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络过九十九清祐了。不说九十九清祐被组织限制了对外通讯,他们也担心自己的任何一个举动任何一句话会因为被过度解读而给九十九清祐他们带去麻烦。
  所以他们能做的就只是等待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主动联络。
  “他们没有联络我们,说明事情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不需要我们的帮助,这是好消息。”萩原研二也不知道是在安慰松田阵平还是在安慰自己。
  松田阵平用拇指和中指夹着手机转动,听见萩原研二的话之后才像是突然回过神一般。“嗯?啊,我知道。”
  “小阵平在想什么?”
  “你说,清祐到底知不知道零和景的身份?”
  萩原研二思索了会儿,“小阵平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之后该让清祐住在哪里呢?”
  “我说你”松田阵平了解萩原研二,他知道萩原研二这句看似没头没尾的话的言下之意是“这些都不是现在需要考虑的事”。于是他顿了顿,也随之岔开话题道“和之前一样不行吗?他喜欢这边就让他住这边,喜欢对面那栋房子就住对面,随便他吧。”
  “好霸道啊阵平。”萩原研二笑着说,“看似给了小清祐选择权,但不管是这两个选择中的哪一个,其实都是住在附近的意思吧?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想让清祐回去高中念书呢。要多和普通人接触一下嘛。”
  松田阵平用一种“你认真的吗”的眼神看了一眼萩原研二,“你还真敢想。那样的话绝对会天天接到班主任的电话说‘九十九今天又在学校里骂同学是笨蛋了’。骂两句也就算了,但是那家伙会被笨蛋同学揍的吧,难道你要替他揍回去吗?”
  “啊”
  松田阵平慢悠悠道“况且,等他接触到了同龄的普通人,就会开始嫌弃研二你年纪大了。”
  萩原研二捂住胸口“别这么说,我才只有二十多岁呢!”
  松田阵平学着萩原研二的语气说“人家小清祐才只有十几岁呢。”
  “不要再提这个啦,嗯嗯,当作不知道就好了。我只是觉得小清祐说不定会对普通高中生的生活感兴趣。”
  “这样就更像‘妈妈’了啊,萩。”
  “以前就算啦,现在还是不要这么称呼我了吧。”
  “说实话,清祐那家伙,嗯应该是,更喜欢女孩子吧?每次面对女性的时候甜言蜜语张口就来,还总是露出很乖的表情讨她们喜欢。”
  “可是小清祐会和我撒娇耶。”
  “连小仓也说如果她是在高中时期遇到清祐绝对会不顾一切去要邮箱地址。那小子就是在女性群体中很吃得香的类型啊。”
  “可是小清祐经常和我撒娇呢。”
  “你”
  “没关系啦,我也是女性群体中很吃得香的类型嘛。讨女孩子欢心和讨喜欢女孩子的人的欢心,本质上是一样的啦。”
  “能不能稍微有点下限啊你!”
  萩原研二好像很操心似的叹了口气。“小阵平这样是完全没办法打败我的。”
  “你在说什么啊!”
  “不管是哪个方面,我都不希望小阵平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输掉。找到目标、不顾一切地达成目标,这才是行动派的小阵平会做的事啊。”
  松田阵平沉默。
  这个时候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亮起。
  那是专门用来和降谷零通讯的联络电话,像是逃避一般,松田阵平一把抓起了手机,说“其他的先放到一边,看起来我们终于有事要做了。”
  ——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一直通过摄像头在寻找线索,但不管是女仆还是管家还是上门来负责身体检查的私人医生,所有人都非常细心,没有露出半点可以用来推理的证据。
  宫野明美制作的“希望药水”被医生诊断成了传染性极强的流感病毒,倒是这样一来,无法携带病毒的机器就成了比人更加安全的存在。
  那位boss似乎并不是身体很好的那类人,又或者是过于小心,除了管家之外的其他人全都被勒令原理boss所居住的顶楼,只有机器人来负责交接。
  虽然依旧无法接近那位先生,但是至少机器人的可活动范围边广了——
  降谷零看到了顶层的走廊墙壁上挂着的一张照片。
  因为像素太低无法分辨照片上具体是什么内容,但大致可以看得出来那是一位坐在椅子上的年迈的妇人,背景似乎是某处公园。
  降谷零将这张照片发送给了松田阵平,让他联络算法部门处理这张照片,看看能否找出些什么线索。
  科警研的警官只花了一分钟就将照片的清晰度调高了。“这种事情直接发给我就可以,完全用不着松田警官特地来一趟啊。”
  照片上确实是一位坐在公园长椅上的老夫人,看年纪七八十岁左右,对着镜头和蔼地微笑着。松田阵平指了指老夫人背后一处,“这里,把转角这个地方的广角镜放大。”
  放大后的图像是一位因为凸面镜而变形了的路人。
  “可以再放大吗?”
  “有点勉强。”
  “那就放大他手上的东西。”
  这一次计算机进行了两分钟的计算,图片闪烁了几下才终于显示出了最后的结果。
  那位路人正从一个香烟盒子中取烟,因为凸面镜的形变等各种原因,那个香烟盒子并不太清晰,只能辨认得出上面的色块。
  科警研的警官左看右看不得其解。“这个怎么了?松田警官看出什么了?”
  “啊,看出来了。这个包装,是敖岛牌香烟。明治三十七年开始在专卖公社出售的国产卷烟,昭和初年是仅次于朝日的人气香烟品牌,在那一段时间非常常见,但在昭和十八年时就停止出售了。也就是说,这张照片拍摄于昭和十八年之前。这位老人如果还活着的话,最年轻也有一百四十岁了。”
  “既然把照片挂在墙上,那么说明这位老人应该已经去世了吧?”
  “肯定已经去世了,依据这个年龄来推断的话,现在房子中居住的应该已经是不知道多少代后的后辈了。但不是很奇怪吗?作为纪念挂在走廊的墙上的话,在那种相当在乎自己形象的富商家庭,有人走动的走廊上总是会挂上精心挑选的个人照、或者是特地拍摄的家庭合照才对。如果是儿子或者是孙子一辈的人,因为熟悉老人的模样而选择这个年龄段的照片还算情有可原,但如果是没有一起生活过的后辈掌管家庭,像这样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充满了生活气息的一位老人的照片,挂在那样豪华又戒备森严的宅邸中,太过于格格不入了。”
  警官杵着下巴思索了良久,觉得似乎是这个道理,便真情实感地感叹了句“不愧是松田警官啊。”
  松田阵平边在手机上打字和降谷零汇报情况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如果能进一步细化照片,得到的线索会更多。她的首饰大概率是定制的,如果能细化到看清首饰上属于制作者的印记,找到那位工匠的后人,说不定就可以找到当年的客户资料了。”
  “这个就太为难我了,现代水平就是这样而已。”
  松田阵平发完邮件,突然若有所思地盯着科警研的警官。
  “怎、怎么了?”
  “突然觉得,我们也太落后了。”
  这算是良性竞争和恶性竞争的区别吗?
  “应该,还算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