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青“哈?”了一声,呆呆地望着面前的男人,一时间有点反应无能。
  看到他的犹豫不决,商启之露出疑惑的神色,问道:“怎么,你不愿意吗?”
  “倒也不是不愿意……”
  袁青踌躇了一下,挺不好意思地喃喃道:“我只是觉得,像您这样的贵人,只有您的家人,或者像娄少爷那种从小跟你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才配直呼你的名字……我就一微不足道的小秘书,不敢您失了礼数。”
  “别这么说。”商启之正了神色,认真道:“你和娄丞他们一样,都是我重视的朋友,不存在配不配的。以后你也不用老拿我当客人看待,朋友之间,不需要这么拘谨和客套。”
  他表情严肃,语气真挚又诚恳,袁青毫无防备地被打了个直球,心口不由咚咚咚地乱跳起来,又是难为情,又是受宠若惊的,脸都有点红了。
  别别扭扭了一会儿,袁青掩着唇清了清嗓子,强装镇定地应了下来,“那好吧,以后我就叫你的名字吧,也不对你来客人的那一套了。”
  商启之含笑点了点头,执起公筷,亲自夹了些蔬菜沙拉放进他碗里,“别光顾着吃虾,蔬菜也要多吃点吧。”
  袁青嘿嘿笑了两声,立即夹起碗里的胡萝卜,三口两口地全吞了下去,完了还不吝大赞了句,“好吃!”
  其实他最讨厌吃胡萝卜了,就算沾上美化口感的沙拉酱,也改变不了他对这个红色食物的嫌弃,但现在气氛这么温情脉脉,别说是胡萝卜了,哪怕商启之夹给他的是一块土,他也觉得异常鲜美可口,仿佛自己此刻吃的不是胡萝卜,而是友情的人参果。
  虽然只是改个称呼这样的小事,但他真的很高兴很高兴,感觉自己和商启之的关系一下拉近了很多,越发觉得自己何其有幸,竟然交了个这么好的一个朋友。
  心情一好,袁青忍不住就开启了话叨模式,主动找了有趣的话题,天南地北地闲聊胡侃起来。
  商启之向来寡言少语,但会仔细聆听他的滔滔不绝,偶尔应和的一两句话,也全都是重点和关键,并不会让人感到敷衍和冷场。
  一顿早餐侃下来,袁青都叨得都有些欲罢不能了,只恨自己以前怎么不早点和商启之混熟,这多好的一个听众和聊友啊,简直就是为他这个话叨量身打造的!
  快乐的时间总是流的特别快,转眼间,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八点,吃完早餐,差不多就得去上班了。
  吨吨吨地喝下最后半杯牛奶后,袁青抽了纸巾擦净嘴角,正要起身回房换衣服,忽然想到什么,随口问了一句,“对了,我昨晚喝醉后,没做什么失礼的事吧?”
  商启之神色微顿,垂眸望着杯里的牛奶,淡淡地回了句,“没有。”
  听到意料中的答案,袁青嘿嘿笑了两声,正要自夸一句自己酒品很好,就听到商启之继续道:“只是一直抓着我的手,哭着说你好寂寞,求我别走而已。”
  袁青惊得差点没蹦起来,脑子“轰”地一声,只觉得耳边仿佛炸了个惊天大雷,把他炸了个外焦里嫩。
  商启之仿佛没瞧见他的石化状,侧着头沉思了一下,又补充道:“对了,你还说一个人活着太孤独了,很想有个情投意合的爱人,组成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什么的。”
  已经僵成雕像的袁青又硬了几分,脸色一会白一会儿红的,恨得直接化成灰,随风飘啊飘去五湖四海算了!
  商启之说的这些,全都是他昨晚梦里拉着奶奶说的话!
  也就是说,昨晚他其实根本没做梦,而是稀里糊涂地把商启之当成了奶奶,嗷嗷大哭诉了一晚上的苦????
  商启之兀自说完后,才终于注意到他羞窘欲绝的红脸蛋,微微一扬眉,轻笑道:“我跟你开玩笑的,你不会当真了吧?”
  袁青闻言一呆,看着他端正又正经的脸,虽然觉得事情不可能这么凑巧,但还是忍不住升起一点希望,弱弱地问道:“……真是开玩笑吗?”
  商启之支起一边的手撑住下巴,眼睛微眯,保持着笑意回望他,“嗯,我起了坏心眼,故意逗你玩的。你昨晚乖得很,喝醉了就直接躺沙发睡着了,什么都没说。”
  不得了了,堂堂商男神,居然会自爆自己坏心眼!
  袁青犹如发现新大陆般,睁大眼睛,把他上上下下来来回回打量了好几遍,也没找到一丝可疑的地方,挠了挠头,都被搞糊涂了。
  也不怪他晕乎,因为商启之就长着一张“我不会撒谎”的正直脸,实在很难让他产生质疑的念头,人家说什么,他下意识地也就信什么了。
  可是,如果商启之真的是开玩笑,他怎么知道他和奶奶哭诉的内容?
  难道是怕他尴尬才故意自黑的?
  就在袁青想得脑壳子犯疼之际,商启之已经用好了早餐,抽了湿巾擦净手指,微笑着提醒他道:“时间不早了,你该去换衣服上班了。”
  袁青瞬间回过神,哦了声,顾不上多想,麻利地收拾好桌面的外卖食盒丢进垃圾通道里,又去换了套西装,便拎着公文包跟商启之一块出门了。
  车子还在4S店保养着,虽然小区门口不远处就有地铁,但袁青还是果断掏出手机,打算叫辆网约车接自己去上班。
  结果刚点开APP软件,就听到商启对他道:“我送你去公司。”
  袁青目光从手机移向他,小小地纠结了一下,还是摇头拒绝了,“不用了,你还得回家换衣服吧,我打车就好了。”
  “没关系,顺路的事而已。”
  说完这话,商启之也不等他的回应,径直走向停在不远处的白色保时捷。
  看着男人已经走到车旁,袁青挠了挠头,还是快步走了上去,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位。
  今天的交通状况还算畅通,一路上都没遇到抓心挠肺的堵车事件,不到二十分钟,车子就在盛凌大厦的大门前稳稳地停下来。
  袁青解开安全带,心怀感激地道谢,“谢谢您,商总,要不是您…”
  没等他说完,男人便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你叫我什么?”
  袁青愣了一下,很快记起改称呼的事,不由咧嘴一笑,说道:“瞧我,刚约好的事就忘了,果然是年纪大了,不服老都不行。”
  “不老,你还年轻得很。”
  商启之侧眸望过来,深邃的黑眸里含了一点笑意,伸手帮他理了理领带,温声道:“不过,下次可别再喊错了。”
  袁青扬起灿烂的笑容,用力点了点头。
  再次道别后,他拉开门下车,目送着车子走远后,这才转过身,哼着小曲儿欢快地迈向公司大门。
  他只顾着开心,完全没注意到,有人正在不远处默默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黑色迈巴赫里,盛家的老司机意外地望着已经跑到马路对面的保时捷,随口对车后座的人道:“少爷,刚刚送袁秘书上班的人,好像是商少爷啊。”
  盛奕宸刚刚已经目睹了全过程,伤脑筋地揉了揉又开始堵塞的太阳穴,微微叹了声息,“……用不着你来提醒,我的眼睛没瞎。”
  他今天出门早了点,比平常提前了一刻钟到公司,谁知就好巧不巧地,就让他撞见了商启之送袁青过来上班。
  瞧瞧商启之刚给袁青理领带的温柔劲,这都不是惦记的程度了,分明就是志在必得的。
  想到家里老牛也许很快就要被人牵走了,盛奕宸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行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家的秘书留不住,一切顺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