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陈皎和王时景卷生卷死时,另一个人也在议论她。
  陈游礼抱着浓重的期盼,每隔几天便会问一遍系统:“你确定消息没有错?陈皎为什么还没出事?”
  系统被他问得烦了,此时都懒得搭理他。它是系统,又不是神算子,怎么可能知道陈皎什么时候出事。
  又过了几天,陈游礼忍不住了:“我说,你什么时候动手?”
  系统:【……什么动手?】
  陈游礼心中预感不对劲,问道:“难道不是你们系统暗中动手,悄无声息地让陈皎意外身亡吗?”
  当初系统信誓旦旦地跟他说永安侯府没有儿子,日后会过继他,他便认为系统如此笃定,是因为这全都是对方的谋划。
  结果现在看来,系统指不定是给他画大饼呢,他当初就不该信对方!
  陈游礼认为自己上当了,系统不知道陈游礼的脑袋里在想什么,不过能肯定的是对方想多了。
  它被烦的没办法,只好透露道:【永安侯府不该有儿子,他们夫妇命里只有一女。】
  陈游礼不知道系统对他的嫌弃,他冷笑道:“你说得倒好听,那陈皎他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陈游礼先愣住了。
  如果永安侯府真只有一个女儿,并在多年前去世,那陈皎是什么?
  “陈皎根本不是永安侯的孩子!”
  陈游礼想到这个结果,忍不住一阵狂喜。
  陈皎非永安侯府的亲生孩子,自己被过继的可能性便大大增加了。
  对于系统的断论,陈游礼没有任何怀疑。因为系统虽然嘴贱了些,但和他一个阵营根本没必要骗他。
  在长安许久,陈游礼因为任务和自身小心思的缘故,也曾特意打听过永安侯府的消息,对当年的事情一知半解。
  据说永安侯因为怡和郡主身份的原因,多年没有纳妾。他年近四十无子,后来好不容易生了个女儿还早殇。
  古代四十知天命,永安侯这个年纪再不争取一把,可能真就要绝后。
  以己度人,陈游礼假设自己是永安侯,即使怡和郡主身份贵重,他也要坚持纳妾生子,或者另娶贤妻。
  所以这件事,对怡和郡主应是个不小的危机。
  然而就在这微妙的时刻,怡和郡主却去了别庄,几个月后便宣布怀孕,然后就如有神助一般有了陈皎这个儿子!
  巧不巧?这太巧了!
  结合系统透露出的讯息,永安侯命中无子,那么陈皎很有可能是怡和郡主因为怕地位被威胁,李代桃僵,跟别人生的孩子!
  据说颐和郡主生了陈皎后,借口担忧幼子身体,多年都未让外人见陈皎。这很有可能是陈皎出生时间对不上,没有足月出生等。
  陈游礼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
  而为什么他如此笃定陈皎不是永安侯夫妇抱养的孩子,是因为他曾在永安侯府上偶然见过怡和郡主一面。
  陈皎和怡和郡主长相相似,眉眼精致五官优越,说两人没有血缘关系,都不会有人信。
  所以陈游礼在听到系统的消息后,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怡和郡主偷人,而不是永安侯夫妇共同商量抱养后人。
  推断出这个结论后,陈游礼摇了摇头,有些得意又有些惋惜。
  可怜的永安侯,头上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都不知情,养了别人的儿子十几年!
  陈游礼对永安侯无比同情,当即决定帮对方知道真相。
  至于若是他推论错误,怡和郡主和陈皎是否会名誉受损,因此被无辜牵连……陈游礼下意识忽视了这个可能。
  他蹙眉思索道:“我要如何让永安侯相信我……”
  虽然他希望亲眼看见永安侯知道真相的场景,但陈游礼也没失去理智。他相信永安侯为维护声誉,到时必定会悄无声息地处理此事,以及所有知道内情的人。
  所以陈游礼就算迫切地想要见到陈皎这位天之骄子震惊的面孔,也必须小心行事,不能被永安侯发现他便是那个揭开他伤心事的“好心人”。
  ……
  几天后。
  今天的永安侯府异常和谐。永安侯照例清晨六点起床,写了几首酸诗,然后在府内高声念诵,语气抑扬顿挫饱含情绪。
  陈皎正好也在晨读,闻言凑过来建议道:“爹,你写的诗惊才绝艳令人钦佩,但每日念的东西内容都差不多,大家都听烦了。你不若换个风格,下次念我写的文章呗。”
  她特意说:“比如昨天那篇,我觉得自己写得也不错呢。”
  陈皎最近跟着王时景卷生卷死,觉得自己文章进步了许多呢。
  被女儿吹捧了一番,永安侯摸着胡子,怡然自得:“那是自然。我当年是御前探花,状元及第,写的诗常人都赞叹有几分才气。”
  他看向陈皎,在对方期待的眼神中,感叹道:“你虽然最近小有进步,但要想赶上我,那也是拍马不及。”
  等着永安侯夸自己的陈皎:……?
  过分了啊,明明是互相吹捧,你不夸我就算了,干嘛还要拉踩啊!
  陈皎看着神情自得的永安侯,下一秒扭头冲屋内喊道:“娘!祖母!我爹打击我学习的信心!”
  永安侯:……?
  陈皎最近起早贪黑学习,侯府的人都看在眼里,心疼孩子太累,又骄傲对方上进。
  在这个时刻,永安侯居然敢打击陈皎拖后腿?!
  于是永安侯自我欣赏的大作遭到了众人的一致嫌弃,并且丧失了在家中念诗的权利,被赶出了家门。
  作为惨遭失业还被家人嫌弃的中年人,永安侯神情落寞地站在候府门前,思索自己要不要去投奔在城郊外钓鱼的老父亲。
  下一秒,一个低着头的小乞丐撞在了他身上:“有您的信。”
  小乞丐没有道歉,而是紧张低声地说了这句话。说完他害怕永安侯抓住自己,当场便拔腿就跑。
  小乞丐紧张极了,他头一次接这种替贵人传信的活计。当时那个人夜里蒙着面来找他,就跟话本里写的一样,小乞丐还以为对方要自己帮忙杀人放火埋尸呢。
  没想到对方却是拿出了一封信交给自己,让他第二天将这封信给永安侯。
  “你不能交给门房或者侯府的下人,必须要亲自交给永安侯。”
  那个人给了小乞丐几块银子,提出的唯一要求便是这个。
  陈游礼是担心永安侯府的下人是怡和郡主的人,到那时收到信直接给了怡和郡主或者陈皎,他岂不是打草惊蛇白费心思?
  所以陈游礼要确保这封信能让永安侯看见。
  信纸内容极其明了,他相信没有哪个男人在看见信上的内容还能淡定。
  陈游礼自信满满。
  与此同时,永安侯也打开了那封神神秘秘的信。
  永安侯迷迷糊糊地打开信,然后茫然地睁大了眼。
  下一秒,空旷宁静的街上响起了一道暴躁的男声:“你才是王八,你全家都是王八!”
  “是哪个卑鄙小人背后暗箭伤人,损人不利己,丧心病狂!!”
  永安侯气疯了。
  只见那封信上就写了一行字――“你做了绿王八。”
  永安侯是个标准的士大夫,他有这个时代文人独有的情调和风雅。
  而这封信的每个字,都在挑战他忍耐的极限,简直是往他的三观上蹦Q。
  刚才还失意念诗的永安侯瞬间没心情悲秋伤春,连多年的低血压都治好了。
  他拿着那封信,强忍住骂街的冲动,涨红着脖子在街上扫扫视许久,都没能看见幕后主使。
  陈游礼怕露馅,所以从头到尾都并未出现。送出信后,他便在家中等好消息。
  永安侯找不到罪魁祸首,怒气冲冲地走了,这封信他直接撕了。
  他没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第一是觉得厌恶,第二则是觉得此人做法令人烦闷,下意识不想让家人也跟着担忧。
  永安侯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能是自己无意中得罪了谁,对方才会故意捉弄于他。
  然而又过了几天,永安侯又收到了一封信。
  他看着信封,预感不好。打开来看,里面还是只有一行字――“你被骗了!”
  永安侯:……
  他被贬官后没有俸禄,身上穷得二两银子都没有,能被谁骗啊。
  永安侯没放在心上,然而下一封信如约而至,内容更是劲爆――“你替别人养了儿子!”
  向来坚持脸面和文人风范的永安侯,头一次在街上破口大骂:“一派胡言,欺人太甚!”
  他当年亲自守在外面,自己女儿从小时候起便天天盯着,怎么可能中途被换了!
  这幕后主使不知是谁,背后恶语中伤,着实令人生厌!
  永安侯气得对着空气骂了一刻钟的街。
  可惜他吃了太有文化的亏,词汇量实在贫瘠。他说不出那些市井粗鄙之语,翻来覆去都是些“小人”、“卑鄙”的话,实在没有半点杀伤力。
  骂了半天,永安侯反倒把自己嗓子骂哑了。
  陈皎回家时,恰好撞上她亲爹在街上发疯呢。周围远处站了几位路过的百姓,大约是在围观看戏。
  她这个大孝子愣了下,下意识就想撩起袖子替她爹输出,毕竟她文章写得不行,但阴阳怪气怼人方面却是一把人才。
  结果她刚准备上前,她爹就咳嗽两声,皱着眉,看样子是嗓子哑了。
  陈皎凑上来,先是给她爹递了杯水,好奇问道:“爹喝口水,你今天怎么了?”
  她爹这怎么一天天的总是走极端啊!
  前段时间天天在家中念酸诗就算了,现在发展到天天在街上对着空气输出,中年人失业都这么可怕吗。