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抽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艰难。
  特级咒术师的负面情绪如同海啸般向她侵袭,直接将五条雪见呛的快要窒息,就像是坠入了阴冷的海中慢慢沉下去。
  难受至极,却又不敢逃脱。
  放跑了夏油杰,下次可就不一定能抓到他了。
  这要是放在前两年,五条雪见绝对想到,自己一个拼命逃离咒术界的菜鸡也敢对特级动手了。
  不过眼下的情况可顾不了那么多。
  她跟夏油杰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对方真的把她当作妹妹一样疼爱。
  更不用说五条悟也是发自内心地将他视为挚友。
  招惹了五条家的人,现在就想这么随随便便的离开?
  别开玩笑了!
  今天不是她赢,就是夏油杰输。
  肌肉上传来寸寸痛感,那是咒力被过度抽取的代价,夏油杰眼神迷茫地看向五条雪见,因为负面情绪的快速剥离,让他大脑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全身的酸痛开始加剧,五条雪见死死咬住颤抖的下唇,将溢出喉咙的呜咽又吞了回去。
  少女面色惨白地哼了一声,纤长的睫毛上沾染了生理性的泪水,冷汗也从额间渗出。
  雪见感觉双腿越来越软,实在不想跟自己过意不去,索性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将夏油杰当作软垫靠在了他怀里。
  嘴硬归嘴硬,该怂还得怂。
  手中的术式仍在继续,五条雪见像是被抽干血液一样蜷缩成一团,直到咒力汲取的一丝不剩,又开始透支自己的身体。
  浑身的血管发出一阵刺痛,她忍不住咳嗽了一声,鲜血顺着嘴角慢慢流下。
  五条雪见疼的,甚至开始用胡思乱想来转移起注意力。
  啊……嘴角流血的话再咧嘴笑一下,会不会像一个刚吃完小孩的变态?
  来不及被自己逗笑,身上的刺痛又骤然加剧。
  她紧紧闭上双眼,鼻腔闻到了一股铁锈味,紧接着从鼻尖处滴滴答答的开始滴血,将领口染的一片鲜红。
  淦!漫画里的美少女战损,没有一个是像她这么丑的!
  五条雪见的眼神有些颓靡,伴随再次剧烈的咳嗽,一股股鲜血难以抑制地喷洒而出,她忍不全身颤抖,五官因为强烈的疼痛揪成了一团。
  就在她虚弱得快要失去意识之时,掌中的术式突然开始发生变化。
  阴冷暴戾的情绪迅速压缩,慢慢在她手中凝结成了一颗珍珠大小的红豆。
  五条雪见:“……”
  长这么大我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尺寸。
  难怪夏油杰都被压垮了,看看孩子吃了多少脏东西,五条雪见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他,别看到咒灵就往嘴里塞,不然下次再抽她可就要收费了。
  夏油杰的眼神渐渐清明起来。
  一种无名的轻松感从心脏猛地聚拢,然后又缓缓流入四肢,全身每一处皮肤都能感受到那股暖流。
  愉悦的情绪不断从血液中涌出,仿佛被和煦的阳光紧紧包裹住,将灵魂深处的阴霾一扫而空。
  就像得到赦免的囚犯卸下了枷锁,走出那个一直困扰着他的牢笼,才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
  他都做了什么?
  用自己的力量伤害弱小的人……强大不是原罪,但是用强大的力量肆意发泄,才是罪恶。
  幸亏咒术村的人没有大碍。
  他感觉到怀里的人轻轻抽动一下,立马低头看去:“雪见妹妹,你……”
  “冷静下来了?嘶……”五条雪见一说话,就带的浑身剧痛,实在没忍住哼了出来。
  夏油杰看着怀里已经像个血人的五条雪见,面色十分复杂,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
  雪见看到他的表情,面色一僵,忍着疼痛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我警告你,你现在要是敢说我丑,我是真的会揍你!”
  夏油杰:“……”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雪见抱去了神社本殿的石凳上。然后又撕下衬衣一角,去手水舍舀了瓢清水浇上去。
  回到本殿后,轻轻为五条雪见擦起脸上的血迹。
  “雪见妹妹不丑,这次给你们添麻烦了。”
  看着夏油杰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五条雪见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她把玩着手中的大红豆,委屈巴巴地开口问道。
  “你和五条悟为什么吵架啊?”
  夏油杰听到她的问话,手上的动作一顿,苦笑着回答起来。
  “我那个时候认为,即使是咒术师,只要做了罪恶之事,就是该死的。”
  “悟虽然也厌恶咒术村的那些人,但是他觉得我做的太过火了。”
  “他说……强者不是神明,没有资格审判别人的罪行。”
  五条雪见一直在偷偷观察夏油杰的表情,直到确定他没有一点阴郁,才放心地说。
  “嘛……其实我也同意哥哥的话哦。”
  夏油杰耐心地听着,手上的动作却没停,雪见看着他挥来挥去的小臂有些碍眼,索性将他的胳膊一把按了下去。
  “你现在是很强没错,而且你也确实有惩罚坏人的能力,可是如果有一天你老了……或者出现了更有才能的后辈。”
  “他也可以用力量推翻你的那种思想不是吗?”
  夏油杰看着五条雪见像花猫一样的小脸,面色从无奈慢慢变得柔和下来:“雪见妹妹觉得我该怎么做?”
  五条雪见思索了片刻,眼神坚定地说。
  “既然你无法认同咒术界的现状,那就自己去创造你认为对的规则。”
  “只要是正确的,就会有人认同你,并且一起将规则维持下去。”
  夏油杰神情一愣:“雪见妹妹怎么能确定……我的想法就是对的呢?”
  “因为夏油杰真的是一个超级温柔的大好人啊!除了被术式影响……啊,先说好!以后要是再来找我抽负面情绪,我可是要按分钟收费的!”
  五条雪见口中说着警告的话,脸上却扬起了一个甜甜的笑脸。
  夏油杰在经历了这些事后得到了他人的肯定,足足呆滞了两分钟,开始认真思考起她说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五条雪见忍不住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夏油杰倏地将她搂进了怀中。
  “嘶,你特喵的居然偷袭——”
  “谢谢妹妹酱,不……债主大人,不管是今天的事还是咒灵,我都要感谢你。”
  夏油杰一直以为是自己在保护弱者,但是现在想想……其实他也一直在被照顾着啊。
  差点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时,是悟和高专的大家在为他弥补,快要堕入黑暗的时候,也是妹妹酱把他拉了回去。
  在坚持正论的这条路上,他并不是孤单一人。
  “我要鲨了你啊啊啊,快给老子松手,疼死了!”
  五条雪见鬼哭狼嚎的声音响彻了高尾山,夏油杰忍不住在她脑袋上摸了摸,笑得干净纯粹。
  五条雪见:这就是恩将仇报吗?
  她就是现实版农夫与蛇的女主角本人!
  ……
  经过了一番折腾以后,五条悟带着家里的司机将两人接了回去。
  五条雪见坐在副驾驶上昏昏欲睡,后座的两位最强咒术师一开始都没有说话,但是气氛却缓和了不少。
  看着窗外已经布满繁星的夜幕,夏油杰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怎么没来找我?悟的话应该很快就能发现我吧。”
  “总觉得找到你会吵架的样子。”
  “嗯,这点我倒是认同,看来你对自己的嘴还是有一些了解的……比妹妹酱差远了。”
  “哈?想打架吗!突然就讽刺老子!”
  “确实很久没有一起活动一下了,不如明天在训练场见?”
  “呵,那你今晚得先把八千字的悔过书写好,别让老子等到睡着。”
  “……夜蛾老师真是不留情面啊。”
  ***
  五条雪见是睡到第二天中午醒的。
  因为受伤太重,根本没办法起身自由活动。
  最难受的是她都这么可怜了,还不能光明正大地给诸伏景光打电话撒娇,只能闭嘴默默承受。
  笑死,她敢说吗?莫名其妙跑出去弄的一身伤回来。
  春井婆婆做了七草粥,贴心地一勺一勺喂给她,然后又拿了温热的毛巾替她擦拭身上。
  呜呜呜,这些事情原本应该是景光光做的才对。
  如果她不能享受到诸伏景光的贤妻式服务,那活着的乐趣是什么?
  好在五条悟和夏油杰的良心还没泯灭,当天下午就带着家入硝子出现在了她的庭院。
  通过反转术式的治疗,五条雪见的内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剩下就是等咒力慢慢地恢复。
  那颗从夏油杰身上抽取出来的大号红豆,她一时半会也没想到要用来做什么,看那个样子,说不定能换点什么牛逼的咒具。
  以后有了自己的专属武器,她就不用再去借禅院甚尔那个小气鬼的了。
  说起禅院甚尔,五条雪见明天就打算回长野县去,毕竟当时借『万里锁』的时候答应了人家,要提前一个星期回去开始训练。
  整个暑假就四十天,为夏油杰的咒灵奔波了一大半时间,剩下的日子还要耗在禅院家的老六身上。
  仔细算算,竟然没有一天是为自己而活的。
  跟诸伏景光也没有甜蜜的约会。
  人生,还真是寂寞如雪呢……
  五条雪见盯着面前哥哥大人和夏油杰脸上的青紫,无精打采地问。
  “你们这是遭天谴了?”
  毕竟两位可是日本最强咒术师,五条悟那家伙还拥有无限术式,伤成这样除了老天看不下去,不然还能有谁?
  两个特级相互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家入硝子站在一旁打了个哈欠:“我看到了,怎么说呢……总之就是小学生斗嘴的程度吧。”
  五条雪见:???
  被反转术式治疗后,五条雪见需要通过大量的睡眠来修补身体。
  夏油杰看出她的困意,拽着挚友和家入硝子离开了这里。
  ……
  次日一早。
  昏昏沉沉地睡了十几个小时以后,五条雪见终于满血复活。
  今天她打算带着禅院惠回长野县。
  所以一大早就出发去了本乡町那里,诸伏景光和降谷零都不在家,她提前给男朋友打电话说明了情况。
  诸伏景光虽然有点意外,但是也知道五条雪见跟禅院甚尔训练的事情,只能无奈地叮嘱了几句让她照顾好自己的话。
  顺便一提,诸伏景光他们也快开学了,最近他和降谷零都接到了教授的通知。
  因为这对幼驯染成绩优异,所以为他们争取到了开学后每周末去司法部门帮忙的机会。
  说是帮忙,其实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实习,去那些部门可以接触到社会各类案件,对这两个一心想考警校的人来说是难得的机会。
  五条雪见肯定是举双手赞成,毕竟当警察是诸伏景光的理想。
  就是可惜,他不能每周末回长野县来谈甜甜的恋爱了……
  距离开学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
  这段日子五条雪见也要投身到痛苦的训练中去。
  接上禅院惠和食梦貘,她们坐着五条家的车前往目的地,路上五条雪见还给那位黑泽先生发了条短信。
  她这是什么操心的命啊。
  一大一小还有一只咒灵,三人睡了一觉抵达了长野县的家。
  这里跟走之前没什么变化。
  摸了一把家具物品上的灰尘,五条雪见陷入了沉思。
  果断联系了两位打扫卫生的家政阿姨后,她光明正大地带着禅院惠在客厅里摆烂。
  有些重担,能分出去的,就分出去吧……
  打扫进行了一整天,期间五条雪见还订了豪华外卖跟阿姨们分享。
  两位家政阿姨干活更加卖力。
  自此,市中心这边的豪华一户建里,有一位从东京来的阔绰小姐的传说,在长野县服务界的流传了出去,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告别了两位家政阿姨,看着被打扫到一尘不染的房间,和窗外已经快要落山的太阳。
  五条雪见叹了口气,再一次选择用外卖来解决她和禅院惠的晚餐。
  是不是得认真考虑一下开始学做饭这种事呢……
  在五条家和诸伏景光的照顾下,她一直都浑水摸鱼的,没什么长进。
  现在独自照顾小惠,总用外卖解决三餐的确不太合适,五条雪见陪着禅院惠在客厅里看电视,一边看一边琢磨自己学做饭的事。
  过了一段时间后,玄关门口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咚咚咚——”
  “来了来了!”
  五条雪见立马起身跑去开门,晚上的外卖还挺快的……吃完这一顿,她就开始自己做饭!
  然而门一打开,出现的并不是送餐的人。
  一个肌肉健硕的黑发男人靠在墙壁上歪着脑袋看她,性感的胸肌和手臂隐隐有撑爆那件紧身上衣的趋势。
  五条雪见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喊出了声音。
  “禅院甚尔?!”
  “看到我很意外吗,五条大小姐。”
  自从上次星浆体的事件后,禅院甚尔对她的称呼就从诸伏小姐变成了五条大小姐。
  “这个时间当然会意外吧……我也是才回来,多亏你能发现啊。”
  “没什么,这点情报对我来说小意思~”
  “……所以你这么晚过来干什么?”
  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这家伙不会是打算大晚上的开始训练吧?
  禅院甚尔一耸肩,绕开五条雪见自觉地走进了房间里,边走边说。
  “为了让你能在下次寒假参加一级考试,我就暂时放下手里的工作,将就一下住在你家里吧。”
  “给你特训。”
  五条雪见:???
  她不可思议地看向这个自说自话的男人,立马追了进去。
  “开什么玩笑!住在一个带孩子独居的女士家里,你觉得合适吗!”
  禅院甚尔笑了出来,整个人散发着慵懒散漫的气息:“有什么不合适的,这个孩子不是我亲儿子吗?”
  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五条雪见还没来得及抗议,禅院甚尔倒先开口责怪了起来。
  “说到底还不是五条大小姐太不自觉了,一个暑假跑回去根本就没训练吧?”
  五条雪见有些心虚地盯着地板。
  虽然是这样没错,但她不是在为了夏油杰的任务操劳吗,这也是正事,她又没故意偷懒……
  禅院甚尔走到沙发旁边,在自己儿子的脑袋上摸了一把,敷衍地表达了一下父爱。
  “所以说我睡哪?”
  五条雪见盯着他看了半天,最终叹了口气指向一楼的空卧室。
  算了,这家伙住进来的话,好歹自己去上学的时候有人能照顾小惠……
  “事先申明,可不是让你白白住在我家的!平时的家务你给我自觉点!”
  “嗯?知道了,这点小事就交给我吧,五条大小姐~”
  他回答的语气带着一股揶揄的味道,五条雪见抽着嘴角半天说不出话。
  这种吃惯了软饭的小白脸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
  回长野县的第一天,五条雪见就在满满的复杂情绪中入睡了。
  隔日。
  五条雪见起床后,睡眼惺忪地走下楼梯。
  隐约间听到了一楼厨房里传出切菜的声响,她疑惑地走了进去,然后就看见让她彻底清醒的一幕。
  身材性感的黑发男人,赤.裸的上身套着一件粉色围裙,腰肢上腹肌的线条在围裙下清晰可见,下身穿着一条松松垮垮的休闲长裤。
  “哟,大小姐醒了?早饭马上就好。”
  禅院甚尔看见她出现,十分自然地打起招呼。
  这服务水平,他绝对是个专业的小白脸不会有错!
  整个早晨,五条雪见都在复杂的情绪中渡过,禅院甚尔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单手撑着下巴说道。
  “五条大小姐还是快点吃吧,吃完早餐后可就要开始训练了。”
  雪见抓起一片面包塞进嘴里,主要是一时间没能接受他天与暴君到黑发男保姆的转变。
  正吃着,门口的门铃响了起来。
  “叮咚——”
  雪见灌了口牛奶,疑惑地跑去开门。
  她在长野县也不认识什么人吧,大清早谁会来找她呢?
  穿着真空围裙的禅院甚尔,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一打开门,出现的是一张熟悉的俊美脸颊,五条雪见诧异了片刻,失声问了出来。
  “黑,黑泽先生?你怎么也来长野了……话说你身体不要紧了吗?!”
  琴酒的目光,瞬间被雪见身后的高大男人吸引了过去,他眯着眼打量起禅院甚尔。
  五条雪见的男人?
  禅院甚尔也挑眉看向对方,天与暴君根本不畏惧琴酒眼神中的冷意。
  大小姐的情夫?
  两个气势十足的男人毫不示弱地相互对视起来。
  一时间,空气中的火药味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