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其他小说 > 陈仇余恨 > 第四章偶遇才子
  建州历来繁华极盛,当年独孤驰骋洗劫了足足三次,方才致使这座千年古都化为了一片废墟。如今的建州虽是已经完成重建工程,然而富商巨贾的流逝却是不可磨灭的损失,而南都永州的富饶却是用建州的鲜血浇灌的,说来倒也可笑。
  
  
  一旁的陈玹歌心事重重,走马观花似地浏览。另一旁的香椿倒是兴趣盎然,左瞟右望,好似雀鸟出笼,只是有主子在旁,也不敢肆意妄为,留了几度分寸。
  
  
  “公子,这小人表演倒是可爱。”
  
  
  “公子,此处的糖葫芦看着色泽艳丽,想必……”
  
  
  “买两串罢。”陈玹歌应答道。
  
  
  “公子,那幅画可真应景,写的诗也真好,不用那些典故堆砌,读起来清新自然,别有一番韵味,只是这乡野居士我竟是闻所未闻。”
  
  
  “哦,什字画能入了你的眼。”陈玹歌走到摊子前看去,只见上面画着一副月夜江秋泛舟图。右边提了一首小诗,如下:
  
  
  江上秋风起,愁人何处归。
  
  
  相思如水深,泪堪满眼泥。
  
  
  情似红叶落,念随白云飞。
  
  
  山川无尽处,愿与君同归。
  
  
  愿君心如月,皎洁照我辉。
  
  
  相随街市夜,不离不弃违。
  
  
  “这画倒是不错,难为你了,李浦是个野人,不拘泥于格式,主张诗能直抒胸臆即可,所谓市井小人皆可吟诗诵词。只是难免被些所谓的正派诗人排挤,你不识得倒也正常。不过他这首《江秋》化用了不少典故,只是隐而不晦。”陈玹歌和一旁的春解释道。
  
  
  “公子,你且讲讲,可好?”春在一旁撒娇卖萌。
  
  
  “你且看,‘江上秋风起’,套的是浔阳江上秋风起。‘泪堪满眼泥’套的是‘满目尘埃泪染襟’……”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陈玹歌咳出几小口鲜血,惊得香椿连忙掏出随身携带的丝绢替主子擦拭嘴角。
  
  
  “这位公子,可有大恙?我这有化瘀丸,”一位衣角翩翩的俊俏公子踏屣过来,纤细的左手随着话语递出一颗红色药丸。
  
  
  见陈玹歌没有伸手要接的意思,这公子哥连忙解释,“我看这位公子能识李浦,与我志趣相投,所以才有此意,万般不会有歹心。”
  
  
  “既如此,那就多谢了。”陈玹歌应答后,香椿接过药丸,拿出一个元凤羽鸣的扁壶,倒水服侍陈玹歌饮下。
  
  
  “多谢兄台,敢问公子名讳。”陈玹歌抱手敬礼,作平揖。
  
  
  对方面露苦涩,抬手回礼,作上揖,“太原寒士,余㲿,现领闲职。”
  
  
  “广陵陈氏,陈玹歌,尚未入官,不仕。”想必这位郎君因为不入仕而面露难色,正常而言,介绍自己,要附带家世、官职。所以也会重提“不仕”,以聊表歉意。
  
  
  “我看陈公子家学经书儒典、永康太乐,没想到也会了解李浦这些山野村夫。”永康、太乐分别是不同皇帝的年号,对应时间内的文人分别提出文需敷藻、隶事、裁对、调声,和诗的四声八病。
  
  
  “余郎君可是抬举在下了,我不过粗略读过四书五经,看过几本诗词歌赋。所谓家学,不过是后人的奉承话语,就算论及我辈,也才三代,何来家学之说?至于李浦,则只是在偶然翻阅间杂闻罢了。”陈玹歌又是一番谦辞。
  
  
  余㲿权当他是谦虚,也不多问,脑门一拍,“哎呦,我怎忘了这事。鄙人方加冠,不知陈公子年方几何?”
  
  
  “回哥哥一句,足下年满十六,还未加冠。不知可否容在下高攀,唤一句大哥。”陈玹歌彼时对这位郎君可谓志趣相投,加上刚才又出手相助,颇有好感。(前文所言十五乃真实年龄,十六为虚岁)
  
  
  “你这话说得,该是我高攀了。”余㲿语毕,又声情并茂地喊了一句“贤弟。”
  
  
  “诶,大哥。”陈玹歌双手紧握余㲿,双目流转,饱含温情。
  
  
  他又转身看看摊铺上的其他字画,余者不尽如意,付了几文银钱便买下来这幅月夜江秋泛舟图。
  
  
  三人逛了些许脚程后,香椿不解地问道:“公子,为何不多看看其他物件?他这摊位都能卖出这幅图,未必没有其他宝物。”
  
  
  陈玹歌哂笑,“这摊主把此物挂在角落,便已经知道其非真正懂物之人,不过偶然得之。”
  
  
  世人为功名利禄学官阁,习正体,对余者一屑不顾,嗤之以鼻,唯有少数豁达之人能赏识。
  
  
  很多年后,李浦的名字被刻进天下学子奉为瑰宝的诗集中,他们又像当年这般趋名附利,捧著李浦的集子高呼“清新自然”。
  
  
  他又向一旁的余㲿问道:“大哥,话说今日由北入南,所为何事。”
  
  
  余㲿也是毫不避讳,“奉令求盟,共约攻岐。”
  
  
  “此言当真?”陈玹歌目光闪烁,无论是先前的封启君,还是之前的父亲,亦或是刚才的余㲿,都论证了这事的真实性。一步更胜一步,语不惊人死不休。
  
  
  他敏锐地嗅到,天下将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这偏安一隅的和平怕将要打破了。只是黎民流离失所、生灵屠戮殆尽的森罗景象恐怕又要复现了。
  
  
  香椿识趣地去周边店铺闲逛,“我去天仙阁看看。”
  
  
  余㲿见面前之人一愣,遂问道:“可是疑惑为何永州驿站早已接待使者?
  
  
  “正是,还请大哥解惑。”
  
  
  余㲿把陈玹歌拉到一旁的巷子,附耳细语,“那是障眼法,他们那一支是大宗正——晟卫出面,签订的条约也是掩人耳目。我们这一支由晟骁的胞弟——晟将率领,刚才说的攻岐也是假的,真正目的是晋国。”
  
  
  陈玹歌暗自忖思,好一招瞒天过海,自己本不愿深陷政治漩涡,如今只怕是早已沦陷。
  
  
  他又摇头叹道:“我们相识不到半个时辰,就推心置腹,你就不怕我泄露出去?”
  
  
  余㲿只是轻笑,“久闻陈家儿郎遵节守礼,你又唤我一句‘大哥’,我不负卿,料卿定不负我。”
  
  
  余㲿拍了拍陈玹歌的肩膀,整一整陈玹歌的衣袖。“好了,不要多疑了。我这辈子,宁负天下人,不负广陵卿。”语毕掏出一瓶药丸,强塞到陈玹歌手上,“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你身子骨本来就弱,少逛逛,染了风寒就不好了。你自己保重。”
  
  
  余㲿随机转身离巷,陈玹歌喊道:“我们还会再见吗?”
  
  
  “我在广陵等你。”
  
  
  “我在太原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