堀山在医院和医生讨论萩原研二的情况,手里拿着厚厚的病例,向往这边走来的九十九清祐他们点了点头。
  九十九清祐和他挥手打招呼,寒暄道:“堀山先生辛苦啦!”
  “没有的事。弄清楚这里的数据之后我就回研究所了。”他看了看九十九清祐身后的几个人,还是没有问出“要一起回去吗”这个问题。
  感觉到了堀山的视线,九十九清祐转头看了看他们。
  他们一行四个人前后交错开地站在医院走道上的时候,不管是身高还是气质都非常有震慑力。四个人都喜欢穿深色的衣服,特别是松田阵平还带着墨镜,无形之中就感觉有一股气场弥散开来。
  九十九清祐已经感觉到有无数人不由自主地往这边看了,可是常年处在视线焦点中的这几个人基本没有什么反应,松田阵平还臭屁地摆着酷酷的表情推了推墨镜。
  “感……感觉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应该和秋谷会很谈得来。”堀山自言自语。
  就像是少年漫里主角团登场的画面一样,让堀山这种不喜欢和人交流的轻微社恐患者感觉到了窒息。
  九十九清祐却并不觉得哪里不对。他心情很好地跑回到四个人堆里,堀山还看见他卫衣背后的帽子跟着他的脚步一蹦一蹦的。
  喜欢穿浅色衣服的他今天也穿了一件浅蓝色的卫衣,像是一颗薄荷糖一样。丢进单调的色彩中,一下子变得轻快了起来。
  九十九大人看起来和他们相处得很高兴。
  “违法犯罪者”和“警察”之间固有的隔阂对他来说似乎根本不存在。
  “九十九大人,记得早点回宿舍。”最后堀山只是这么嘱咐道。
  “好——堀山先生也要早点回去噢。”九十九清祐站在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之间,冲堀山挥手。
  堀山和诸伏景光关系不错,互相点了点头问好。“麻烦绿川君把九十九大人送回去了。对了,十八号研究所给你留了一间宿舍,在秋谷的隔壁,我的对面。”
  之前一直没有属于自己的宿舍的诸伏景光明白,这意味着十八号研究所的人已经接受他了。
  和他想的一样,在研究所的人得知“绿川光”被带走的那个晚上的事后,第一时间都对琴酒产生了不满。
  琴酒不屑于向他们解释自己带走绿川光的原因,诸伏景光正是利用了这一点,让研究所的人产生了“绿川光保护了九十九大人,却被琴酒关押了起来”的错误逻辑。而现在他毫发无损地被救了出来,更加证明了他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
  意外之喜。诸伏景光笑得更和煦了。“我会的。”他认真地保证道。
  堀山满意了,给他们指了个路:“萩原警官换病房了,往那边走到头就是。”
  “谢谢。”
  降谷零用拳头敲了一下诸伏景光的肩膀。“看来绿川在这边混得还挺不错的嘛。”
  降谷零的力气很大,诸伏景光苦笑着捂住肩膀:“嘛,我也是付出了很多努力的。”
  “别忘了还有我的努力啊。”松田阵平在他另一边的肩膀上也给了一击,“你那个破厨房可是花了我一整天的休息时间。”
  诸伏景光感觉松田阵平不爽的表情是“你这家伙竟然还用我装的厨房来讨好清祐”这样的缘由导致的。
  “啊,真痛啊。”他笑着说。
  伊达航之前就隐隐感觉诸伏景光是他们几个人当中看起来最温柔、也是心眼最黑的一个人,现在他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看法。
  他发出了和降谷零一样的感叹:“真是了不起啊。”
  松田阵平问他:“什么了不起?”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件必须要和娜塔莉说的事。”
  “什么啊……”
  他们顺着堀山指的路,往萩原研二病房的方向走去。
  或许是因为有了解决问题的办法,他们的心情都不是很沉重。在隔着防护玻璃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萩原研二时,比起悲伤,更多的是“一定会好起来的”的信念。
  “萩的头发倒是长得很长了。”松田阵平平淡地陈述。“脸好像也瘦了一点,没什么气色,看起来已经没我帅气了。”
  伊达航仔细打量过后,客观地评价道:“萩原这样子看起来倒是有点虚弱苍白的感觉,再加上长头发——现在有很多女孩子就喜欢这一款吧?”
  “是睡美人萩原警官!”九十九清祐福至心灵,提议:“九十九大人的亲亲可以把他唤醒吗?”
  松田阵平迅速直截了当地反驳:“绝对不会!”
  “哈哈哈哈,”伊达航爽朗地笑着拍了拍九十九清祐的背,“萩原会吓一跳的吧?”
  萩原研二身上连着心电图仪器,有节奏的滴滴声透过玻璃传过来。
  九十九清祐隔着玻璃描绘那条线。“如果吓一跳的话,就会突然出现很高很高的峰值呢。”
  他点在玻璃上的手顿了顿,突然偏离了原先心电图的线,画了一条新的起伏的线条。
  他明显陷入了思索中。
  “这样子的话......”
  等他的视线重新聚焦在病床上时,诸伏景光问他:“怎么了,想到什么了?”
  九十九清祐转过头和他对视,诸伏景光发现他的眼睛很亮,比见到他做的甜点还要亮几分。
  “想到了很好的提高成功率的办法噢!”
  松田阵平在电话里就听出来了,九十九清祐似乎还是没有接受“百分之八十五”这个数字,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可以想出解决的办法——堀山也算是这方面的专家了,在堀山和米花综合医院的医生讨论萩原研二的情况时,性格非常高傲的医生还激动地抓着堀山的手臂,让他一定要把这些“伟大的作品”写成论文。但就算是这样,堀山甚至无法把八十五变成八十五点五。
  松田阵平把手罩在他头上使劲揉了揉。“有时候真是不明白你的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是魔法!”
  “嗯嗯,好,是魔法。”松田阵平敷衍地应和。
  只知道十八号研究所、并不知道十八号研究所具体情况的伊达航抓了抓头发,憨厚地笑了两声,问:“原来九十九是做医学研究的吗,哈哈。”
  松田阵平回答他:“这家伙反正就是想到什么做什么。所以这次你又想到了什么?会很复杂吗?”
  九十九清祐指了指隔离室内的心电图仪器,“想到了自动体外除颤啦。在发生心脏骤停的时候,会使用aed除颤。但是仅适用于无循环体征,如果心脏节律是室性或室上性心律失常就不能使用aed实施点击。[1][2]所以——我想脑电或许也是这样的吧。”
  “噢!”伊达航恍然大悟,“是联想啊!”
  “嗯嗯!要和堀山先生说呢!一定可以的!”
  诸伏景光很客气地冲松田阵平点点头:“在这些方面我和安室或许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如果有需要的话,也可以和我们说一声。”
  松田阵平和降谷零对视,降谷零诚恳地点头:“是的,九十九的朋友也是我们的朋友嘛。”
  松田阵平颇有些咬牙切齿道:“那真是谢谢你们了。”
  ——
  因为解决了很重要的问题,在回研究所的路上,九十九清祐走路都轻快了起来,把其他四个人甩在后面,自己跑到了人家的院子门口蹲着看那户人家养的狗。
  松田阵平趁机问降谷零:“今天下午怎么样?”
  在九十九清祐看不见的地方,降谷零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下来,让松田阵平稍微找回了曾经一本正经的同期的感觉。
  “见到琴酒了。是个很危险的人,但他对九十九的容忍度似乎比我们想象中还要高许多。”
  降谷零不是没有提前发现那扇碎了窗户的房间里的监控摄像头,但是因为九十九清祐说琴酒不在,他便想这或许是一个引琴酒出场的好机会。
  “但问题是,”他补充说,“九十九在组织里的权限似乎并不乐观。提供给九十九的只是自由度和物质条件而已。给我一种......他们希望满足九十九的要求,然后让九十九为他们工作,仅此而已。”
  “在十八号研究所的时候,我也有这种感觉。”诸伏景光赞同道,“十八号研究所的人全部都是科研学者,没有人有作战能力,最厉害的也只在健身房练过蹩脚的拳击而已。虽然这是清特别要求的,但他们会答应这种离谱的要求,表现出来的是‘其他怎样都无所谓了,只要完成任务就好’这样的态度。包括允许清和阵平研二接触也是。”
  九十九清祐正隔着栅栏,用一根草给那只身形巨大的金毛挠痒痒。那只金毛打了个喷嚏,懒洋洋地把头埋进前爪中,九十九清祐还在不屈不挠地想把它叫起来。
  “零,你还记得之前炸弹案的事件吗?让我和清祐相识的那件事。”
  “啊,当然记得。”
  “那个时候我就觉得有所怀疑了——既然是被组织看重的科研人才,为什么会被组织的其他人威胁?”
  伊达航也说:“那件事最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搜查一课一直在调查炸弹犯背后的人,但什么也没调查到。”
  “什么也没调查到的意思就是,炸弹犯背后的人并没有被处置,组织里就这件事只是杀死了一个底层成员而已,对于真正的幕后之人反而轻拿轻放。”松田阵平看着终于把金毛吵醒了的九十九清祐,那边高高兴兴地逗狗,他的心情却有些沉重。“所以清祐只是他们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拉拢过去的工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