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梅丽莎和弹幕的反应都如此激烈,实在是因为这个结论太过耸人听闻——
  就连斯科特刚刚意识到灵魂和黑暗亡灵之间的关系时,也花了不短的时间去接受这一点。
  一个物体有灵魂和没有灵魂,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在此之前,黑暗亡灵被认定为某种意外诞生的怪物,是受到本能支配的、可能存在着微弱进化可能性的某种存在;
  而它真的有了独立产生的灵魂,那么它将会被视作和人类、和魔兽、和异族同样意义上的一种生物!
  是极有可能产生智慧的、有着独立生存甚至是繁衍发展的可能性的种族!
  作为完全处于敌对立场上的人类,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又怎么能感觉不到震惊呢?
  如果连黑暗亡灵这种怪物都有了作为种族而存在的可能,以它们那没有痛觉、无视残缺、可以融合其他种族的骨头而重构自身的特性,倘若经过许多年的对抗之后,这片大陆上留给人类的生存空间又会有多少呢?
  梅丽莎不想去想这个问题,她也不愿去想——
  如果不是因为说出这句话的人是斯科特,而自己的办公室里没有罗列着那么多完完整整的“黑暗亡灵牌雕塑”,梅丽莎可能会更希望这是一个玩笑。
  而对于弹幕们来说也就更惊悚了,他们可能没有像守卫军的长官一样去想什么对抗的难度升级??[”“未来将怎样布置战局”“和种族等级的战争将会上升到怎样的台阶”等等,
  作为正在观看这场直播的平民/剑士/法师/贵族,一个敌对的新物种的产生同样会对他们的生活产生巨大的影响——平民担忧家园和生活,战斗者们担忧自己的前途和未来,贵族们的脑海中当然在盘旋着这个消息会带来的影响和动荡、以及他该如何从这种变故种获利。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如果斯科特的猜想真的能得到验证的话。
  人们缓缓地将视线挪到了那排冰封的怪物身上,在种种各异的情绪下,有极少数一部分的人和其他人格格不入,屏幕前的面孔狰狞的简直不似人类。
  ——
  在将冰封过的实验体和自己的猜想一并上交给守卫军后,斯科特就离开了那里。
  他并没有多做停留,也没有多说自己是怎样发现这一点的。
  不过,就算斯科特什么也没有说,梅丽莎和观众们都已经认为自己猜到了具体的原因——
  本来斯科特就已经先于所有人发现了有关守卫军“污染”的问题,这本来就说明了少年对力量方面的感知敏锐的异于常人;
  更何况,他后来还经历了一场和九级怪物的殊死搏斗。
  人们不知道当时具体发生了怎样的事,但如果真的要说有什么发现的话,一定和那怪物领主脱不了关系。
  斯科特也同样不觉得自己需要解释——
  就算是勇者,也不需要事事都亲力亲为。
  要知道,这个世界远
  比童话故事中描写的要更为广阔和完善,别的不说,就单看那些守卫军中的炼金师们——他们中的哪一个不是和黑暗亡灵打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交道的?
  能够在守卫军高层待到今日的炼金师,必然有着他们的独特之处;这些人或许是受限于思维的辖制才没能及时发现异常,可只要斯科特给他们递上一个突破口,相信很快就会有更多的收获。
  斯科特甚至觉得,连自己到时候说不定都会在那些收获中受到启发——
  一个人的力量就算再怎么惊才绝艳,也终究比不过集体的智慧。
  更何况,斯科特就算真的想要为守卫军出主意,他自身的特殊性也注定了许多东西都无法向其他人解释。
  斯科特摇摇头,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恐怕很多人今晚要睡不着觉了。】菲尔幸灾乐祸地说道。
  法师先生的小人此时正以一种相当惬意的姿态躺在笔记本上,悠然自得的样子就差手里再拿一支点燃的烟斗了。
  能看得出来,菲尔对于即将到来的盛况十分乐见其成。
  斯科特有些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为了保护选手们的隐私,当他们回到自己的房间以后,所有的直播将会直接暂停,这也是斯科特唯一能和亡灵先生们自由交流的时间。
  【教廷那边应该会更加忌恨你了,斯科特,你这段时间要提高警惕。】克劳德忧心忡忡。
  而作为早就习惯了教廷作风的埃米则是丝毫不给前东家留面子。
  雪白的小团子撇了撇嘴,说道:【何止是忌恨,今天斯科特当着所有人的面挑明了这种秘密,他们就算是立刻派人来刺杀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越是在臭水沟里呆的久了,就越对清洁药剂的气味敏感。】
  斯科特在当着直播间的面说出那个真相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这方面的心理准备。
  或者说,他本来就是故意在激怒教廷的。
  自从斯科特平安逃脱、甚至将亡灵领主其实是实验体的这种秘密公之于众后,教廷方面竟然表现得比他想象中更为安静。
  他甚至已经将安夏这么明显又好用的“棋子”主动安插进自己的队伍了,但从对方的表现来看,教廷竟然是真的没有给他下达任何的指令——
  在这点上,埃米最有发言权了。为了更好地监督这位被斯科特“另眼相待”的小圣徒后辈,埃米自告奋勇每天都挂在安夏的身上,就是为了“以防他生出什么坏心思来”。
  而这,才是斯科特最想不通的地方。
  ——教廷那边究竟在想些什么?
  从以往和神官们打交道的经验上来看,长期以来养尊处优的生活以及天然崇高的地位,使得这些自诩和神明离得更近、和普通人全然不同的神官们,都有着比寻常人更为傲气的性格。
  他们难以忍受在自己面前发生的挑衅,这对于他们而言更像是一种侮辱——就连那大祭司在被斯科特下了一次面子之后,不就立
  刻指派那巡逻队的队长来陷害自己了吗?
  能够在守卫军中混到堂堂队长的位置,一定是教廷里花了大功夫收买或者培养出来的暗棋。
  那时候的他才刚发现了有关污染的事,所以刺杀行动多半还是出于某种私人原因。而仅仅是为了一时之快,就要冒着废掉一颗好棋的代价来杀死自己,这就足以看出那些人的气量之小。
  可现在,却告诉他教廷里的人一夜之间进化出了大肚量,连他调查到他们家门口的事情都能忍下来?
  斯科特是一点也不会相信的。
  那么,最后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性了——
  教廷遇到了某种麻烦,或者是,他们在酝酿着比斯科特预想中要更大也更危险的某种阴谋!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为何教廷迟迟没有动静的原因!
  而究竟是什么样的筹谋,才会让教廷那边的人忍耐了那么多天呢?
  斯科特心中莫名地感到了不安。
  他的直觉告诉他,再这样等待下去的结果绝对是他不愿见到的,所以就有了今天的这一步险棋——
  目前斯科特不可能随意离开前线战场,也就处于了需要见招拆招的被动地位上。他必须要逼的教廷忍无可忍主动出招,才有可能打乱他们正在筹谋的计划!
  连最大的秘密都被揭露在了全大陆人类的面前,你们还能继续坐的安稳吗——
  神官们?
  ******
  与此同时,在守卫军军营的另一个宿舍中。
  安夏猛地推开桌子站起身来,像是听到了某种不可思议的消息,脸颊苍白的程度简直要赶上身上穿的那身白袍了——
  “大神官,你在说些什么?!”
  在他面前的书桌上,原本每个宿舍都配置了的普通镜子竟然诡异地波动了起来,然后从上面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面孔的嘴巴张张合合,略带嘲讽地说道:
  “我认为安夏圣徒的听力并没有出现任何的问题,还是说,这几天的战友情谊让你连自己是站在哪边的都忘记了吗?”
  战友情谊几个字被对方重重地强调了出来,能看得出,那人对这种情况十分不满。
  “那都是任务需要,更何况,我作为圣力的拥有者难道要什么也不做吗?那些观看直播的观众们肯定——”
  那边的神官完全没有听完安夏的话,就已经直接打断了他:“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最好不过,在下就不必担心您会因为某种不该有的情绪影响了任务。”
  “任、任务······”安夏垂下的手臂微微颤抖。
  “可是、学院竞赛是全程直播,如果真的对斯科特下手的话,我不可能隐瞒过所有人!”
  “呵。”镜子的那头传来一声悠长的嗤笑声,接着,有些轻佻的声音就继续响起:“那就是您需要努力去思考的问题了,我相信聪明如圣徒,一定能找到两全的办法的。”
  “大祭司大人目前有着重要的事
  情要做,所以没办法亲自来叮嘱您这些事宜,但他对您和您家人的担心却始终和神明同在——愿神明保佑您。”
  虽然一口一个“您”,但任何人都没办法从对方的话语中听出任何的敬意。
  而哪怕是平时最在意地位的安夏,此时也无心去计较这些小事——
  教廷中能活下来的人几乎都把“见风使舵”几个字刻在了骨子里,这位专程来通知自己的大神官他也认识,平时见到的时候都是恭恭敬敬的以礼相待,俨然是把自己当做下一任圣子的那种尊重程度。
  但能让对方此时那么明显地落井下石的唯一原因,就只能是教廷那边对自己的态度变化——
  他安夏,被教廷视作可以被放弃的弃子了!
  安夏颓然地重新坐回了椅子上面,脑海中却在盘旋着自己刚刚听到的任务。
  他怎么也想不通,斯科特这个人的存在为什么会重要到这种地步,对方究竟做了什么,才会让教廷的态度忽然变得如此激烈,甚至不惜牺牲自己堂堂一个圣徒也要让对方彻底暗淡下去——
  他还记得那位此前接过任务的同行,也就是第六巡逻队的前任队长。自从那人暴露之后,整个守卫军中就再也没有人提起过对方的名字,就好像他从未存在过一样。
  那时候的安夏还在心中感慨了一番“价值论”,在心中警醒自己没有价值的人注定会被放弃,
  可他却想不到,才刚刚过去了多少天,在价值的取舍中被放弃的人竟然成了自己——
  穿着白袍的少年抬起头来,他似乎还想要问些什么,却发现眼前的那镜子早已经恢复成了平静无波的模样。
  宣布任务的人甚至连多停留一会儿都不肯,似乎在笃定安夏不可能拒绝这个任务。
  “对我和家人的担忧······与神明同在。”
  “哈哈。”
  啪的一下,镜子被少年用力地反扣在了桌面之上。那重重的力道之中,像是夹杂着什么徒劳的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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