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混元气》向《七玄剑气》的转换是法力结构上的改变。
  类似于石墨和钻石,虽同样是碳单质,但原子排列方式的不同,造成了表现属性上的巨大差异。
  那么引气破境筑基,就属于对法力旋涡的压缩和扩张,类似于膨胀再收缩的过程。
  最终的结果是会得到更精纯的法力,更广阔的识海空间,更精纯的神魂念力,以及对整个肌体的洗涤冲刷,从而拥有近乎最健康的体魄,寿至凡人极限,百五十岁。
  请注意,健康和强大其实是两个概念,就和强壮不代表着寿元悠长一样。
  当然,这种剧烈的改变过程也很危险。
  修士筑基,等同于峭壁攀岩,不进则退,基本上就没有第二次机会。
  也就是说当莫成君点燃了体内的法力旋涡,无形的火焰燃烧遍识海时,他就再也没了退路。
  但他需要退路吗?
  人生,总有些事,值得用命去拼!
  ……
  夜晚,残月高悬。
  藏法楼后山,巴府,庭院中。
  不知从何时起,巴陵儿也学着莫成君,与庭院中移栽了一颗大树。
  树下安放一茶几,一躺椅,时不时的就躺在上面,
  或享受午后阳光,熏熏然入睡。
  或于夜晚,观星河灿烂。
  只是,今天,巴陵儿显得有些反常,他时而在庭院中来回踱步,时而坐在躺椅上饮一口茶,时而向远方眺望,时而想迈步出门,却又在门口时停下脚步。
  整个人仿佛沉浸在某种焦躁之中,静不下心来。
  这对一位筑基境的剑修而言,也算是少有的情况了。
  踏踏踏!
  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他回头,就见自己的妻子缓步而来。
  岁月似乎都没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迹,反而是身姿越发丰盈,已是完成了少女到少妇的转变。
  巴陵儿问了句:“蕊儿睡了?”
  赵如兰脚步轻快,走到近前,柔声道:“已经睡了!”
  顿了顿,她似乎又想开口,但话到嘴边,微微犹豫,却又咽了下去。
  只是,巴陵儿何等敏锐,他微微侧头,看着自己的妻子,道:“如兰,你似有什么话说?”
  赵如兰:“没什么!”
  巴陵儿摆摆手,道:“其实有,你的想法我也知道,虽然莫兄弟算是你我的媒人。
  可你,总觉得我看他太重,完全没必要。
  你也不相信我这兄弟能破四十大限,成就筑基?
  是,也不是?”
  了解你的终归还是你的枕边人,巴陵儿和赵如兰也确实是相恋相知。
  这事儿,赵如兰从没提过一句,巴陵儿却已经心有所感。
  同样的,巴陵儿之前从未做过解释,赵如兰也从没有过追问。
  只是,今天,巴陵儿总想说些什么:“我知道,藏法楼有很多人觉得他就是个幸运儿,背后没少说他坏话。
  我也知道,你对我让蕊儿认他做干爹,是有些意见。
  我也得承认,最初和他相交时,我带着几分功利,也有几分探究之心。
  可越是接触的多了,了解的深入,我越发觉得。
  我这个兄弟啊,绝非是等闲人!
  他只是不在乎世人的眼光,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视外界的风风雨雨,权势名利为无物罢了。
  可若只是如此,你们就觉得他好欺负,那就错了。
  那就是一头沉睡的真龙,谁招惹他,谁就得承受他的怒火。”
  赵如兰也是有些愣怔的,她从没想过巴陵儿对莫成君的评价这般高。
  哪怕巴陵儿说的如此严肃,她依旧好似不敢置信般的道:“你和我认识的是同一个莫成君?”
  巴陵儿笑了笑,他突然歪着脑袋说了句:“这么说吧,如果有一天我出了任务没能回来,不要去找那些和我称兄道弟的好友,更不要去拜访那几位师叔师伯。
  第一时间找他好了。”
  “找他,有用?”
  “放心,如果那时我还活着,他一定会将我带回来。
  如果我死了,那他……”
  说到这里,巴陵儿的眼中仿佛又闪现出某些景象。
  那是很多年前的一天,那时的莫成君还只是刚刚进藏法楼没多久的外门弟子。
  那一天,他们找了个荒山,只见对方一挥手,就有无数火鸦从天而降,将五百米外的大地硬生生的给掀了过来。
  那时,他才引气三重天。
  鬼使神差的,赵如兰跟了一句:“那他会怎么做?”
  巴陵儿奇异的看了她一眼:“会死很多人,更会有很多人要给我陪葬!”
  赵如兰也是反应过来了,她连忙道:“我呸呸呸呸,你说的这都是什么鬼话!
  什么死不死的,我也是被你绕的昏了头了。”
  说着,赵如兰还揪着巴陵儿的耳朵,说:“怎么?你就这么想丢下我们娘俩?”
  巴陵儿赶忙弯腰:“这不是话赶话说到这里了,我怎么舍得你,又怎么舍得我可爱的蕊儿。”
  一番哄闹,倒是冲淡了之前的紧张气氛。
  ……
  此时,四季峰头。
  若离仙子再次走进竹屋,就见自己的师父端坐在一方圆桌后,双眸微闭,有一柄飞剑横与膝前。
  圆桌上有两盏新茶,茶香袅袅,弥漫四周。
  “来了?”四季剑尊未睁眼,只是淡淡开口:
  “是的,老师。”
  女剑尊又问:“他已经开始闭关突破了?”
  “对!”
  女剑尊似有些奇怪,睁眼,看着自己的徒弟,问:“你似乎有些不开心?”
  “不,没什么。”若离仙子立刻反驳:
  “我知道了,他突破之前找了很多人,基本上和他相熟的,都见了。
  唯独没来找你?”女剑尊似笑非笑的开口:
  若离仙子一如既往的冰冷:“我需要吗?”
  “似乎不需要,但你就是不开心。”
  “我没有不开心!”
  “你的不开心都写到脸上了?”
  “我带着面纱呢?您看的见?”
  四季剑尊摇了摇头,有些失笑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
  那小子确实是个天才,其他的都不看,就这修炼速度,也就六七年吧,他能到引气十二重圆满,也是很不错了。
  我们,就预祝他能筑基功成吧!”
  “呵呵,成与不成,与我何干?”
  “你啊你!”四季剑尊也是摇头无语了:
  ……
  夜,云间城,茶树巷,私塾内。
  老夫子依旧是那般的苍老,那般的摇摇欲坠,那般好似睡着,第二天就醒不过来的模样。
  但他保持这状态已经很多年了,很多很多年了。
  此时,那布满檀香的书屋内,他与一张躺椅上,信手翻阅着一本书。
  书籍很新,和这满屋的古旧半点不搭,但老人看的却是津津有味,似乎在品尝着什么绝世美味。
  “换血之秘,在于洗髓!”
  “这理论有些意思,居然不是在血液上下功夫,而是生产血液的器官上。
  骨髓,骨髓,髓生,则血新!”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道理,宁疯子,居然困了你一辈子,到死都没搞明白。
  哈哈,原来你小子也有知见障!”
  “气者,人体内的生物电?”
  “生物电?生物电!这起的什么破名字?一点诗意都无,也别说跟我学了那么久。”
  “不过,这理论还真有意思,人体内的细微闪电,居然就是通常所说的‘气’吗?”
  “这有什么根据吗?还是就是瞎猜?”
  无论如何,当老人翻完最后一页,将书合上,封面露出的四个大字,正是——《希望密录》。
  轻抚着书籍,老夫子那苍老的目光中多了几许惊叹,几许感慨,又有几许欣慰。
  “疯子,宁疯子,你的那本密录,我没给错人。
  你曾经未曾达成的目标,我也将亲眼所见。
  你看看,确实如你所说,一切都在向前,一切曾经不可能的,现在都成了可能。”
  “所谓奇迹,只是等待创造它的人而已。”
  “只是可惜,你看不见了,看不见了!”
  ……
  莫家小院,闭关禁地。
  莫成君的体外燃烧起了火焰,那不是真的火焰,但却犹如火焰般向外扩张,自内而外,直到溢满整个密室后又骤然收缩入他的体内。
  这一刻,无形的力量影响下,莫成君漂浮了起来。
  他悬在半空,一股股滂沱法力向外绽放。
  这一刻,莫成君整个人仿佛都通透了,有光自他始,向外扩散,源源不绝。
  这一刻,他好似抑制不住般,陡然发出了惊天长啸。
  那急剧穿透力的声音甚至连禁地都无法阻拦,源源不绝的向外传播,直至数里之外,惊得无数鸟兽乱飞,修士驻足。
  足足盏茶后,莫成君才压抑住这莫名的冲动,他睁眼,站定,缓缓吐气。
  这真的只是很随意的动作,但他的一口气直接凝成了一道气箭,洞穿了十数米开外的墙壁。
  有点点阳光从洞口透入。
  莫成君走到了房门前,打开,任由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只觉得迎来了新生。
  至此,筑基,功成!
  至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