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闪过过去这一个月相处的点点滴滴,娄母一阵心神恍惚,忽然就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撇开性别不说,她不得不承认,白祁确实很适合她那个一天到晚就知道咋咋呼呼的的幼稚儿子。
  白祁虽然比儿子小了几岁,可心思细密周全,举止稳重,巨细无遗地将儿子照顾得很妥帖,儿子经历了那么严重的事故,现在能跑能跳,身上连个疤痕都没有,性格甚至比以前还开朗乐观,完全没有因为车祸留下什么阴影。
  最最关键的是,儿子很听白祁的话,说是百依百顺都不为过,好多以前她和糟老头子怎么劝都不肯改的臭毛病,都给白祁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给治好了。
  而且有了白祁的加入,家里的欢声笑语明显比以前都多了,别说她那个傻儿子,就连以前不怎么苟言笑的糟老头子,现在也经常挂起了笑脸。
  除了那对父子,家里的佣人也都很喜欢白祁,甚至不少人还是他的迷弟迷妹,白神前白神后地叫啊喊的,对着白祁的笑容,比对她这当家女主人还灿烂热情多了。
  想到这里,娄母又开始不爽起来了,轻哼了一声,扬起下巴上楼回了房。
  进了卧室,她在梳妆台前坐下,随手卸掉手腕上过于沉重的玉镯,拉开首饰盒塞进去,无意中看到了里面放的几个发簪。
  她手顿了一下,脑子不觉闪过凌筠潼之前给袁青做的那一箱首饰,心里又开始泛起了酸。
  人就是这样,看上的东西越是得不到,就越是稀罕。
  为了纾解这股子煎熬的情绪,她前段时间特意去了最常去的国风首饰店,高价买下了这几只簪子。
  虽然用的也都是最好的材质,但款式却马虎了点,并不得她的心头好,可这已经是她在店里挑到的最出挑的了,再不将就也没了。
  她手里存了之前从娄丞转发的首饰开箱视频,实在想要的话,倒也不是不能让别人照着做出一模一样的款式,她高傲惯了,不允许自己做出这样偷仿的事。
  何况就算真做出来了,她也没脸带出去,万一让人发现了,她还要不要面子了?
  看着首饰盒里躺着的那几支将就买下的发簪,娄母想得深了,不知不觉就开始幽怨上了。
  同样都是朋友,为什么凌筠潼就能帮袁青准备那么厚重的一份礼,白祁这里就啥都没有呢?
  亏她之前还听说,白祁和凌筠潼是认识很多年的好朋友了,就这厚此薄彼的关系,怕不是什么塑料兄弟情吧?
  因着这股子别扭的情绪,娄母这个晚上没怎么睡好。
  翌日清晨,她和往常一样下楼吃早餐,途中碰见了也要下楼的白祁和娄丞,她撇了撇嘴角,故意当没听到白祁的招呼就直接下了楼。
  眼看他妈像只高傲的母鸡似的在面前路过去,娄丞嘴角抽了抽,拔腿就想追上去理论几句,不过白祁及时拉住了他,冲他摇了摇头,让他别找事。
  娄丞有气无处撒,愤愤道:“我妈这是吃了炸药吧?一大早就给人摆脸色,也不知道是谁招她了!”
  话音刚落,他就听到他爹下楼的声音,随即把可疑的视线望过去,迅速锁定了嫌疑人。
  娄父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没好气地瞪了回去,“看我做什么,我都两天没跟你妈说话了!”
  他不澄清还好,一澄清,娄丞越发坐实了他的罪状,振振有词地批评道:“爸,你怎么能这么冷淡啊!妈肯定是因为受不了你的冷暴力,所以才会迁怒我们的!”
  面对儿子砸过来的黑锅,娄父冷笑了声,不甘示弱地讥诮道:“你倒是热情,一天到晚就知道跟你妈顶嘴!你怎么不说,她是被你这个不孝子气出内伤了?”
  “那我好歹跟她说话了啊!”娄丞哼了声,理直气壮地引出论据,“不是有人说了么,最伤人的往往不是吵架,而是像你这样的一言不发!肯定就是你的错,你别想赖!”
  娄父嘴角狠狠一抽,也不跟他嘴炮了,扭头就冲着楼下的管家喊道:“老彭,我的打狗棒呢?快给我拿过来!”
  眼看着父子俩就要上演热战了,白祁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无奈地打断了他们的大眼瞪小眼,“伯父,阿丞,你们都别闹了,再不下去,早餐就该凉了。”
  说话间,他握着娄丞的手紧了紧,暗示这只不肯服软的二货乖一点。
  娄丞撇了撇嘴角,不甘不愿地休兵罢战,“行吧,看在小白的份上,我懒得理你!”
  娄父的反应则是不屑地哼了一声,抢在他们面前下了楼。
  对于自己无意中引出这对父子的争吵,娄母那边是一点内疚都没有的,不仅没有,还在楼下听得津津有味,神清气爽,早餐都多喝了半碗杂粮粥。
  吃饱喝足后,娄母擦净嘴角,正想和往常一样去花园散步消食,结果刚站起身,就被白祁给喊住了。
  对上她望过来的疑惑视线,白祁展颜一笑,说道:“张姨,今天是元旦,我有份礼物想送给您。”
  娄母闻言一怔,神色古怪地打量他几眼,果断拒绝了,“无功不受禄,还是免了吧。”
  哼!区区礼物就想征服她的心,她是这么好收买的人吗?
  也不看看她是什么豪门出身!
  白祁也不意外她的反应,仍是微微笑着,好脾气地建议道:“不如您先看过礼物,再决定要不要收吧?”
  娄母本不想理会他,不过接触儿子望过来的视线,到底还是不甘不愿地坐回了位上。
  手指抚过脖间佩戴的翡翠项链,她兴致缺缺地说道:“行吧,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拿出什么好东西送我。”
  白祁点了点头,吩咐佣人从楼上的卧室取下昨天凌筠潼派人送来的三个礼盒,亲自送到了娄母面前。
  乍然看到这三个眼熟的镂空雕花木盒,娄母眼皮子一跳,不觉坐直了身子,惊讶地打量起来。
  因为实在眼馋凌筠潼做的那批簪子,这段时间,她一直翻来覆去地看那个饰品开箱视频,她很确定自己没有看走眼,这三个木盒,不管是雕花的样式,还是木头的颜色,跟之前袁青带去商家的礼盒不能说很像,只能说一模一样,难道说……
  不等她推出最终结论,白祁就坐实了她的猜测,和声道:“之前在医院,我看您似乎挺喜欢筠潼做的簪子,就拜托他也给您做了些,您看看喜不喜欢。”
  娄母霎时愣住了,呆呆望向白祁,过了好一会,才满脸不敢置信地喃喃道:“……这些,都是给我的?”
  白祁还没回话,那边的父子俩就不甘地抢先问道:“阿祁,怎么只有她的啊?我的呢?”
  “对啊!小白,这有三个箱子呢,应该是我们仨一人一个才对吧!?”
  白祁摇了摇头,歉意道:“抱歉,我只拜托筠潼做了张姨的饰品,里边没有适合你们的。”
  昨天验收这三箱饰品时,他每一样都仔细看过了,基本都是女人的饰品,就连那几把扇子画的也都是古装侍女,颜色艳丽饱满,男人用的话,未免有些花哨。
  难得看到那对父子齐齐吃瘪的样子,娄母不想笑的,可是嘴角不听话,怎么都控制不住地非要往上扬,逼得她不得不咬紧牙憋住嗓子,这才勉强没笑出声。
  不得不佩服白祁这一招实在高明,不仅瞬间治好了她的心结,还极大地满足了她的虚荣感。
  而且她想收拾这对欠扁的父子很久了,这一个两个的,不是毒舌她就是跟她顶嘴,就见不得她好过似的!
  看在白祁这么用心良苦的份上,娄母决定好了,就算待会箱子里的饰品入不了她挑剔的眼,她也会勉为其难地夸上两句,就不给白祁难堪了。
  稍稍稳住情绪,娄母娴熟地摆出高贵冷艳的姿态,伸出保养得宜的手,不紧不慢地打开离自己最近的锦盒。
  然后就狠狠地真香了!
  盒子一共有三层,最上一层是一整套宝石饰品,粉蓝色的宝石镶嵌在花式繁杂的镂空雕艺内,宝石的切工十分精细,即使在自然灯光下,也折射出流光溢彩的奢华光芒。
  这下子,不止娄母,就连那边娄丞和娄父也看呆了。
  等反应过来,娄丞立即卧槽了一声,夸张地直嚷嚷道:“小白,这凌小潼怕不是散财童子吧!这套饰品的钻石净度这么高,随便拿去拍卖,至少得值八位数!他居然就这么给你了!”
  他觉得自己已经够大方了,过去送起礼物来,就从没有手软过。
  可这会当着这套珠宝首饰的面,他只想抱住凌筠潼的大腿,大喊一声:潼爷,缺腿部挂件吗?我可以的!
  娄父走到娄母身边,随手捡了条手链,对着光线细细审视片刻,点头赞道:“确实,除了钻石成色好,这款式和做工也是无可挑剔,就算拿来做传家之宝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