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启之冲他微微一笑,仰头望着吊在天花板上的扬声器,唇边上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慢声道:
  “这首曲子的作者叫七潼,我很喜欢他的音乐,干净,透彻,他的作品总是透着一种治愈的魅力,虽然钢琴声很清晰,但还能感觉到一种很厚重的古典气息,也不知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出这么有灵性十足的音乐。”
  他语气还是淡淡的,但眼神却饱含赞赏和神往。
  凌筠潼没想到他竟是自己的粉丝,一时就呆了。
  忽然觉得,他今天这一趟门是出对了。
  第一次在外面听到自己的歌,第一次遇到自己的粉丝。
  而这个粉丝,还正好是他认识的人。
  没有人不喜欢被赞美,凌筠潼拼命警告自己不许骄傲,可不断往上翘起的嘴角,却是怎么都压不下来。
  就像喝了一杯浓酒似的,脑子晕乎乎的,都有些飘飘然了。
  过了好半会,他终于从那种幸福又兴奋的情绪中镇定下来,清了清嗓子,努力装作很平静地谦虚道:“其实也还好了,他也没你说的这么厉害,也就是比别人多练了几年琴而已。”
  “不,他很优秀,是个极具才气的音乐人。”
  商启之摇头,肯定地说道:“现在的乐坛不比当年,能沉得下心创作的人越来越少,像七潼这种能保持初心,一如既往保持高水准输出的音乐制作人不多了。”
  凌筠潼就是个受不得夸的,顿时受宠若惊,连连摆手道:“你太夸张了,他真没有你说的这么好!没准你上你比他还厉害呢!”
  听他连着两次否定了自己的偶像,商启之也不生气,只是有些疑惑地望向他,“筠潼,听你这话的意思,你好像和七潼很熟?”
  “不!”凌筠潼果断否定,为了加强可信度,还刻意强调了一句,“一点都不熟!”
  虽然他应得斩钉截铁,但却反衬的他更可疑了,商启之盯着他瞧了半晌,嘴角噙起一丝笑,意味深长地问道:“真的不熟?可你们的名字都带了个潼,这难道只是个巧合吗?还是说……你根本就是他本人?”
  凌筠潼愣了一愣,心里突然就慌了,结结巴巴地,“不、不,我的真不是……”
  商启之原本只是同他开个玩笑,可见他反应这么有趣,不觉就逗上了瘾,故意道:“真的不是吗?可你这么紧张,我觉得你根本就是在欲盖拟彰,更加肯定你就是七潼本人了。”
  凌筠潼张了张口,一时无言以对。
  心虚之下,他不觉垂下了眼眸,不敢和面前这个目光如炬的男人对视了。
  怎么办?
  他这个辛苦藏了五年,连爸爸都不知道的秘密,难道就要守不住了吗?
  可他一点都不想曝光这个身份啊。
  白祁以前跟他分享过成名后的烦恼,一出门就会有无数长枪短炮追着他跑,打个喷嚏都能上热搜,一两句无心的发言也能被歪曲成各种意思,神出鬼没的私生饭跟牛皮糖似的,怎么甩都甩不掉,总之就别想有什么平静的生活了。
  他当时听得戚戚然的,也就是白祁这种心理素质强的能扛,换成他这种承受能力差的,估计早就疯了。
  所以当白祁说“七潼”现在也是无数媒体争相关注的对象时,他当即就决定了,这辈子他要坚定地当幕后的小黑人,永远都不要掉马甲!
  陈申鸣和戴岚雅还观察这边,听到他们这段对话,陈申鸣冷嗤了声,不屑道:“商启之在想什么呢?七潼是最炙手可热的音乐制作人,怎么可能会是凌筠潼,这个丧家之犬也配?”
  戴岚雅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七潼是随白祁的第一张专辑跟着一起爆火的,之后的五年,一直凭着超高的业务水平成为流行乐坛传说般的存在,大神出名的时候,凌筠潼也才不到十五岁,怎么可能会是这个没出息的废物呢?
  再说了,凌筠潼要真是七潼,这些年他和白祁做了这么多张专辑,光是版税都赚得盆满钵满了吧,怎么可能没钱帮他爸爸还债,任由凌氏集团进入破产结算阶段?
  她可是从一朋友那听说了,白祁最新发布的单曲,刚上线就在两个小时内刷新了某平台“史诗级殿堂”销量等级认证记录,销量首日累积超上亿次,按一次三块钱来算,这首歌第一天就卖了至少三亿,这还只是其中一个平台,另外还有大大小小的销售渠道还没计入进去!
  就算白祁拿了大头,七潼作为他必不可少的合作伙伴,到手的肯定也不会少!
  种种铁一般的理由摆在那,戴岚雅不得不赞同陈申鸣的结论。
  不过话说回来,以前她去凌家做客时,倒是经常听到凌筠潼弹奏七潼的曲子,这两人要真扯上关系,凌筠潼顶多算是七潼的粉丝吧。
  她想不通凌筠潼刚刚为什么要替七潼谦虚,明明他自己以前就很爱弹七潼的歌,这会却大言不惭地跟商启之说七潼没那么好,搞得他好像就是七潼的代言人似的。
  戴岚雅看着凌筠潼的眼神不觉多了几分嫌恶,真是太可笑了,七潼那样的人,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他这个lower来评头论足!
  凌筠潼还在苦恼要怎么应对商启之的话,实在想不出来,他只好硬生生地把话题扯回到首饰上,“其实,这些首饰的样式都挺好的,如果能做局部的调整,应该会更适合年轻女孩吧。”
  听到这话,被迫当了半天背景板的经理终于刷到了存在感,忙搓着手谄笑道:“本店提供私人订制服务,我们的设计师可以根据客户的需求做相应的调整,重新出样图,或者您这边直接提供设计图,由我们手艺最好的师傅为您制作也是可以的。”
  商启之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没接话。
  经理拿不准他的意思,也不敢催促这位财神爷,只好艰难地维持人造式微笑等待发话。
  凌筠潼盯着托盘里的首饰,斟酌了会用词,指着其中一套带着流苏的项链道:“我觉得这一套饰品就挺不错,就是造型有点花哨了,容易造成视觉累赘,如果能稍微精简一下主体,把流苏这部分去掉,说不定效果会好一点。”
  经理面上继续保持得体的微笑,心里却抓狂地哀嚎:您说的倒是简单,可无图无真相的,我怎么知道您所谓的“精简”是怎么个整法啊?
  金主爸爸,就是这么的不好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