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都市小说 > 香江旧事 > 第177章 传奇诞生之初
  听苏韵话里似乎有些不赞同的意思,赵励明急忙补充解释道:“香江人多地少这个问题是众所周知的,但那些上层人士死死握住了土地的开发权,以至于本来就人多地少的问题之上,还增添了许许多多的限制。”
  “明明有那么多的土地,但就是拿着‘环境保护’这块皮来遮掩住对普通人敲骨吸髓的獠牙,一次次的土地开发申请全部被他们联合打回,然后就继续炒楼,弄得有屋没人住,有人没屋住……”赵励明说到这里,眼角都有些泛红了,“你可能不知道,除了政府提供的公共屋,其实还有很多人,都是住在那些老式唐楼分隔开来的‘ǚ俊、甚至是像大一点的狗笼的‘笼屋’里面住着的。”
  “那些ǚ浚就是黑心包租公包租婆将一间本来正常大小的房屋,自行加砌一些墙或者干脆就用布帘隔开,这样就可以当成几间房来出租,赚更多的钱;至于‘笼屋’的话,那就更是毫无底线了――你能想象吗,一间大屋里面,放着几十个乃至几百个层层叠叠起来的大铁笼,笼里面放置点床铺,这样就算是一个‘屋子’出租给穷苦大众住,用这些穷人的血汗钱来养肥他们……”
  “虽然我这几年都在外边跑,但是我也是出身屋,并且也有不少认识的底层人士。”苏韵叹了一口气,“我明白你想说什么,所以才会不同意你的想法。”
  “为什么?”赵励明有些不服气地问。
  苏韵看着他,摇了摇头:“你有这样怜悯底层人士的心思是好事,但是首先不说那边的政策还未稳定,时紧时松,时时在变;就最关键的一点――你家里人会同意你搞房地产事业吗?”
  “退一万步说,你成功说服了你家里人让你搞房地产,但是你想搞的房地产却不是那些资本家想搞的房地产,反而是几乎站到了他们的对立面……”
  “但是新加坡那边成功了,并且是非常的成功!”赵励明一副据理力争的模样。
  “我当然知道新加坡那边成功了,而且还是作为成功的典范闻名世界,让其他地方都派人去学习。”苏韵丝毫没有因赵励明的坚持而退让,“但是新加坡之所以会成功的原因,归根结底,原因是什么呢?”
  “你我都明白,是因为政府和政策的支持,用绝对的权力来压制住资本的野心。”
  “而即使是如此,新加坡那边也依然不止有着造福广大人民群众的‘居者有其屋’计划,而是同时也仍然有着可供买卖的私宅类型商品房。”
  “你看,就连新加坡那边都无法完全制止资本家联合起来之后对广大人民的压榨作为,你一个空有热血和梦想的有钱人,能对抗得住所有想要依靠房地产这个行业让身家翻倍的其它发展商吗?”
  “而房地产的超级暴利,向来不止是能让他们身家翻倍,十倍、几十倍乃至几百倍都是有可能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面对一颗阻在他们面前的小石子,他们甚至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直接就将这颗小石子踩扁成碎末……”
  赵励明沉默了下来。
  他当然知道以自己一人之力,是无法抗衡那些想要靠房地产赚钱的发展商和资本家,但至少,他努力去做的话,能救出一点被“房屋”这二字大山欺压得无法喘气的人……
  从“楼花”制度到分期贷款政策,看似是让没有攒足资产的底层人士拥有了“先使(用)未来钱”去买楼买屋的优待,让他们能提前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但事实上,认真地去计算一下,那些贷款的利息必要比高利贷都可怕。
  而当一个人被房屋贷款束缚住,成为一名房奴之后,这个人所有的创造力和冒险精神,就都会被房贷所压制,然后无情地拖垮。
  按照这样发展下去,穷的越穷,富的越富,阶层跨越难如登天……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就像当初提出“居者有其屋”计划的李先生所说,新加坡没有深厚的历史文化沉积,不可能像某些历史悠久的大国一样拥有让人民铭刻于心的归属感;所以,如果平民没有自己的房子,等国家有难时,拼命保护国家的人迟早都会得出一个结论――他们这些穷人的孩子打仗流血,只不过是为了保护有钱人的财产。
  虽然这位李先生治理新加坡时,依然存在一个政治家固有的缺点,但从他的计划使得新加坡近九成的居民都拥有其安居之所、并且让新加坡成为世界住房拥有率最高的国家这一点上,他就值得一句赞颂。
  位于底层的人,他们的要求真的不多也不高,甚至仅仅只是有瓦遮头、能吃饱饭就已经满足――但偏偏,那些拥有着太多资产的人依然不满足,依然要把他们的享乐建立在他人的苦难之上。
  年少之时因为是住在新加坡被伯父养大,赵励明曾经见过那些一排一排、一栋一栋组合而成的组屋群,远远望去,像是一个个四方的小天地被走廊相连,然后形成一个个小型社区,楼上住着各家住户,楼下是各种各样的商铺,偶尔会有一些老人摆起小摊档贩卖自己用花盆种的蔬果,乱糟糟又热腾腾的富有人间烟火的气息。
  曾经香江的公共屋计划出来,他也是高兴的:香江的情况比新加坡好不了多少,再加上大量逃港人士因为抵垒政策而使得在港人口大幅度逐年增长,这千千万万的人,就是需要一个“家”。
  不需要很豪华很大,只是需要一个能让他们栖身在这个地区的“家”而已。
  但当他继续深入去了解之时,却发现屋制度里面的种种限制,从身份的限制到家庭收入的限制,都很是强硬地劝退了一大批望穿秋水只为拥有一间房子居住的人。
  “其实,抵制土地开发申请的,除了那些开发商和资本家,还有那些辛辛苦苦攒到钱买了屋的人。”苏韵忽然道。
  “为什么?”赵励明瞪大了眼睛:一旦申请成功开发了更多的土地,这样就能盖起更多的楼房,到时房价自然也就下来了,这样对很艰难才能攒到钱买房的人,不是有好处的吗?
  “正是因为申请成功开发更多土地盖房,然后房价随之下跌――这样他们很艰难才攒够钱买到手的楼房也瞬间跌价,同时就会致使他们的资产减少。”苏韵盯着他的眼睛,“换做是你,你愿意么?”
  “人大多数都是自私的,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恶性循环。”苏韵叹了一声,“一方面骂着房价高涨,一方面却又不愿意它有所下落。”
  “所以,你是来劝告我不要太过天真,想太多么?”听到苏韵说出这种他这类人难以接触到的内幕,赵励明自嘲地笑了一下。
  他不求能如新加坡一样做到人人有屋住,只是只要能让一些人获得喘一口气的时间罢了。
  但如果就连与其利益切身相关的人都背叛了这条路,那他继续放弃一切往这条路走,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在赵励明开始有些心灰意冷的时候,一个同样满布红色的回乡证,被苏韵推到了他面前。
  “不,我正是对你的梦想很有兴趣,所以才会告诉你这条路很艰难。”苏韵说着,把自己的回乡证推过去,“但这条路再怎么艰难,也总会有着想要走这路的人。”
  “我也曾经想过在这个追逐利益的时代逆流而行,但我至今仍未拥有足够的资本,因此无法实现这个梦想。”比起怀抱梦想的赵励明,其实苏韵这种来自后世的社畜打工人才是畸形房地产行业发展起来之后的最终受害者。
  有着这样惨痛的记忆作为基础,她早在数年前,就想过要在积累资产后,趁着发展的时机,在无良地产商的围剿和掠夺之下购入一批土地,能让一些人在高压之下喘一口气。
  但这需要极其强大的资本和心理,方可在他人从中获取暴利之时克制住自己,不让屠龙勇士最终受不住诱惑,同样化身恶龙为祸人间。
  因此,如果能有赵励明这种本来就是一方巨佬继承人的人在前面帮忙开路,她再踏上这条路时,就会变得容易很多。
  而赵氏对慈善事业的贡献在后世也是有目共睹的,那一栋栋的教学楼和一次次的捐款,可以让她在很大程度上不需要担心合作者的叛变。
  而目前她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尽最大努力去帮赵励明打开这一条路。
  “想要建立起这样逆流而上的小舟,你需要的不止是加强自身的资本,更需要与你同行的合作者。”苏韵沉着声音道,“我在内陆那边还算有点路子,可以让你以港商的身份北上去做‘投资观察参考’。”
  “虽然现在不是能让你直接开始实现梦想的时候,但至少,我们合作之后,能抢占一部分先机,不让那些嗜血的豺狼蚕食所有的一切。”
  “你愿意帮我?”赵励明暗自心算一下,“但是以你的资产来说……”
  要不是知道他就是这样的性格,苏韵都要被他这种无意识的嘲讽气走了:“不是现在,最起码,你得给我至少五年的时间积累资本。”
  “对不起。”赵励明反应过来自己的失礼,先是和苏韵认真地道了一个歉,接着又是十分诚恳但又相当气人地帮苏韵分析起来,“你这几年都努力拍戏赚钱积累资本吗?不是我打击你,而是事实如此――即使你部部戏都能赚钱,其回报的收益一来拉得太长,二来电影产业的利润也是很难比得上实业的暴利……”
  “娱乐业是我的兴趣,高新科技实业才是我赚钱的资本和依据。”苏韵敲了一下桌子,示意赵励明闭上他那张虽然是真心说实话但却总是能气到人的嘴。
  等赵励明听话地闭嘴并且作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后,苏韵这才自信地一笑:“等着吧,年底,我在美国投资的电脑公司就要上市了。”
  但凡是对这方面历史有点了解的人,大概都很难不记住1980年12月12日这一个“双十二”。
  1980年12月12日,苹果公司公开招股上市。
  在不到一个小时之内,460万股全被抢购一空,当日收市之后,苹果公司的高层瞬间在一天之内产生出了4名亿万富翁和40名以上的百万富翁,而其后缀的单位则是“美元”。
  苏韵之前在所有人都觉得她脑子有坑的情况下花大钱投资进去掺了一脚,大概这个亿万富翁诞生的最快记录里面的数字,是要变成“5”了。
  这就是实业的可怕:她这些年东挖西挖努力不断,都只是达到了千万富翁的级别;而公司上市实行股票交易之后,她就能在一天之内,将身家翻成亿万级。
  听到苏韵这个预测,赵励明那一句“你真是胆大包天”的惊叹却迟迟未能说出口来。
  高新科技的可怕之处他是不懂的,所以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电脑公司能吸引如此庞大的资金,但苏韵这个自信的模样,他却是曾经在古老得泛黄的旧照片里见过。
  那是他还在新加坡的伯父家里住着时,所看到的赵氏上一代八个兄弟姐妹的合照。
  那些照片里的人的目光,正如苏韵此时一样。
  而照片里的人的结局,则是排除万难,各自成功地成为了南洋等地以及香江这边的一方大佬。
  而他的父亲赵日赋,更是成为了香江影视界的一个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