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他这么信誓旦旦地相信自己这个好兄弟,苏韵想了想，还是没忍心和他多说――就让他保持着这个美好的幻想多一会儿吧……
于是，苏韵便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了手里的宣传单上：张榷嵘这次在曼谷文华酒店礼堂举办的演唱会是他单人担全程的，除了他自己的歌之外,也还有不少“借用”的歌。
这年头可以独自一个人开演唱会的极少,出埠去外地开独当一面开演唱会的更是少之又少,一般都是几个歌手一起联合搞串烧,赚这类演出的外快――这也是港台娱乐圈里大多数艺人赚快钱的最佳途径,节目都是按身价给钱,做一场节目保底五位数、六位数起,又不用像拍戏那么耗费时间和精力,是很多艺人都特别喜欢的赚钱私活。
当然,这种私活要是不影响正常工作，上头一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在时常发生老牌艺人和大牌艺人拉着新人一起去接私活,然后弄得节目组这边开天窗、或者是明显露出疲态影响演出效果之后,上头就陆续有了针对这种外接私活的规定。
作为管理层之一，苏韵也是对这样的事情有点了解,不过在考虑到电视台这边是真的对旗下艺人挺刻薄的，所以一般被她审的私活申请只要不过分她都会批，以至于不少人都挺期待她少点拍新戏，然后出埠回来多点管理电视台和电影公司业务的……
面对这个情况,苏韵都是打个哈哈笑着过去：这种放任接私活其实也不是正经处置方式,真要保证艺人们的充沛精力，最关键还是得提高待遇和增加他们赚钱的途径。
毕竟香江的狗仔是真的猖狂，做艺人的没点钱置办衣服打理自己,第二天就能被拍个蓬头垢面蹲路边小摊吃饭的全身照流通全城,并且被各种冷嘲热讽的词句包围――这能不让艺人们拼命注意自己的形象？
但一味的节流和压榨,带来的便只能是艺人拼命接私活捞钱的结果；唯有是开源和根据市场水平调整工资，才能是平衡旗下员工接私活和正常工作的关键。
不过这条路还太漫长，苏韵当时把“钱不是省出来的而是赚出来的”这个核心内容为主的文件提交上去时，除了赵励英、赵励明和赵励仲等那几个年轻些的，其余人都是一脸你在开什么玩笑的模样……
这场会议之后，方茉娜还特地提溜了她回办公室教育，话里言间的大意都是让她别太过折腾：这些东西他们不是不知道，只是资本家嘛，能多赚点钱的时候，为什么要分出去？
而且这是从赵氏祖辈、甚至可以说是很多家族祖辈就流传下来的规矩，凭着这种压榨才能达成今日的家族传承，哪里是她一个人就能改变的呢？
这些家族和公司一直坚持到现在，“规矩”在这里头可出了不少力。
“反正我就不觉得这样是好的。”苏韵硬气地回话道，“而且，一直都是这样，就是对的了吗？”
“当有利的错误被长年累月地当成传承流传下来时，那么再怎么让人发笑的糟粕，就都会被包裹上百年传统的外衣。”
“但我不想看到这样，赵氏和TBB能坚持到现在，不是因为它们比别人好，只是因为别人比它们烂。”苏韵叹了一口气，“我也是眼看着嘉艺和丽映冲击过TBB的‘老人’，我们能熬得住，是因为我们的家底比他们能熬，所以就熬死了试图冲击新秩序的对手――不过，如果有一日，出现一个比我们能熬的天降强敌，到时我们又要何去何从？”
想到暗中那些消息说是有不少势力对丽映虎视眈眈，方茉娜对苏韵这种居安思危的心态亦是有点无奈和震撼：“我知道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是，你首先要展现出，你拥有变革当前的实力。”
就如同她当年一样，从低做起积累说话的资本，然后再慢慢渗透其中，爬上自己理想的高位，和那些人对抗。
“你最近大概也是太累了，休息几日调整一下吧，出去玩玩、散散心可能会好一点……”方茉娜教育完，看着苏韵若有所思的神情，最后还是放柔了目光，“你最近有心关注这些，那么就去泰国玩玩吧，你的朋友张榷嵘月底在曼谷那边开演唱会，正好还能顺路去看看。”
听方茉娜给了最近相关消息的指引，苏韵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这就是苏韵能在百忙之中“出国散心”的原因，只是没想到，陈柏杨这个最近也是忙得团团转的大忙人，也艰难地挤出了几日假期，去捧老友的场。
不过，能在曼谷这边开单人演唱会而且还是一连三日每日两场，也算是实力加运气才能奠定的厚积薄发了：本来张榷嵘之前就熬了几年又比较自强不息的，再加上之前卖掉的电影和电视剧在东南亚也积攒了不少粉丝，然后今年5月时出的专辑《风继续吹》在本土和外地都小爆了一阵，因此种种因素相加累积，就被他那个相当得力的经纪人寻到机会，联系上这边也谈判好，联合打造了这次到曼谷开演唱会的机会。
据说为了这次演唱会，本身就是读纺织专业的张榷嵘还自己动手做了一套亮闪闪的“歌衫”。
所谓“歌衫”就是圈子里的俗称，其实就是上台时的表演服，因为这个一般用在演唱会上唱歌所用，所以就流传开了这个俗称，以和戏剧的表演服区分。
作为他好兄弟、早在香江红馆开过演唱会的陈柏杨，也给了他不少关于歌衫的意见――这两人对亮闪闪表演服的爱好简直是臭味相投。
为了帮张榷嵘弄他那件去曼谷登台的歌衫，这俩还偷偷摸摸地跑去女人街抱回了一堆水钻，回家里大包小包地拆解大颗小颗地挑选，然后再熬了几个通宵手工弄到衣服上，以至于那几天两人都总是因为精神萎靡而被各自的导演和经纪人合力输出……
“裁缝不明白我们想要的那种效果，而且时间又紧，只能我们自己上了……”面对苏韵看傻子般的目光，陈柏杨一脸委屈地解释道。
“行吧，知道你们好兄弟了。”苏韵摆摆手：但愿一会你听完他唱你的歌之后，还能保持这份兄弟情。
一路有说有笑地下机坐车到了文华酒店，两人验票之后就早早进了场，坐到了前排稍微偏僻的位置等待着。
张榷嵘的经纪人做得实在是相当称职，前期宣传做得那叫一个到位，演唱会都没开始，就已经有些特别热情的粉丝联手举起了灯牌欢呼，一簇两簇的散落在四周，看起来甚是热闹。
“他看到粉丝那么热情，一定会好开心的！”陈柏杨看着这些人的热情，很是为老友开心：张榷嵘熬了这么久开始有了点成绩，正是特别需要粉丝热情表达爱意的时候，能大大地提高当事人的自信心。
他第一次开演唱会的时候，那种不安、忐忑的心理，也是被热情支持的歌迷所感染所鼓励，才会陆陆续续变得自信，也敢于继续开演唱会。
苏韵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现在香江那些粉丝表达爱意的方式还算含蓄，他是真的不知道当“热情”过了头的时候，到底会是怎么可怕的一个场面。
很快，苏韵所担忧的现象就出现了：张榷嵘才出场和台下的人打了几个招呼，就被热情得太过分的泰国粉丝你拉我拽地玩弄成了一个在台上苦苦坚持不倒的不倒翁……
更有甚者，还趁着场地的昏暗冲上台强吻强抱的、或者伸长了咸猪手想去扒他的衣服裤子的，整个现场就宛如唐僧落进了盘丝洞一般群魔乱舞……
眼看旁边的陈柏杨好几次想冲上台帮忙、但最后都是怕影响节目效果而竭力按捺住自己，苏韵便只得也伸出手按住了他：“冷静点，他能应付得来的。”
陈柏杨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时候，也是差不多到了张榷嵘唱《偏偏喜欢你》的时间。
于是他就用一种鼓励和支持的目光看向了台上。
“愁绪挥不去它亦散不去……”然而，也不知道是被揩油揩出了心理阴影导致过分紧张，抑或是准备演唱的曲目太多以至于一时忘词，张榷嵘开口第一句就唱错了歌词。
苏韵带着笑意看向之前一脸坚定地表示“他肯定一个字都不会唱错”的陈柏杨――好家伙，那么昏暗的环境，都还是能看得见他的脸渐渐泛起了绿色。
然而打击这玩意向来都是接二连三，本来还强撑着认为老友只是唱错一句的陈柏杨，在坚持着听完了整首歌之后，当场就掏出了写了一下午的小笔记本撕了一页。
苏韵也是捂脸：一首歌的词就唱对了三句半，难怪张榷嵘后来再怎么“控诉”陈柏杨，陈柏杨都还是没有给他写歌……
陈柏杨撕完纸似乎也消了点气，也没等演唱会结束，趁着张榷嵘不注意这边时，起身就要往外走。
看他状况不对，苏韵赶紧也站起来追出去，他却是越叫越走，越走越快，三步并作两步地随着人流溜进了电梯。
“丹尼！”苏韵赶紧开口叫他，手也是搭到了他的肩上，想要阻止他离开。
“啊？丹尼在哪里？在这里――丹尼！拍个照吧！”想不到一声叫喊之下，居然还有回声，苏韵有些愕然地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女孩举起照相机对着这边，拍了闻声看向镜头还下意识露出微笑的陈柏杨一张照片。
“是我的粉丝，不是狗仔。”电梯门关闭的时候，陈柏杨悄悄和苏韵说了一句，“我看到她穿着紫色T恤，还印着我的英文名。”
陈柏杨特别钟爱紫色，所以支持他的粉丝大多都是穿紫色T恤应援是香江人尽皆知的事情，只是想不到在这时候居然会在外国碰到。
苏韵点点头，也并没有在意。
不过，在后世对苏韵真正CP争论不已的某个粉丝论坛板块“追丝码迹”上，这一张由路过的陈柏杨粉丝顺手PO出来的老照片，却是引起了一番论坛内的日常掐CP风波。
毕竟“追丝码迹”这四个字就是脱胎自“蛛丝马迹”这个成语，意为在他们这个个堪比福尔摩斯的显微镜精粉丝们的面前，没有什么玛丽苏相关是认不出来的……
“我认得丹尼仔肩膀上的那只手！是玛丽苏的！那个戒指她以前在围脖晒过，是她十八岁的时候阿汤手工做的生日礼物，那个看一眼就能让人落下泪来的丑样子我永远都会记住hhhh”
“他们两个在83年的时候悄悄去曼谷旅游散心？两个人一起吗？紫家女孩表示磕到了！”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是莱斯利的83曼谷演唱会啊，玛丽苏是不是去捧莱斯利的场子的？啊，我要把这个拿到嵘门客栈让大神鉴定……”
“前面的人别在这里瞎哔哔了好吗，玛丽苏都能把阿汤这个丑戒指戴在手上，这难道还不能证明他们是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