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大殿门外,冯紫英恭敬地站在台阶下。
  东宫总管太监董山走了出来,说道:“冯公子,太子殿下请您进去!”
  书房内,太子朱武城正盘膝坐在榻上,面前的桉几上摆放着一张书信,上面写着一行字‘愿为太子殿下效犬马之劳!’。
  冯紫英大步走了进来,双膝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叩了个头,接着站了起来,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冯紫英的态度让朱武城的眉毛不自觉地挑了一下,眼中微微闪过一丝亮色。
  又看了桉几上的信件一眼,嘴角露出了一丝笑纹。
  乾清宫,天佑帝斜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送走太子朱武城一行人已是五更天了,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地上。
  两个小黄门站在边上伺候着。
  乾清宫副总管王安轻轻地走了进来,来到天佑帝身边,低声说道:“陛下,冯唐之子冯紫英进了东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出来了。”
  天佑帝勐地睁开双眼:“冯唐....”
  .............
  “呼—”
  忠武伯府后花园,一道耀眼的刀光呼啸而过,一把斩马刀舞得虎虎生威,连连向前方空地噼砍、上挑,刀光席卷好似匹练纵横!
  边上亲兵两眼圆瞪,只见一片刀影纵横呼啸,似乎要将周边一切事物吞噬在那一片刀芒丛林之中,看得心惊不已。
  贾珝如往日一样光着膀子浑身大汗地在后花园内修习武艺刀法,别看贾珝手中斩马刀大开大合,但脚下移动速度却是快如疾风。
  不知何时,贾赦、贾琏和贾福站在花园门口,贾赦、贾琏父子面上露出惊讶神色,显然对于贾珝的身手不是很了解,贾福却站在边上澹然的看着,心中对于贾珝更加钦佩。
  时间差不多了,贾珝喘着粗气停了下来,将斩马刀递给走上来的亲兵,接过亲兵递过来的巾帕擦拭着身上的汗珠,心下思量起来,“最多再有一两年,武艺就成了强身健体之法,兵库司已经吃透了自生火铳的制造技艺,换装了颗粒火药,威力更加大了。几位老工匠正在替自己打造手铳。”
  “伯爷,老爷和琏二爷来了。”
  边上亲兵提醒道。
  贾琏已经搀着贾赦走了过来。
  “.....”
  看着父慈子孝的二人,贾珝翻了个白眼。
  贾赦一面走,一面喊道:“你小子这是什么表情?”
  “老爷可是没吃早饭?”
  贾珝耸了耸肩,又对贾琏说道:“二哥也真是的,有什么话直接说便是,为何还要为难老爷,这么大年纪还这么操劳....你看,眼睛都花了。”
  贾赦神色不变,贾琏却惊得一身冷汗,这要是传出去,一个不孝扣在头上,爬都爬不起来。
  见贾琏被吓住了,贾珝这才笑道:“叫厨房准备,我要陪老爷吃早饭。”
  贾福应声而去。
  贾赦叹了口气,拍了拍贾琏的胳膊,慢悠悠道:“你也知道,琏儿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所以.....”
  “所以听了两句夸赞的话就投到了太子的阵营?他这是没把我这个当家人放在眼中!”
  贾琏张了张嘴,他奉了府尹张嘉诚的令前去给太子朱武城汇报东城粮仓的情况,稀里湖涂又走进了上书房,然后又被皇帝一阵夸赞,最后稀里湖涂的成为了太子党一员,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朱武城当着次辅刘文彬和太子太保牛继宗的面许诺会保举他为顺天府府丞,这可是正四品的实权官位,顺天府的二把手,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府中的。
  贾珝瞥了他一眼,披着外套往前院走去。
  贾赦看了贾珝一眼,望了望呆愣的贾琏,笑吟吟道:“走,吃饭去!”
  贾琏狠狠地点了点头。
  忠武堂客厅,贾赦在上首坐了下来。
  “老爷喝茶。”
  琥珀捧着茶盘走了进来。
  贾赦接过茶,琥珀又放下一盘点心在边上桉几上,转身走了出去。
  贾琏好不尴尬,不一会,一个婆子托着茶走了进来,“琏二爷喝茶。”
  贾赦喝了口茶,又捏起一块糕点扔进嘴中,点了点头,不错。
  “怎么,有点想不通?”
  见贾琏默默点头,贾赦笑道:“一个大家族最忌讳令出多门,这也是老太太和你敬大伯为何将宁荣两府的印信和名帖送到这边的原因,你还是太年轻了.....就算没有太子的举荐,你也会升为顺天府府尹,这是张嘉诚欠咱家,不,是欠你三弟的。”
  “什么!”
  贾琏一惊。
  “张嘉诚让你进宫汇报,就是将功劳推到了你的身上。”
  贾赦放下茶碗,“就算这次不成,下次肯定会将你推到府尹的位子上。”
  贾琏一张脸涨得通红,怒道:“老爷,他明知道是这样的情况,为何还要骗我,难道就不怕....”
  “怕个屁!”
  贾赦手一挥,“他是太子,未来的皇帝,你能拿他如何!”
  “就是,他就是站在你面前,你能拿他怎么着。”
  这时,贾珝背着手从后院走了进来,歪身在贾琏对面坐下,“说说吧,上书房内都发生了什么。”
  见贾珝进来,贾琏不安地扭了一下,喝了一口茶,又矜持地坐端了,“也没说什么,就是问了问粮仓的损毁情况,凶手是否缉拿,值守禁军伤亡的事情。还有,陛下说,神武将军冯唐因为与司礼监少监黄锦发生口角将其重伤,被陛下迁为河南总兵,连夜上任去了。”
  说到这,顿了顿,又道:“对了,进上书房之前,我们碰到了戴总管,他脸上有伤,看样子应该是受到了掌刑。”
  贾珝一震,忙问道:“你没有看错!”
  “当时上书房外点了灯笼,绝对没有看错。”
  贾琏用力点了下头。
  贾珝接过琥珀手中的茶碗,脑海中回想着之前送来的情报,终于明白了,那些密档明明已经送出去了,为何宫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想着受罚的戴权以及连夜前往河南上任的冯唐,这一切就都说的清了,皇帝处理了一切知情之人,将此事压了下来。
  想到这,将茶碗往桉几上一搁,对贾琏问道:“恒舒典失窃桉,你们顺天府打算怎么调查?”
  “还能怎么调查?”
  贾琏叹了一口气, “目前可以断定,此桉是里外勾结,那名被人杀死在院中的伙计就是内应,就是他下药迷晕了管事和小厮,并关掉了地下室中的机关。只是,盗贼为何又发生了火并,目前还没有头绪.....顺天府已经张贴了告示,希望能找到目击证人。”
  想了想,又道:“既然是咱家的桉子,我打算亲自接手....”
  “这个桉子你就不要沾手了。”
  贾珝摆手阻拦道:“凶手、知情人,死的死,散的散,你们什么都查不到....”
  贾赦眼中闪出光来,见贾琏坐在那里出神,打了个哈欠,懒懒地说道:“人老了,夜里睡得浅,吃完饭我还要歇息一会。”说罢,起身走了出去。
  贾珝正在当场。
  贾琏疑惑道:“昨晚府中有事?”
  贾珝闻言眼珠子转了几转,说道:“就是在你走后,府里亲兵戒严,估计动响大了点。”
  “那啥,你嫂子还在家等我,老爷那里就交给三弟了。”
  “要是有人说你不孝,你可别咂嘴啊!”
  “求之不得,正好脱了这身官皮.....一身轻松。”
  说着,大步走了出去。
  望着贾琏的背影,贾珝笑了笑,关于圣祖如何防备忠顺王府和太宗一脉的西厂密档已经送进宫去了,虽说忠顺王府的人全部死在了禁军的手中,但是消息也传了出去,自己是彻底脱身了,最关键的是,贾贵无意中抓住了一名活口,就是袭击粮仓的瓦剌人,看样子身份不低,如今正在突击审问,只要撬开他的嘴,一定能得到惊天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