀戮。
  他甚至抱着必死的决心,既然两难全,就用他的命还吧。
  韩铭开始后悔,后悔与凌玥相认。不仅不能做她的依靠,还要让她承受得而复失的悲伤。
  摸着腕上的红珊瑚手串,坚强的他眼眶隐隐泛红。
  深呼吸,卷起袖子,进了小厨房。
  一个时辰后,他去请南王妃。
  温和带笑的眸子看得南王妃心中发酸,明日就启程了,这一去艰险非常,她舍不得。
  “母亲,您那日说想吃儿媳妇做的饭菜,儿媳妇目前来说孩儿是无能为力了,但饭菜还是可以做得出来的,只不过能不能下咽孩儿保证不了。”
  南王妃被他逗笑了,儿子亲手做的,再难吃都要咽下去。
  韩铭给她夹了块鱼,南王妃一尝之下赞不绝口。
  “真的很好吗?”
  “当然了!铭儿何时学的这些?”
  “在大周时学的,每次都被玥儿埋怨难吃。”
  其实上桌前他曾尝过,不至于难以下咽。但她一本正经说难吃,由不得他不信。
  可当他要撤掉那些时,她又给拦住了,仍是一本正经。说什么只要哥哥做的,再难吃也要给面子。那么贴心的妹妹他怎么忍心勉强她?只好有机会就勤学苦练了,直到有一日发现阿昀也在偷偷研究菜谱他才作罢。
  那小子脾气古怪,但胜在对她用心。韩铭心想,若是他真的死在战场上,也该放心了。
  “铭儿?你在想什么?”南王妃察觉出异样,忍不住出言相问。
  韩铭报以微笑,只道明日要离开了,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她。
  这让南王妃的眼底萦出伤感,但男儿志在四方,终究是要历练一番的,她的儿子一向优秀,到哪儿都一样。
  次日天未明,韩铭一身戎装开了门,却见南王妃已经等在门前,萧瑟秋风吹着她的头发,掠过眼底疲惫,这让他眼睛一湿。
  南王妃没说话,默默上前帮他把盔甲整理好,又从袖中掏出一个平安符给他系在身上。
  “虽然此行一定平安,但是戴上这个更放心些。”她抬头冲他笑笑,将颤抖的手藏在帕子下,“沙场无眼,尽力而为即可,我只要我儿子好好的!”
  她竭力使声音听着平静,可适得其反,在风中还有些哽咽,只好自嘲:“
  年纪大了就容易伤感,说得像生离死别似的。好了,去吧。”
  韩铭点头,不知为什么,望着她蓄满泪的眼睛,他心里极其酸楚。
  当下跪在她面前磕了一个头:“母亲,您保重!”
  南王妃颤着双手扶起他,侧身拭泪,还未平复好心情,被他紧紧抱了一下,抬头间,他已大步离开。
  韩铭刚到府外,就听身后韩若影的呼声:“哥哥等等我!”
  韩若影也不管韩千峰终日交待的端庄沉稳,提着裙角就奔了来。
  “若影。”
  “嗯,在。”韩若影将提溜一路的平安符塞他手里:“幸好赶得上,哥哥你好好打仗,家里有我!”
  不等他说话,将他拉到一旁:“若是见到阿昀,就把他俘来给我做夫君!”
  离愁别绪霎时变成了无语问苍天,韩铭揉了揉她的头发,到嘴边的话咽下了,只叮嘱她要懂事听话,好好照顾双亲。
  宁遥驾马上前:“王爷,大军整装待发,我们启程吧?”
  昨晚已经向韩千峰辞行了,韩铭也不知再见说什么,攥紧缰绳,调转马头,奔赴他的战场。
  韩若影一直向他的背影挥手,待看不见他时才低头折回,冷不丁撞上了一人,刚要骂,缩了脖子。
  “父王。”
  韩千峰不知何时到了这里,什么也没说,只是怅然望着韩铭消失的方向。
  大周。
  叶昭霖已死,武安将军府的危机解除,薛平马不停蹄赶往衡城,京城又开始新的波涛暗涌。
  原先支持叶昭霖的官员迅速结束观望,分别倒向叶时景和叶离忧,绞尽脑汁向新主子示好。
  少数未表明立场的诸如凌烈、关云桓、张斌等人显得极为不合群,但因举足轻重的地位也成为两个皇子争相威逼利诱的对象。
  这日,凌烈下朝后在勤政殿外等关云桓一起去庆祝老岳父的寿辰,但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迟迟不见他。
  再退回大殿,一个人都没有,这奇了怪了。
  “凌相,在等人?”
  凌烈见是钱进,问他:“见到关云桓了吗?”
  钱进笑得神秘兮兮,压低声音道:“三殿下找关御史有事相谈。”
  凌烈心中暗骂,和他说了多少次要与叶时景和芙蓉殿保持距离,还是防不住!
  神色开始凝重了,他是真担心,若是舅兄被旧情冲昏头脑做出错误的选择,连他都要被连累。衡城那位岂是省油的灯?
  可也怪不得他,除了有限几人,谁会知道当今皇上还有一个儿子?
  钱进用胳膊肘捣了捣他,小眼睛既谄媚又真诚:“凌相,别再观望了,不出意外,这大周的天下未来是三殿下的。”:,,.请牢记收藏:,..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