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筠潼侧眸望向他,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表情,声音放得更小了,“不,确实是我的有问题,你明明救了我,我却害得你跟白祁闹了不愉快,要是……”
  不等他说完,娄丞就丢了枯枝,对着他的额头上弹了个不轻不重的脑崩。
  凌筠潼就捂着刚被弹到的地方,一脸茫然地望着娄丞,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忽然打断自己的话。
  娄丞见他睁大眼看着自己,表情呆萌呆萌的,怎么看都很好欺负的样子,一个忍不住,就伸出罪恶的爪子掐住他的脸蛋,故意凶巴巴地说道:“你是听不懂话是怎么的?我都说你没做错什么了,瞎揽什么罪啊!再说了,小爷我像是那种委曲求全的人么?你要真惹了我,不用你亲自过来负荆请罪,我自儿个就去找你麻烦了,还用得着你巴巴地过来陪我数蚂蚁?”
  他也就是装得凶神恶煞,但掐人的力道却很轻,凌筠潼不觉疼,也就老老实实地任他掐了,等他那边说完了,继续鼓起勇气提出异见,“可是,刚刚吃饭时你都不说话呢,也不要白祁给你夹你最喜欢的大鸡腿,你要不是真的很生气,不会这样的……”
  娄丞被噎了一下,很快又竖起眉头,强词夺理道:“谁说我生气了?!我今天就想沉默是金,就是不喜欢吃鸡腿了,不行吗?!”
  凌筠潼被他的气势压得往后一缩,诺诺道:“也、也不是不行……”
  娄丞得寸进尺,越发地气势汹汹,“那就是了!以后不许胡思乱想乱认错,知道没!”
  瞧他凶得快成霸王龙了,凌筠潼不敢反抗,只好乖乖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他的节节败退和俯首顺从,极大地取悦了娄丞那颗受伤又幼稚的心灵,憋在心里的郁气仿佛找到了出气口,通体都舒畅了许多。
  心情一好,他这会再看凌筠潼这张秀气白腻的脸,就觉得格外顺眼了。
  难怪老盛这么爱这朵娇花,就连白祁都这么重视他,这么乖乖巧巧任人欺负的小娇花,确实很难不让人喜欢啊。
  正暗自感叹着,院子前边那边忽然传来盛奕宸喊凌筠潼的唤声,娄丞头皮一麻,赶紧松开还掐着凌筠潼脸颊的爪子,压低声音,神经兮兮地卖惨道:“凌小潼,不许跟老盛说我刚刚弹你脑瓜子掐你脸的事啊,不然回头你就等着我给我收尸了!”
  凌筠潼见他眼神又恢复了往常的神气和明亮,脸上不觉有了笑容,用力点了点头,保证道:“放心吧,这是我俩之间的秘密,我谁都不会说的!”
  娄丞知道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满意地一拍他的肩膀,愉悦道:“很好,够义气!你去找你家阿宸玩儿吧。”
  凌筠潼眼睛闪了闪,犹豫了一会儿,试探地问道:“那白祁呢?……你会跟他和好吧?”
  乍然听到这个名字,娄丞脸上的笑容一下散了许多,挠了挠头,含含糊糊地嗯啊哎呀地几声,就打发他去找盛奕宸了。
  人一走,现场重新静了下来。
  他继续蹲在地上,仰起头放空脑袋,对着天边那几朵像棉花糖一样的白云看着发起了呆。
  这么过了一会,他敏感地听到旁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以为是凌筠潼去而复返,便拉长调子赶起了人,“不是让你去找你家阿宸么,还过来做什……”
  剩下的字他没说完,因为来人已经走过来在他旁边站定,他视线微微侧了侧,就对上了白祁往下来的视线。
  气氛陡然一滞,两人俱都沉默着,空气中,只有风撩过粉蔷薇花枝叶的沙沙响声。
  娄丞很快抽回了视线,低下头望着地上那一队已经恢复整齐的蚂蚁队伍,淡淡地吐了两个字,“干嘛?”
  白祁没有马上回他的话,盯着他发顶瞧了一会,才将一颗已经削了皮的大苹果递到他面前,轻声道:“吃吧,我特意给你挑了最大最红的。”
  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娄丞眼睛一热,心顿时软成了散落一地的豆腐渣子,却也酸成了李子。
  白祁就是这样,每次惹他不高兴了,从来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来哄他,就只会像现在这样,给他削一个苹果,或者给他倒杯水,说几句家常话差不多也就算过了。
  可如果换成是他惹了白祁,就会像早上一样,死皮赖脸地抱着他大腿求原谅,他们才会和好如初,不然还不知要僵持到什么时候。
  虽然他们的关系是由白祁开始的,可率先陷入爱河深渊的,却是他自己。
  这一点都不公平,可是他能怎么办?
  已经交出去的心,就是断了线的风筝,既收不回来,也根本无法掌控。
  见他迟迟不做声,白祁轻叹了口气,缓缓地蹲下来,转过脸望着他紧绷的侧颜,语气带了些许无奈,“还在生我的气呢?我刚刚也不是故意的,筠潼性格内向胆子小,他差点摔了一跤,原本就被吓得不轻了,你还这么大声跟他说话,他会更难受的。”
  娄丞当然知道他说的这个理,但还是觉得很不舒服,嘴唇紧紧地抿着,目光死死地瞪着那一排路过的蚂蚁,恨不得要在地上钉出个窟窿似的。
  他不是不知道白祁以前喜欢过凌筠潼,以前他都没刻意去想这事,以为白祁跟曾经也喜欢过古霏的自己一样,纵然当时爱得废寝忘食,可翻篇了就是翻篇了,他不会多想,也不会去计较,毕竟谁没点过去呢?
  可是白祁刚在楼上,清楚明白地说出凌筠潼就是他心里特别的存在时,他就不得不正视这事了。
  那些话,就像在他心里埋下种子,生根发芽,长成了带着刺的荆棘似的,由不得他不去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