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秀红没带粮食,走了一路也累了,大家伙都提防着她,她见了就对自己儿子道:
  “你们几个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找吃的?”
  马显军和马显富最懒,闻言就不耐烦道:“娘,你是后娘还是亲娘啊?这人生地不熟的,你是想让你儿子去送死啊?”
  “送死?”吴秀红当场就炸了,一屁股坐地上双手拍大腿,“老娘这是造了八辈子的孽,才生了你们兄弟三个,要说送死,你们赌钱的时候才是让全家人去死呢!”
  她又哭又嚎,声音恐怕三里地外都能听见。
  大家眼观鼻鼻观心,纷纷装作听不见,就看他们一家子表演。
  马家的儿子没良心,对自己赌钱输光银子的事情丝毫不后悔,还振振有词道:
  “城里的粮食那么贵!那点银子购买什么东西?我们不过是看着银子太少,想着能不能多挣点!”
  村民们一听这话,都对马家三兄弟刷新了认知。
  同时看着自己的孩子,也觉得比以前顺眼多了。
  好歹不会乱去赌钱。
  吴秀红当然不甘心接受这个说法,她肚子饿啊,当即还要大吵大闹,村长却不耐烦了。
  “都给我闭嘴!”村长厉声喝道,“还能不能安静了?马大贵,你能不能管好你媳妇了?让个女人骑你头上作威作福,是不是个男人了!”
  马大贵自从到了大队伍以来就一声不吭,此刻被村长这么下脸子,自觉十分丢脸。
  他面色涨的通红,对无理取闹的吴秀红斥道:“够了!”
  吴秀红不依不饶,“什么够了?我吃到粮食了吗?我吃到粮食了嘛?你看看你养的好儿子!咱一家子这是要饿死啊!这些人也见死不救,咱一家子饿死算了!”
  她越说越带劲,甚至指着鼻子骂马大贵。
  季苗苗看的心里窝火。
  马大贵当真是个怂包,这种情况下也屁都不放一个。
  吴秀红搞半天闹这么一场,骂一家子人是假,想让大家资助她才是真。
  说了半天,话题又绕到了大家见死不救上面。
  可大家都是救命粮食,怎么可能分给他们?
  再说了,他们现在逃难抢占先机,不要说没有粮食吃,就是路上扒树皮,也有足够的树皮等他们一家子扒来吃!
  哪像当时他们逃荒,路上的树皮都被扒完了。
  吴秀红分明贪得无厌,想占大家的粮食呢。
  季老太这时候站出来,她和季苗苗不愧是祖孙,这点倒是想到一块去了:
  “没粮食吃?没粮食吃也是你这个女人不会操持!路上那么多树皮可以扒,扒树皮吃又咋了?咋的?一点银钱不花,就惦记着大家的东西?”
  “咱们大家的东西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当时我们在家忙着粮食的时候你在干嘛?识趣点就快去扒树皮吃!”
  周围人也附和:
  “就是啊!不花一点银子就想吃粮食?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他们家德行历来如此,咱们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只是今后可要长个记性,路上的东西多的是,他们想找吃的哪里找不到,咱还是把自己家里人的嘴顾好了才是。”
  村长也在季老太的话下反应过来,见吴秀红神色不服,呵斥道:
  “没粮食就吃树皮!咱们这是逃难,你要是再无理取闹,休怪我不顾念同村之情,把你们一家子赶出去自生自灭!”
  他们一家没有任何逃难的经验,只能跟着大部队,方有一线生机。
  若真的在路上被赶出去,恐怕十之八九都要折损在这场逃难里。
  吴秀红脸上终于露出忌惮的神色,嗫嚅了两下,到底没说什么了。
  马大贵则是神色惶恐,忙带着三个儿子去周边刮树皮了。
  吴秀红倒是没去,在原地坐着没说话,却是神色阴沉,眼神直直的看着地面,心里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坏事儿。
  季苗苗所在的牛车,窗户正对着她。见吴秀红这副模样,心里头升起浓浓的忌惮。
  只怕吴秀红没憋着什么好事,这次自己奶奶又出口训斥了她,可要防着这人做什么坏事才行!
  他们在这里没停顿多久,用过午饭,在周边小河里打上水就再次启程。
  季家水壶被放在马车里,季苗苗偷偷从商城里拿出一些红糖放进水壶里。
  她现在长大了一些,也可以触碰这些东西了,路上大家身体耗损严重,补充点糖分也是好的。
  等多走几天,她还会从空间里拿出一些奶粉灌在里面,奶粉的营养价值高,大家喝了身体也能好一些。
  所以这一天季家人轮流上车喝水的时候,都觉得杯子里的水很甜。
  季老太可是人精一个,红糖水这东西,她一喝就心里清楚。
  不着痕迹的多喝了几口,又看了看旁边乖乖巧巧看着她喝水的季苗苗,心里头就清楚了。
  当下心里就感慨万千。
  自己这小孙女当真是个心疼家里人的,之前还是婴儿时候就心疼家里人,现在长大些了,这些方方面面的小事都妥贴周到。
  她摸了摸孙女的头,又让几个孙子封喝了剩下的水,问他们:
  “你们几个饿不饿?”
  他们才吃了东西不久,又不需要走路,哪里会饿?
  所以都老老实实的摇头回答不饿。
  “饿了就吃点东西,但是不能吃多了,咱还不知道多久能到呢。”
  苦谁不能苦孩子,家里储蓄的粮食算是挺多,季老太也不拘着孩子。
  大家都点点头。
  季老太说完就又下车去了,路上走走停停,到了晚间快黑了,村长看着两条交叉路口询问季梁清,
  “梁清啊,我们现在应该去哪条道上?”
  季梁清对路线很熟,之前村长也略有耳闻,所以这次也想请教他。
  万一走错了地方,走到不能接纳他们逃民的地方,他们走这些路岂不白干?
  季梁清却看了看天色道:
  “村长,现在时辰不早,依我看咱们还是从这边小路上山去避躲一番,马上就要过夜了,在官道上过夜可一点都不安全。”
  他这话倒也有几分依据,村长点头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