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霏当然也明白,就像娄丞说的那样,只要放弃盛奕宸,选一个爱自己的男人,自己就会轻松很多,可她就是做不到放弃。
  从少女时代到现在的剩女年纪,就只有盛奕宸这个人能入她的眼睛。
  她不嫌盛奕宸私生子的身份,甚至放下所有的骄傲和尊严主动追求那个男人,只求对方能多看自己一眼。
  可她苦苦等了这么多年,付出了这么多,到最后还是没能换来那个男人一个温情的笑脸。
  古霏越哭越伤心,越哭越难过,越难过就越发觉得盛奕宸这个臭男人太坏了,这些年积累的不甘和怨恨,犹如开了闸门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止都止不住。
  听着女人泣不成调的哭声,娄丞六神无主,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了。
  在风月场浪了这么多年,讨好女人对他而言,从来都是跟吃饭一样简单的事,豪宅豪车,名贵的首饰,高档次餐厅烛光晚餐,这些都是他对付女人的利器。
  可那些胭脂俗粉,从来都是他逢场作戏的过眼云烟而已,她们不是古霏,而古霏也没有她们那么低廉,甘愿为了物质而随便出卖自己年轻肉体和尊严。
  古霏是老盛恩师的独女,她目前名下的资产,毫不夸张地说,并不比他们娄家差多少。
  人家根本就不差钱,他最擅长讨女人欢心的招数,在她这排不上用场。
  以往信手拈来的花言巧语,在面对这个自己真正喜欢的女人时,也都词穷了。
  不知哭了多久,古霏终于冷静了下来,抽了纸巾细细的擦掉眼角的泪,闷声问道:“你在哪?”
  娄丞这厢还在纠结要怎么哄她开心,冷不防被她这么一问,“啊?”一声,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问你在哪里呢。”
  古霏从包里拿出拿出化妆镜,边仔细打量自己被哭花的妆,边对着话筒嗔怪道:“你刚刚不是说要陪我一醉解千愁吗?怎么,你打算说话不算话?”
  娄丞顿悟过来,忙不迭地回道:“当然算话!我还在老盛公司的地下停车场里,你等着,我现在马上过去找你!”
  结束通话后,娄丞深吸了口气,拉开车门钻进去,一踩油门飞了出去。
  古霏带人来公司闹事没压下来,很快被袁青以光一般的速度散播出去了。
  潘密是第一个打电话过来问情况的,不等盛奕宸开口,就抢先问道:“我听说时隔多年,你又把古霏气哭了?”
  盛奕宸太阳穴噗噗一跳,嘴角僵硬了片刻,不答反问,“是不是袁青又跑去跟你们八卦了?”
  “倒也没有特意跑过来,他还是挺守岗敬业的一个人的。”
  为免之后袁青被收拾得太惨,潘密还是替这个线人说了两句好话,低笑了一声,迅速将问题给拐了回来,打趣道:“你呀,怎么还是这么嘴下不留情,古霏好歹是个女孩子,对她温柔一点又如何?”
  盛奕宸面上一片漠然,淡声回道:“迄今为止,她就是做的再过分,我也只是跟她打打嘴炮耍耍嘴皮子而已,并没有对她做任何出任何实际性的反击,这难道还不够吗?难不成要我把她捧在手心哄着?她是阿潼么?”
  这一串三连反问下来,潘密无话可说了,摸了摸鼻子,略有些无奈地笑道:“你说你俩都这么多年没联系了,怎么到现在还有戏唱?我还以为你们这台戏早落幕了。”
  “你当我不想?”想到早上凌筠潼被吓到的模样,盛奕宸眼神不觉冷了几分,语调也跟着沉了两个调,“如果不是因为娄丞那货,我现在就想把她赶出国。”
  潘密原本就怀疑他从未爱过古霏,现在再听他这么个语气,就越发肯定了心中所想,不免就有些唏嘘,转念又联想到自己这边的情况,心情越发变得复杂了起来。
  仔细想想,他似乎比古霏也强不到哪里去。
  他喜欢的那个人,早已和别的女人结了婚,是他不肯死心,始终放不下年少时的执念,到现在还在苦苦追求着。
  他那些锲而不舍的行为,说到底,性质跟古霏也差不多吧,最多他没古霏这么偏激,而是选了一种较为温和的静候方式而已。
  可不管怎么美化,再怎么给自己找理由编借口,还是无法改变他在破坏人家婚姻这个事实。
  思绪及此,潘密不觉牵了牵唇角,自嘲道:“看到古霏这样,我不禁想到了自己……我想,我应该从中汲取一些教训,好让自己别输得太难看吧。”
  虽然他没有明说什么,但两人相识多年,盛奕宸几乎秒懂了他的意思,抿着唇沉默了片刻,缓声道:“潘密,你和古霏不一样,你是真的爱你所爱,而古霏至今对我不肯死心,并不是因为多爱我,更多的只是因为不甘心罢了。”
  “或许吧。”潘密苦笑,目光移向电脑旁边的相框上,痴痴地凝着照片里眉目温润的男人,语气添了几分落寂,“这么多年下来,我已经很累了,或许,我真的应该接受妈妈的建议,试着和一些名门千金交往吧。”
  盛奕宸淡声道:“如果你觉得这个人已经不值得你再浪费时间,找个人转换注意力倒也未尝不可。人生你是自己的,你想怎么过,想怎么挥霍生命,那都是你的事,只要你别事后后悔就好。”
  潘密静静地听着他的话,沉默片刻,忽然道:“奕宸,其实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你的。”
  这话来的没头没尾,盛奕宸略略一挑眉,戏谑道:“是么?我身上的优点还挺多的,不知你羡慕的是哪一点。”
  潘密却没有开玩笑的心思,认真道:“以前我总觉得你行事太过雷厉风行,一旦莽起来,根本就不去管后果,凡事都只想着先下手为强。
  现在我看明白了,你不是莽,你之所以总是能这么当机立断,是因为你一直活得很明白,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所以你做事从来不瞻前顾后,也不会浪费时间在迷茫和纠结上。”
  难得听到他这么盛夸自己,盛奕宸略微一怔,不觉有些失笑,“你过奖了,我并没有你想的这么果决,我只是比较擅长伪装,没让人看出我内心的迟疑和犹豫而已。”
  顿了一顿,他抬眸望向前方,目光停在正坐在沙发那边专心画画的凌筠潼身上,和声道:“以前……我确实将先下手为强这句话奉为座右铭,但现在我不敢再莽了,至少,对我家阿潼是不敢的。”
  两年多前的那个晚上,因为他的一己之私,给凌筠潼造成了那么深重的痛苦。
  这样的经验教训,有那么一次就够了。
  他会用自己这一辈子,好好地珍惜凌筠潼,去抚平自己曾经在他内心留下的创伤。
  也许治愈的过程很缓慢,但他会竭尽全力去弥补他,宠爱他,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天。
  潘密不知道他和凌筠潼过往的这些细节,只暗暗感叹爱情真的让盛奕宸真的变了很多,换成以前,他什么时候这般怂过啊?
  两人聊了几句,盛奕宸想到娄丞,虽然不太想管这货的事,但到底还是有些在意,不免就多问了几句,“娄丞现在怎样?听袁青说,古霏刚走没多久,他就赶到我公司这来了。”
  说起这个人,潘密又想叹气了,无奈道:“找你之前,我刚给他打过电话,说是这会正陪古霏喝酒解闷。”
  “喝酒?”盛奕宸怔了怔,皱眉道:“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应该是吧。”潘密没问得太细,并不确定是不是只有那两个人,以为盛奕宸在担心古霏,便宽慰他道:“不用担心,有娄丞照顾,古霏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盛奕宸可没有他这么乐观,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略显伤脑筋地说道:“眼下我不方便,如果你有空,还是多上心盯着点吧。娄丞那货容易酒后乱性,古霏现在又是这么个情况,难保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喝酒容易出事,潘密倒也明白这个理,但他真觉得不至于要这么慎重。
  娄丞虽然确实有过不少次酒后乱性的前例,但那只是对同样出来找乐子的女人,面对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古霏,他觉得,娄丞还是应该知道尊重二字怎么写的。
  潘密没怎么把盛奕宸的提醒放在心上,结束电话后,给娄丞发了条短信叮嘱了几句,然后放下手机不去管了。
  然而意外往往发生在始料未及的时候。
  次日清晨。
  古霏是枕着娄丞的胳膊醒来的。
  一睁眼,就看到比自己先醒过来的娄丞,再看看薄被下的自己不着一缕,瞬间秒懂昨晚发生了什么。
  她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无比苍白,整个人犹如被针刺了一般,猛地坐起来,拉高被子裹住自己的身子。
  娄丞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慢慢地坐起身,目光望向面前浑身僵硬的女人,张了张口,很努力地想说点什么打破这片尴尬的氛围,但最后还是沉默了下来。
  足足过了三分钟,古霏终于稳定住心神,扬起下巴,摆出往常那副冷傲淡定的面孔,说道:“昨晚我情绪不太好,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娄丞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了一会,缓缓地点了点头。
  被子都被她卷到了身上,大半的白色床单都裸露出来,古霏目光略过横在两人中那一抹已经干涸的暗红色,咬了咬唇,硬着嗓子问道:“反正你也不亏,不是吗?”
  娄丞也注意到了那一幕刺目的暗红色,神色顿时一变,“古霏,我……”
  “行了,别说了!”
  古霏直接打断他的话,强行忍着身体上的不适,抱着被子走下床,冷冷道:“昨晚的事是意外,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也当从没找过你,以后……我们还是跟以前一样,该怎么处就怎么处!你也不要跟别人说,尤其是不能让盛奕宸知道!”
  娄丞心头一刺,望着面前这个冷若冰霜的女人,整个人犹如大冬天被人兜头泼了一桶冷水,透心凉到了底。
  昨天从盛凌集团出来后,他很快就和停靠在路边等着自己的古霏汇合了。
  他带着古霏去了自己名下的高级会所,单独开了个包厢,就这么陪着古霏一杯又一杯地喝起了酒。
  他原本只想给古霏当个听众,陪她一醉解千愁而已,但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古霏说着说着,忽然就吻了过来,手也不安分地抱住了他。
  他本就对古霏有意,哪里能抵抗得了这股子诱惑,很快就反客为主,与她吻了起来。
  然后就顺理成章地发生了男女间那点不可描述的事。
  古霏全程没反抗,甚至还非常配合他。
  如果能忽略情到深处,古霏下意识喊出的男人不是他,而是盛奕宸这件事,这会真的是他此生最为美妙的一个夜晚。
  丢下最后那句话后,古霏没再理会他,捡起地上的散落的衣服进了浴室。
  等洗漱干净再次出来,她恢复了成往日那副高不可攀的女神模样。
  娄丞仍坐在床上发呆,听带她开门走出来的声音,这才像是忽然惊醒过来,蓦地地抬头望过来。
  然而古霏却连一个眼角的余光都没给他,从沙发上拿走自己的包和手机,头也不回的直接离开了。
  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娄丞心里像压着一块巨石,胸口闷闷地,坐在那久久没动。
  直到一阵尖锐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这才把他的魂给惊回来。
  他现在心情不好,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想理,可又担心这会不会是古霏打来的,到底还是抱着一丝希望,从床头柜摸那过手机看了一眼。
  然而屏幕上显示的不是古霏手机号,而是家里的座机号码,娄丞不觉自嘲地笑笑,也是,古霏现在连和他多待一秒都不愿意,又怎么会给他打电话呢?
  稍稍整理了情绪,他按下通话键,懒洋洋地“喂”了一声。
  电话这边,娄母一听他这明显刚睡醒的声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厉声训道:“你这个臭小子,昨天早上开会开到一半忽然溜出去,晚上还敢彻夜未归,你这是想上天了吧?!我不管你现在在哪里,立刻马上给我滚回家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