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姒双眼发亮。
  “许院首是说,茶壶里的水没问题,不代表茶壶没问题。香料没问题,不代表香炉没问题?”
  许院首点头,“下官也只是猜想——”
  “我觉得很有道理。”慕容姒说着,便走到桌案前,把茶壶中的水全部倒掉,开始仔细检查茶壶里部。
  许院首也不闲着,走到水盆前,先试了试里面的水,又蹲下身子一点一点的观察水盆。
  慕容姒把茶杯里里外外看了个遍,没有发现。
  也不气馁,继续去贵妃榻上翻看香炉。
  麒麟小兽模样的香炉还在吐着沁人心脾的清香。
  袅袅烟路因慕容姒的走近,而剧烈弯曲,四散而开。
  一缕如丝线般纤细的烟路,钻进了就在一旁查看水盆的许院首的鼻息中。
  许院首猛吸了几口,放下手中动作,扭头去看慕容姒。
  慕容姒也闻出了其中极其微弱的一丝怪异味道。
  缓缓转过目光,与许院首对视。
  “这是——”
  许院首面色凝重,起身拿起香炉,凑近鼻下,那丝微弱的味道又不见了踪影。
  他打开香炉盖子,闻了闻盖子里,脸色骤变。
  “夹竹桃!”
  慕容姒走到许院首身前,夺过那个盖子放在鼻下闻了闻。
  气息非常非常的淡,时有时无的。
  这些分量对正常人根本构不成伤害。
  可这香炉已经燃烧殆尽了,之前的分量到底有多少,慕容姒和许院首都辨别不清。
  许院首皱着眉头,“太后刚病发的时候,微臣便接到传唤,赶了过来。那时候房间内并没有燃香。”
  他十分确定,当时是下午,燃烧的只有取暖火炉。
  慕容姒看着那熟悉的香炉,分析道:“太后睡前有燃安神香的习惯,会不会是太后在午睡时,玉嬷嬷按照惯例,点燃了安神香。等太后醒来时,安神香已经烧完了,里面的夹竹桃粉也被太后尽数吸食掉了?”
  许院首点点头,端着香炉走到水盆前,用清水将里面所剩无多的火苗熄灭,用手指搅拌里面的香灰,伸到鼻息下闻了闻,又用舌尖轻轻舔舐。
  “香料里的确是夹竹桃,分量虽不多,但对于太后的身子,足够用了。”
  慕容姒了然。
  许院首心中大石终于放下,找到毒源,他也该对症下药了。
  “微臣去叫玉嬷嬷来,方子上有些药材分量需要改动。”
  “等等。”慕容姒拦住许院首。
  “左右太后今晚已经吃过药了,改方子的事,不急于一时。”
  慕容姒微眯着眸子,压低声音对许院首说:“夹竹桃能出现在太后近在咫尺的地方,说明慈宁宫中所有人都有嫌疑。”
  “还请许院首不要告知旁人今夜的发现。更何况,不能确定是香料出了问题还是香炉出了问题,贸然公布,反而会打草惊蛇。”
  许院首迟疑了一瞬,“可,可太后总归是要知晓的。还有陛下,陛下问起下官不答,那便是欺君之罪啊!”
  “我不说,你不说,便没人知道真相。”慕容姒想了想道:“这几日我会一直留宿慈宁宫,着重观察有谁碰过安神香。劳烦许院首忍一忍,不抓到幕后真正的凶手,太后随时都有可能再次被害。”
  许院首沉默了,他也不想三更半夜被传唤,火急火燎的来到慈宁宫。
  斟酌片刻,许院首终是点了点头。
  “王妃小心。”
  -
  翌日大晴,积压在皇宫内多日的厚雪,渐渐融化。
  空气里带着一丝春回大地的味道。
  慕容姒早早起身,陪同太后一起用膳。
  太后问起有没有发现,慕容姒垂头吃着,隐瞒了安神香的事。
  “发现暂时还没有,不过太后您放心,有姒儿在,此类事情绝不会再次发生。另外,太后用的东西都是玉嬷嬷检查的?”
  玉嬷嬷没听出慕容姒对自己的怀疑,只当是正常的询问,点了点头,“吃的都是老奴亲自为太后试用过的,至于用的,诸如太后抄袭佛经用的笔墨纸砚,还有香炉之类,都是经过太医检查过的。”
  “许院首检查过?”慕容姒心跳漏了半拍,怀疑自己是不是漏了什么。
  玉嬷嬷摇头,“那日许院首休沐,是张太医看过的。”
  “张太医?”慕容姒暗道还好,险些以为凶手就在身边。
  玉嬷嬷:“是啊,张太医虽不曾为太后请过平安脉,但也是太医院的老人了,应该不会看错。”
  太后放下筷子,顺着玉嬷嬷的话问向慕容姒,“姒儿是怀疑章太医有问题?”
  “所有东西还是重新让许院首检查过的好。”
  在还没确定夹竹桃是如何混进安神香之前,慕容姒不敢妄下定论。
  太后何等精明,一眼便瞧出慕容姒隐藏了什么心思。
  板着脸冲玉嬷嬷道:“玉容,你怎会做出此等低级的纰漏?”
  “老奴知罪。”玉嬷嬷心中有愧,整日几乎都是与太后在一起的,偏偏太后一人中毒,玉嬷嬷服侍了太后几十年,这等错误真是让她颜面尽失,当即下跪认错。
  慕容姒起身将玉嬷嬷扶起,宽慰的看着她,“玉嬷嬷不必自责,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张太医并非有问题,只是万事还是谨慎些好。”
  “王妃说得对,老奴这便去找许院首。”
  玉嬷嬷自行惭愧,立即去太医院找许院首。
  慕容姒见太后吃不下了,没再多劝,关切的问向太后,“太后要不要再去睡会儿?”
  “不了。”太后望着外面崭露头角的春意,“难得是个好天气,不如与哀家出去走走?”
  “也好,我去为太后拿件披风。”慕容姒说完就要起身,手腕却是一紧,被太后稳稳抓住。
  太后用下颚示意挂在椅背上的披风,慈和的笑道:“就穿姒儿的那件吧?”
  “太后喜欢,那姒儿就送给太后。”一件披风而已,慕容姒没放在心上。
  同款式不同花色的,王府里有的是。
  她甚至都没怎么注意看过。
  太后的笑容愈来愈深,“哀家可要不得,若哀家没记错,这件银丝蜀锦是去年的料子。据说不多,只有三匹。都被喜欢白色的老九给搬回王府了。”
  慕容姒唇角抽了抽,这件披风,是江怀胤的?还是江怀胤为她量身定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