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蔽月,长夜未央。
  慕容姒阴沉着脸坐在房中,手里的茶盏,在不知不觉中,早已冰冷。
  “白鹭,锈锈,你们的武功如何?”
  沉默半晌,慕容姒抬起眼眸,看向二人。
  白鹭:“回王妃,奴婢二人虽是王府里最低等的暗卫,但以一敌十应当不在话下。”
  锈锈已经接受了自己被改名的事实,垂着头,小声附和:“属下,能敌二十。”
  “那好。”慕容姒从柜子中掏出几包药粉递给二人,“这是能让人陷入短暂迟钝的药粉,你二人带上,立刻去相府,给我找一个东西出来!”
  她还就不信了。
  一个珊瑚血,还能被黎沐瑶保护成传家宝不成?
  既然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
  万一事情败露,反正她上面有人,那药也是给江怀胤用的,江怀胤还能不给她擦屁股?
  如此想着,慕容姒紧皱的眉心渐渐舒展。
  白鹭二人不疑有他,问道:“不知王妃要找的是什么?”
  慕容姒言简意赅的说明珊瑚血的外形,以及偷到手后需要注意的事项。
  随后目送二人离去。
  慕容姒久久不能平静。
  担忧站在门前,迎着刮骨的冷风,脑海里尽是白日黎沐瑶对她的侮辱。
  眼角余光忽然一黯,慕容姒侧头看向回廊深处,“谁?”
  须臾,一道踌躇的身影慢吞吞的显露出来。
  沉月揪着裙摆,来到慕容姒身前,“见过王妃。”
  慕容姒眯着眼睛,看她欲言又止的神情,冷声道:“跟我进来。”
  沉月想了想,跟了上去。
  她反手关好门窗,细声道:“夜里风大,王妃仔细着身子。”
  慕容姒端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阴鸷深邃的眸子死死盯着沉月的脸。
  沉月脸色煞白,犹豫了一瞬,将怀里的字条取出,递给慕容姒。
  “这是奴婢在房中发现的,还请王妃一看。”
  慕容姒看了一眼字条,再次打量沉月,在橙黄色的烛光下,她的眼眶蕴出的红色也更加清晰。
  明显大哭过一场。
  慕容姒:“所以,你的抉择呢?”
  字条上写着要沉月继续喂慕容姒服食避子汤,以及细心留意发生在慕容姒身上的事。
  如果沉月不应,那她在宫外的家人将死于非命!
  沉月摇头,“奴婢不知道。”
  “可你已经将字条告知我了。”慕容姒将手中的字条揉成一团,随手丢出。
  沉月眼底湿润,走出宫门的时候,还不明白慕容姒为何对她威胁,当下再不明白她就是傻子了。
  她跪在慕容姒面前,强忍泪水,语气平静,“奴婢白日里说的都是真心话,奴婢只想一心一意侍奉王妃。可,可奴婢的家人——”
  沉月的家境原本也算不得贫苦,入冬之后,年幼的弟弟忽然生了一场大病,整个人躺在床上已经好久了。
  为了治好弟弟的病,父母耗尽家财,换来的结果却始终不尽人意。
  直到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
  身为长女的沉月不顾母亲的反对,进宫做了宫女。
  谁知刚入宫就被慈宁宫的玉嬷嬷看上了。
  沉月以为只要自己机灵点,安分点,就能在宫中生存下来,并靠着俸禄,养活家人。
  可,事与愿违。
  她连头一份俸禄都还没拿到手,就被推进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慕容姒还不敢全然相信沉月,但始终觉得沉月涉世未深,就如同一张白纸,比起曲兰,要可靠的多。
  尤其是在沉月那副,明明悲伤至极,却还要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的倔强下,慕容姒有些动摇了。
  她扶起沉月,“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就看你如何把握了。”
  沉月死寂的双眼忽然一亮,“多谢王妃,奴婢定当不辜负王妃的信任。”
  “那奴婢的家人——”
  “放心。”慕容姒道:“表面上你就做个监视我的人,药,你按时送,消息,你也准时发出去。”
  “待对方放松警惕的时候,我会安排人将你的家人送走。”
  沉月感激涕零的再次感谢,慕容姒又安排了一些沉月应该注意的地方,这一讨论,就是两个时辰。
  白鹭与锈锈也终于在天亮之前赶了回来。
  一进房门,慕容姒的目光就被鼻青脸肿的锈锈给吸引了去。
  “这是怎么了?”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慕容姒真想捧腹大笑。
  锈锈难堪的垂下了头,可他那么高壮,无论多低,慕容姒还是能一眼看清他的落魄。
  白鹭依旧面无表情,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玉盒,在幽暗的房中泛着淡淡的青光。
  “王妃请看,是不是这个?”
  和沉月已经说开了,有些事情也便没必要防着她。
  慕容姒当着他们三人的面,打开玉盒,整个房间里的空气,瞬间被浓郁的药香所填满。
  满意的点了点头,盖上玉盒,慕容姒又不自觉的看向锈锈,“锈锈你还好吗?”
  锈锈抬手掩面,后退一步躲到白鹭的身后,“属下无碍,多谢王妃关心。”
  慕容姒心情大好,但也不妨碍她对锈锈心生愧疚。
  吩咐沉月去打一盆热水,又让白鹭去取金疮药,冲锈锈招了招手,“你过来,我给你看看。”
  没人问的时候,一个人会很坚强。
  一旦有人对自己关怀,那委屈的情绪就会一拥而上。
  锈锈酸了鼻头,红了眼眶,“不劳烦王妃了,属下没事。”
  慕容姒:……
  这么个五大三粗的娇气包,还真是提着灯笼都不好找!
  “过来!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她语气冷硬,用命令的口吻对锈锈说着,锈锈矫情的泪水戛然而止,乖巧的坐了下来。
  慕容姒憋着笑,用温水将帕子浸湿,小心擦拭锈锈脸上淤痕。
  “身上可还有其他伤势?”
  锈锈抿唇不语。
  白鹭在一旁道:“回王妃,没了。”
  “那怎地只有脸部受伤了?”
  说好的以一敌十的武功呢?
  锈锈脸色涨红,无措的眼神使劲瞪着白鹭,想暗示她别说。
  谁知白鹭根本没看到,如实对慕容姒禀道:“回王妃,锈锈惊动了相府的狗,锈锈生来怕狗,被狗吓得当场内力全失,从墙上跳下来时,自己摔的!”
  “噗。”慕容姒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就连一旁的沉月也极力压制笑意,但耸动的双肩已经出卖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